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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装在哥特圣殿中的巴洛克宝库

 书虫游世界 2020-11-28

上一篇:鲁本斯的家族礼拜堂和一段破碎的花窗记忆

圣保罗教堂是我们到安特卫普两天来参观的第四座教堂,也是在安特卫普参观的最后一座。可能很多人不理解,会问“又不信教参观那么多教堂干什么呢?”。其实在一个天主教国家,最精华的艺术品往往最先出现在教堂中,即便是在今天,教堂仍然是除博物馆美术馆之外保存艺术品最多的地方。

圣保罗教堂的入口在整幢建筑西南角的位置,挤在一堆民宅之间,要不是之前做了功课,还真不敢确定地往里走。这里最初是多明我会于13世纪建造的一座小礼拜堂,1276年祝圣。现在看到的布拉班特哥特式教堂建于16世纪,1571年落成。短短7年后就遭到加尔文主义者的破坏,1585年西班牙重新占领安特卫普,但直到33年后的1618年多明我会才得以开展大规模的修复和扩建,而此时哥特式已不再流行,新的内部装饰大多采用更时尚的巴洛克风格,因此有人称它为“装在哥特圣殿中的巴洛克宝库”。

因为隶属于多明我会,所以门上方请佛兰德斯艺术家德·考克(Jan Claudius de Cock,1667-1735)制作了主题为《圣母将念珠赠与圣多明我和锡耶纳的凯瑟琳》的雕塑。

穿过门厅,首先进入一个小院。这个地方以耶稣受难的“骷髅地”命名,建于1697-1747年,其中包含63尊真人大小的雕像和9件浮雕。

雕像群共分四组,正对门的天使之路为第一组,路口是两位多明我会修士像,路两旁除圣彼得和圣保罗外均为手持耶稣受难圣物的天使,将人们一步步引向尽头的“各各他山”。这些雕像让人不禁想起罗马的圣天使桥。

第二组为天使之路北侧的先知园,都是《圣经旧约》中的先知像。

天使之路南侧的福音书作者园为第三组,靠墙立着四位福音书作者的雕像。

最后一组便是天使之路尽头的“各各他山”。

最底层的洞穴内,“地狱之火”在熊熊燃烧。

洞穴外一层一层向上,米迦勒除魔、圣殇、最高处是在“骷髅地”的十字架上受难的基督。最后这一组的整体靠在南耳堂外,后方还能看到17世纪末重建的巴洛克式钟楼。

重新回到门厅后进入教堂,整个大殿的尖肋拱顶由卷心菜叶花饰装饰柱头的圆形立柱支撑,这是布拉班特哥特式常用的建筑形式。柱子上方立着巴洛克风格的12使徒雕像。

径直走到主祭坛前,这座华丽的巴洛克式祭坛由17世纪安特卫普雕塑家彼得·范布鲁庚父子(Pieter Verbrugghen I,1615-1686;Pieter Verbrugghen II,1648-1691)联手制作。

上方中间是手持宝剑的圣保罗,他脚下的黑底白字“Doctor Gentium”意为“外邦人的老师”,圣保罗是最早倡议向非犹太人传教的使徒。两边的黑底白字“In Fide et Veritate”为多明我会的格言:“坚持信仰和真理”。与之对应的两尊雕像,左边的手握圣餐杯、怀抱十字架,象征信仰;右边的手持太阳光轮和一本打开的书,象征真理。圣保罗雕像下方是出资建造此祭坛的安特卫普主教的盾徽。

此处的祭坛画最早为鲁本斯创作的《圣多明我的愿景》,法国入侵时被拿破仑的军队抢走,战后也未归还,如今被里昂美术馆收藏。现在看到的是佛兰德斯肖像和宗教画家科内利斯·塞尔斯(Cornelis Cels,1778-1859)于1807年绘制的《降下十字架》。与我们在主教座堂看到的鲁本斯同名画作相比,这幅新古典主义作品虽然笔法细腻,但整个画面显得较为沉静,缺少巴洛克式的动态美和戏剧性,感觉没有了鲁本斯画中的那种紧张度。

不过,这里还是留下了一些鲁本斯的作品,其中之一就是位于十字翼南侧圣礼礼拜堂中的祭坛画。此祭坛由老彼得·范布鲁庚雕刻,祭坛画为鲁本斯的《圣礼之争》。

旁边圣母礼拜堂中的祭坛画也是鲁本斯的作品,名为《牧羊人的崇拜》。看到这里,我想起法国著名史学家和批评家丹纳(Hippolyte-Adolphe Taine,1828-1893)在《艺术哲学》中对鲁本斯的评价:

没有一个画家把人身上的对比画得比他更凸出,没有一个把生命的兴旺与衰败表现得像他那样分明。

他好比一个印度的神道,长日无事,为了宣泄多产的精力,造出许多天地。从打皱折叠的长袍的鲜艳的红色,到皮肉的白和头发的淡黄,没有一个色调不是自然而然奔赴腕底而他觉得满意的。

丹纳形容鲁本斯笔下的天使:一群胖胖的快活的小天使和爱神,皮肤细腻,布满肉裥,水汪汪的粉红皮色可爱之极,活像一张朝露未干的花瓣照着清晨的阳光。”我觉得没有人比丹纳描述得更准确更生动的了,当然也得说傅雷先生翻译得精妙无比。

北侧廊东头有一幅熟悉的祭坛画,我们在维也纳的艺术史博物馆看到过,原作是卡拉瓦乔1607年创作的《圣母祭坛画》,1623年被安特卫普的众多画家联合买下捐给圣保罗教堂。当时包括鲁本斯在内的11位画家还共同创作了15幅玫瑰经主题画来衬托此画。可惜1786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约瑟夫二世(Josef II,1741-1790)将这幅画抢到维也纳,后来就放入艺术史博物馆中收藏。圣保罗教堂只好请当时的安特卫普皇家美术学院总监伯纳德·德·柯腾蒙特(Bernardus de Quertenmont,1750-1835)复制了现在的这幅作品。

画面中心是怀抱小耶稣的圣母,站在她左侧手挂念珠的是圣多明我,右边手指小耶稣的是维罗纳的圣伯铎,画家在画面左下方画下了此画的出资人,就是扭头望向观众的那位。此画描绘的是圣母吩咐圣多明我将手中的念珠分发给信徒,而维罗纳的圣伯铎指着耶稣告诉众人这才是所有恩惠的真正施与者。

幸运的是,鲁本斯等11位画家绘制的那15幅玫瑰经主题画现在还挂在北廊的墙上,包括五幅欢喜(从天使报喜到在圣殿中找到小耶稣)、五幅悲伤(从极度忧苦到基督受难)和五幅荣耀(从基督复活到圣母加冕)。

鲁本斯画的是五幅悲伤之一的《受鞭刑的基督》。

·戴克画的是五幅悲伤之一的《基督背负十字架》。

雅各布·乔登斯绘制的也是五幅悲伤之一的《耶稣受难》。

三位当时最有名的画家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悲伤的题材,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呢?还是看丹纳的评价:

·戴克不像鲁本斯喜爱单纯的力、单纯的生命;他更细腻,更有骑士风度,生性敏感,近乎抑郁,在宗教画上显出他的感伤情调,在肖像画上显出他的贵族气息;色调不及鲁本斯的鲜明,但是更亲切;画的是一般高贵、温柔、可爱的面貌;那些豪侠而细腻的心灵自有一种为他的老师未尝梦见的温婉与惆怅的情调。

乔登斯没有鲁本斯华贵的气派和慷慨激昂的诗意,只会用暗红的色调画一些臃肿的巨人,密集的群众、喧闹的平民。

北廊东头的第一根柱子上有块精美的石雕托起一尊木雕的圣母子像。石雕由我们前面提到过的圣雅各教堂主祭坛制作者之一的老威廉·凯瑞克斯于1688年创作,木雕则是一件16世纪古董。这尊圣母子像每年会在斯海尔德河祈福活动中使用,老威廉·凯瑞克斯为它制作了这处供奉的宝座,用86朵镀金玫瑰环绕四周。背后的两面浮雕,左边表现的是一名富婆为求获取永恒的年轻美貌而向魔鬼出卖自己的灵魂;右边则是她幡然悔悟,通过在此教堂忏悔和诵读玫瑰经赎回了自己的灵魂。

老威廉·凯瑞克斯还为此教堂制作了部分忏悔室,其中最著名的位于南耳堂的西南角。这组群雕正中是做出最后审判手势的基督,旁边的天使吹响审判开始的号角;前方的两位真人大小的天使代表谦逊和赎罪的美德;后方的浮雕则是这两种美德的代表人物弹琴的大卫王和长发的抹大拉的玛利亚;最左边真人大小的雕像为阿尔伯特·马格努斯(Albertus Magnus,1193-1280),他就是1276年为此教堂前身祝圣的多明我会主教,因为此忏悔室最早放在教堂西门的北侧,所以他被雕成招手请大家进入的手势;最右边是美洲第一位被封圣的多明我会信徒利马的圣罗莎。

位于教堂北侧廊的忏悔室多为彼得·范布鲁庚父子制作。

最后看看唱诗班席位区南侧的圣器室。这件17世纪的镀金银质圣油瓶最精美,主画面表现的是最后的晚餐,顶端还有个鹈鹕吐血育雏的雕塑。

这个头顶五颗星的是内波穆克的圣约翰,就是捷克的那位圣人。这个从马上跌下来的应该是圣保罗,当年他被派往大马士革缉拿基督徒,半路上天空突现强光,复活的耶稣在他面前显现,使他彻底改变了信念,从此皈依基督教。去过的地方多了,看过的圣经故事也积累起来,现在很多宗教题材的艺术品不用介绍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这些都是旅游带给我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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