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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散文】黄元太:记住炊烟

 中州作家文刊 2020-07-14

No.312

记住炊烟

河南南阳   黄元太 

人说炊烟是飘在故乡天际的诗行,我说炊烟是留在游子心底的念想。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许多时候,炊烟都能给人带来生活的尊严和色调,带来人生的希冀和怀恋,让人有一种踏实感。

我的老家位于豫西南的一个大山深处。由于兄弟姊妹多,常常要为生计发愁。父亲常常在头一天晚上就把第二天所要干的农活安排好,大哥、二哥、三哥和姐姐第二天都会在天不亮就起床,按照父亲的安排各忙各的。由于干活的地方比较远,父亲他们常常干到“饭食”(口语,就是该吃早饭了)也不回来,母亲就早早的起床,到灶房生火做饭,给每人做一碗鸡蛋面疙瘩吃,说是这样就比较“耐饥”了。我则负责放牛,常常等到太阳照到西山了,才在母亲的吆喝下懒懒的起床,不情愿地把牛赶到后山。


在后山放牛,家的方向尽收眼底。我一边看着牛吃草,一边看着村庄的烟囱,谁家的烟囱先冒烟,就知道谁家已经开始做早饭了,而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家的烟囱,眼巴巴地望着母亲早点生火做饭,同时也巴望着牛的肚子快点填平,这样,我就能够早点回家吃饭。就这样,看惯了无数次炊烟,送走了无数个清晨。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柴禾。我在放牛回家的时候,会顺便捡一些干柴回去,如果母亲没有把饭做好,母亲掌锅,我在下面烧火。看着那欢快的火苗,像一个个调皮的顽童,不断撩舔着、挑逗着锅底,心里非常高兴,就不断地往里面添柴,直到把灶膛填满。而烧火也是有学问的,如果烧过的柴灰不能及时从火篦子漏下去,下面的风就上不来,有时就把火烧瞎了,这时候母亲就过来看,只见她拿着火棍在火中心搅动几下,使柴灰漏下去,搭起一个小拱,火苗有欢快地窜上来了。她常跟我说,人心要实,火心要空,就是这个道理。


最忙碌的时候要从每年的腊月二十八一直到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要准备过年用的馍头,因为要招待客人,蒸馍需要格外上心,万一不小心把一锅馍蒸得不好吃,会影响面子的。母亲非常要面子,不仅会提前把蒸馍用的酵子备好,在搅面糊、发面、和面、醒面等工序上下功夫,而且提前就要计算好数量,需要蒸几锅馍才够用。因为那时候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连走亲戚都是拿的馍馍。家里锅灶一共三个,通常是大锅用来蒸馍,中间锅用来做饭,小锅用来炒菜,母亲常常是连烧三个锅,她用粗糙得像树枝一样的手,把柴禾送进土灶,不停地加柴,房顶的烟囱不间断地向外拉烟,但灶房内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烟气排不出去,母亲的眼睛容易流泪,那是被烟熏所致。由于家里人多地少,一家人的温饱全靠母亲盘计。无奈时就把磨面时的麸子做成馒头一并蒸上,吃饭时要我们先吃一个麸子面馍后才准吃白面馍。那时感觉特别难咽的麸子面馍,现在偶尔在超市还能够看到,回味起来还有麦糠淡淡的甜味。母亲看我们一口一口吃完,她也一口一口吃完,露出了欣慰又心酸的笑容。如今吃着用各种调料做出来的所谓美食,远不及母亲做的柴锅饭值得回味。


晴日里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厨房的烟囱都是炊烟缭绕,像一条条丝带,缥缈在村庄的上空,又像是村庄的气息,充满了无限的生机。但是在阴雨天里,就不一样了,由于外界气压低,烟囱的拔烟能力大大降低,灶房里满满都是烟气,排不出去,这时候最辛苦的还是母亲,当我们都怕烟熏而不愿去灶房的时候,只有她为了一大家子能吃上饭,忍受着烟熏火燎,为家人做着可口的饭菜;等到饭菜做好,家人都去盛饭吃的时候,母亲被烟熏得发红的眼睛,不住地留着泪液,而她还一边洗着,一边笑眯眯地问着我们,饭的稀稠、菜的咸淡,以及是否可口。每顿饭她总是最早一个进灶房,最后一个出灶房,从未怨言地打理着我们一家的生活。

如今,村子里好多人进了城,买了房子,村庄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户人家,做饭的也少了,儿时那种“炊烟袅袅牧人归”的乡村美景很少见了,甚至有的农户用上电磁炉、液化气,既方便又简单。

诚然,农村的新变化有响应国家治理环境、消除雾霾的因素,也有生活富裕的必然选择,但我觉得要论一日三餐的味道,还是用柴锅做的饭菜好吃,因此,每次回家都忘不了尝尝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并在她温暖目光的注视下吃完,吃着是那么的可口、香甜。


上个月下班后我回了一趟老家,由于要赶在第二天早上8点之前到公司上班, 5点就早早地起床。谁知,母亲起得更早,她已经在灶房为我炖了一碗鸡蛋羹,并说夏天容易上火,喝下去就好了。她还说她在炖的时候,在里面放了香油、蜂蜜和白糖,目的是去火,并说父亲近段时间上火,就是她天天早上起来炖着吃,慢慢好起来的。我知道这是母亲对儿子的一片关爱,就一边吃着鲜嫩可口的鸡蛋羹,一边想着母亲在灶房烧火的样子,火光映红了她满是皱纹的脸,映照着她耳边低垂的白发,是那么的淡然、祥和。

这时候,天还没有大亮,看着夜色中的村庄是那么的端庄和静美,不禁一份落寞涌上心头:社会在进步,科技在发展,如果若干年以后,村庄再也没有炊烟,村庄就少了应有的温度和活力,就少了应有的气息和生机,因为炊烟是留在游子心中永远不灭的根和魂。

炊烟吹走了年少时光,吹老了悠悠岁月。我的眼眶突然湿润了,猛一回头依稀看到苍老的母亲,在老屋门前,远远地望着我,为我送行,而我家灶房的炊烟不断地升腾着,我知道那是母亲在为父亲准备着面疙瘩,这已经是她几十年来一直养成的习惯。


有人说“炊烟是飘在村头,最浪漫的诗行”。在这个时刻,更加体会到诗人所创造的意境,更能感觉到炊烟带来的神韵。

记住炊烟!无论你走多远,都要记住炊烟里的故事,记住炊烟里的乡愁,记住炊烟里的守望与期待。

作 者 简 介

作者:黄元太

黄元太,内乡县人,文学爱好者。近年来,在《中国建材报》头版头条发表文学作品十余篇,作品还散见于《中国建材》、《中国水泥》、《躬耕》(传媒天下)、《南阳日报》以及《中原经济区建设理论与实践》、《水泥圈子》、《花洲文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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