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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古岸云沙

这一年过得飞快,各种情绪,各种委屈,都好象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淡了。
春暖了,花开了,日子如流水,一天天就这样过来了。

清明节又到了。

好象所有人的,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甜蜜的,苦难的记忆,一下子都被唤醒了。
我们一起回老家去。

回到那个盛满着记忆的村庄。

——那里埋葬着我们最亲最近的人。

回家的路上读贾平凹先生文章《写给母亲》:三年里,我一直有个奇怪的想法,就是觉得我妈没有死,而且还觉得我妈自己也不以为她就死了。

我妈在牵挂着我,她并不以为她已经死了,我更觉得我妈还在,尤其我一个人静

静地待在家里,这种感觉就十分强烈。

我一次又一次难受着给自己说,我妈没有死,她是住回乡下老家了。

有多少次,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有走了的亲人,都长驻在我心里,一直都在,并没有离开我。

父亲走了二十四年了,二十四年来,总有那么一个时候,当我脆弱,当我孤单,当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房的电脑桌前,哭泣,为父亲敲下一点文字时,我能够感觉到父亲一直都陪在我身边,而我哪怕已经过了父亲当年走时的年龄,我仍然还是父亲最溺爱的孩子。父亲永远是我心里的一座山,哪怕这座山已被水淹没,不复重现,他在我心里,永远都没有倒下去。

我父亲是个坏脾气的人,然而他有着最单纯纯净的心。

大娘走了一年了,这一年来,我并没有觉得她离我有多远。当我推开家门,仍然无数次幻想她坐在走廊里边晒太阳,边捋纸牌,我多么想,坐在她身边,再陪她玩一会纸牌。

年近七十的大姐写了一篇文章来纪念大娘,回老家的路上,边读边流泪,在苦难的岁月里,大娘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的罪,然而苦难带给她的不是抱怨与对生命的否定,而是宽容与理解,热爱与执着,她总是那么温暖地,温暖着这个家庭里每一个人的心。

这一年,是我对生命认知的一个转折点。让我学会了包容与理解,也学会了爱。关爱接纳身边的人,也学会更好地善待自己。


活着的时候,可能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离开我们。即便是想过,我们也不愿意去承认或者面对。当我们站在坟前,忍不住热泪长流时,才真的明白,他们是真的离开了。因为再也没有人拉着你的手,嘘寒问暖了,再也没有人问你吃过没有,喝过没有,那些简单的关心,其实才是我们所要的最温暖的亲情的表达。

还记得有那么几年,每一年清明节,都会下很大的雨,穿着雨靴,挎着竹篮,跟着大娘去老坟前给祖父辈们烧纸,大娘几乎每一个坟头都会烧到,从祖爷爷祖奶奶,爷爷,大爷爷大奶奶,二爷爷二奶奶,曾祖爷爷曾祖奶奶,一个一个挨着烧,一边烧一边念叨,让他们都来收钱。

那些死去的先人,连见也没有见过的,可是大娘依然怀着一颗虔诚恭顺的心来缅怀他们。那时候我不过十二三岁,并不懂大娘的心意。

直至若干年后,当我在某一次儒家课程的学习中,与祖宗根连根体验式的交流时,才真正领悟到十几岁时,那些经历,对我是多么重要。我们所有的人,我们的血脉,我们的思想,我们的精神,我们的生活方式,都来自于我们祖先的遗传。

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学会感恩。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够记得自己祖父曾祖父的名字。当我写下祖父曾祖父的名字时,我由衷地自豪。我感谢大娘的言传身教,给了我一颗善良感性而细腻的心。


那门前的桃花,那树下的青石板,那盛麦子的土缸,还有多少记忆能够留存下来?二大娘家荒凉的院子成了建路搭桥的临时工地。桃花年年开,而人不常在。大娘家的压水机。大娘的灶台,这是大娘一生的战场。我最爱吃大娘做得饭。二哥家的三轮车。排在墙根的辣椒秧。脱麦机。

这是唯一带给我痛苦回忆的老物件儿。那些年,我们种着二十亩,脱麦子恨不能脱半个月,我的活就是守在出麦粒的口,不停地把麦粒扒拉到一边去。二姑与门前的大奶奶,总有聊不完的话。满头白发数不尽。

每一次回老家,都象回了一次小时候一样,各种回忆的片段就象放电影,一幕一幕重现在眼前,仿佛自己还是那个若干年前的少年。

原来觉得好长的路,现在变短了;原来觉得好广阔的田地,现在被村庄新盖的房舍分割得越来越小了;只有那些被我们耳熟能详的地名,现在还犹在耳:秧板田,三十三,大田地,大沟东……家里的每一块田地都有它的名字,就象家里喂的小猫小狗,它是我们生活与记忆的一部分……

少年的情怀还在,只是我们都已老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只是离开了,但是并没有离开我们的土地。

因为我们的亲人都长眠在此。

阴阳两隔,一个地上,一个地下,再无日相见。

唯涕泪长流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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