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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程守忠 丰县，誉满天下的水果之乡，尤其以大沙河牌红富士和白酥梨最负盛名。金秋时节，正是白酥梨黄熟蜜甜之际，漫步梨园比漫步云端还要醉人。 大沙河镇盛世梨园的梨树，栽种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如今枝干虬劲苍黑、肃穆庄严，似北方勤勉健壮红高粱般朴质无华的汉子，任何季节来临，无不令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当然丰县城南的梨园数不清，然而沧桑成大片的惟盛世梨园独尊，还有两处宽阔木质结构的二层观景台。春天满树花开，任何一株都是“乌龙披雪”。 梨树与苹果树不同，是先开花、后长叶，落英缤纷时，尖卷的叶片才羞羞涩涩探出枝头。所以登上观景台看梨园“白浪滔天”老有种梦幻的感觉，仿佛不在人间，而在雪海的仙境里，飘渺在世外，随口就吟出“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夏季就是碧波荡漾的大海，绿波起伏，滚滚滔滔，观景台成为名副其实的一叶扁舟。冬季也不含糊，满园铁杆虬枝，整齐划一，看着看着，可能会听到阅兵式的呐喊和擂鼓般步伐声。 说远了，还是重归正题。过了清波荡漾的大沙河向东不远，就看到了金镶玉般的盛世梨园。其实过了沙河，有小梨树进行过渡，防止唐突远方的客人。小梨树大部分属于早熟品种，梨子早已荡然无存于树上，连叶子也基本落光，秋草在潜滋暗长，呼应着行道杨树的绿色，高大的杨树纵贯东西，根深蒂固，就是绿色长城，非到严霜不肯屈服，不会放弃青枝绿叶的整洁，充当盛世梨园的排头兵。 未入梨园，已经被累累垂垂的黄金所震撼。白酥梨可以媲美《诗经》里的《园有桃》：园有桃，其实之殽。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我知者，谓我士也骄。不需要发牢骚，更不需要装模作样，梨园里也没有城管，冲着“白酥梨”露出想吃的眼神，甚至上上下下打量一个挂在枝头的黄金梨，果农就会邀你品尝。皮金黄，肉雪白，核极小，入口即化，脆甜无渣，白酥梨当然不逊于“园有桃”了。喝梨更是过瘾，选中一个，在苍黑的树干上轻轻叩击，酥梨之肉顿时化作涌动的液体，咬开一个小口，轻轻啜吸，甘美的梨汁潺潺流进你的口腔里，滋润你的五脏六腑，有哪一种水果能做得到！ 走进梨园里，来到观景台下。一对李姓夫妻俩已经把摘下来的白酥梨几乎占满了底层的空间。刘罗锅以“一筒姜山”（一统江山）哗众取宠，博得乾隆皇帝的青睐；假如和绅到此，以“大清满地黄金”与刘罗锅一决高下，胜负可就难说了。 金秋之于梨特别准确，描绘梨叶差之千里，梨叶还是翠绿的，只是没有春夏的鲜活。梨叶是无私的义士，环绕着梨的自动把叶柄长长，让明媚的阳光亲吻它的宠儿。远离果实的叶子还在进行光合作用，努力的让每一颗果实更加甜蜜。等每一颗果实都尘埃落定，那么梨叶就会默默坠落，经历冬天，化作春泥。 喝着梨汁，拍着照片，帮助夫妻俩接一接从梨树上递下来盛满金黄果实的篮子，摘几个梨过一过收获的瘾，把手机拿出来放在梨堆上播放《清脆鸟鸣》，我感觉我要飞起来，飞到天上，飞入仙境，也不过如此。 漫步梨园，别有洞天。未下梨的果树整整齐齐，如凤冠霞帔的新娘，姣好而曼妙，令人不得不感叹人的创造力。梨树是由棠梨子树（有名野梨、铁梨树等）苗嫁接得来。棠梨子果实很小、酸涩，人们通过嫁接后，就得到了脆甜如蜜的白酥梨，是何等的居功至伟。同时，人又是渺小的，即使大家下足了功夫，瞎梨还是落地好多。 春天梨花如雪之时，一场酷霜可使满地梨树空长一年，而不能结出果实；一阵冰雹，能把梨果打得千疮百孔。收获是幸福的，过程是艰辛的。局外人只知道品评梨子的大小、品相、味道，而忽略了果农的来之不易。纷至沓来的游客只惊艳于融融月下的梨花是多么的神姿仙态，而拥有这块土地的果农正操碎了心——惟恐寒流南下造成冻灾。三月桃花雪，多么具有诗情画意的场景，而果农心里在悄悄的滴血。 大家在梨花海里徜徉、咏叹、歌唱、饮食，而果农要爬高就低的授粉流汗，不顾疲乏饥渴。梨花零落，游客星散，梨树长出翠碧的新叶。等一树梨果如电铃的击锤时，农家又开始了辛勤的缩果。花开很少忧愁，满树幼稚的果实也不能很快乐，真真有点《捕蛇者说》里的捕蛇者的感觉。缩完果实，又要套套。梨果有多少，就要套多少套。 我们惊叹于金黄梨山的雄伟，可曾想到一个一个给幼小的果实上套的数量——一季套几十万个套子的果农付出了多少。打药、施肥、浇灌、抽枝、扭梢，披星戴月、栉风沐雨，才有今天的收获。我们深知，不付出劳动的收获是危险、可耻的。 下完果实的果树下，简直是“一地鸡毛”。腐烂的梨子已经发黑淌水，甚至有了些臭味；树叶满地都是，脚印、上梯子采摘树头上的果实留下深深的梯子的印迹，简直像刚刚生产完孩子后憔悴的母亲。 树干还是如此苍黑，留在树枝上的树叶还倔强的保持着应有的姿态，看不出过分颓丧的样子。凝神谛听，一切静默，并没有无力叹息的声音。明丽的阳光透过树丛，虽然没有金光灿烂的明媚，小家碧玉式的荆钗布裙自有一段风情。 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大凡勤勉、真诚的事物多少都会有点瑕疵；只有虚幻、圆滑者才可能会无懈可击、滴水不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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