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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如母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毛绍科

图:来自网络

在这个世上,有一种感情无法回报,那就是大姐日益老去,却始终如一的深深爱怜。

大姐生于1950年,大我二十多岁,在我姊妹六个中是老大,在我内心,一半是姐,一半是母亲。

被苦难养大的大姐,在我没出生时就出嫁了,所以对于她的童年,我也只是听母亲说的只言片语。大姐打小时就温顺善良,常常领着小她两岁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大哥,四处觅食。在那个食物短缺的年代,什么野菜呀,麻籽呀,常常会因捡到几个小红薯而疯跑回家,因为怕遭到队长的训斥。

大姐回忆1959年冬到1960年春的那段日子,总是平谈中带着深深的忧伤说饿得真想吃土,母亲也会补上一句“你吃蓖麻子吃得全身浮肿发麻”,我听着心中便有一种隐隐的钻心的痛。

大约在1960年腊月,我们大队所有的劳动力,被组织到南十多里的八里庄开挖新河。父母亲便不得已把十岁的大姐和弟弟,还有高龄双目失明的大奶置于家中,身着单衣,在腊月凛冽的寒风中去了。十多天后,母亲来家探望,见床上被褥已结成了冰,在外边的草垛中找到了脚手冻得好粗的蜷缩着的姐姐哥哥。一生很少掉眼泪的母亲每回忆这段记忆,眼角总是湿湿的。

后来大姐定了亲,由于我的父辈没兄弟姐妹,饱受孤单之苦,母亲看姐夫兄弟姐妹多,人诚实勤快又和善。父亲为姐夫年龄大,怎么都不同意。母亲说:看他爹就知道他家人品,又弟兄三个,那边粮食又多,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单根独苗的苦没受够?在母亲的坚持下,这门亲事定了下来。在后来的生活中,证明了母亲的坚持是对的。

在我记事起,大姐她们家还是大家庭,妯娌三个,轮流做饭,轮不到就下地挣工分。在那个大家庭里,大姐和公婆妯娌关系搞得很好。

有一年,刚成年的大哥饱受不了作为地主子弟的凌辱,出外谋生。那时生产队把劳力看得紧,逼着父亲要把大哥找回,找到了,可大哥死活不回,大队要父亲买工分,温饱都保不了,可哪里有钱?这时姐夫帮忙把我们院里的一棵榆树刨了卖后,大姐又添了一些,渡过了难关。

分队后的几年,下面的我们姊妹四个都还小,再加地质不好,还是常常缺衣少穿,此时大姐她们已经分家,另立门户了,没少接济我们。有年春天,家里断粮了,牛也断草了,大姐知道后,送来了一布袋小麦和五十块钱,钱给牛买了草。

受条件限制,我们家每年的麦子存放不好,到不了秋后,虫子老鼠把麦子糟蹋得大部分麦粒只剩空壳了,换面时往往给人家说大堆好话,最后扣除很多杂质。这还好办,可坏麦子播种时犯难,父亲就用牛车拉一些到大姐家换她们的好麦子。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最幸福的就是去大姐家,因为那里有白面馍、黄豆酱、辣椒酱,还有我的伙伴——和我一般大的外甥。他常常领着我,看他村的联合收割机、机井房和麦田,这些我都羡慕得不得了,还会饶有兴趣地问这问那,那时虽然不懂事,但知道这些东西是农村人的“命根子”。一阵玩耍之后,到家我会像饿狼一样白馍就着酱吃个够,这也许就是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我们家受大姐接济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末,粮食不说,光钱也有两三千。当然,这不仅仅是粮食和钱,而是一份浓浓的姊妹情!我们一生都还不完!

在1994年,我在县上开了家电修理店,离大姐家不远。那天正挂牌子时,大姐路过,看到后,很关心地吃住问了一遍,尽管很平静,但我能深深感她内心的那种欣喜。

随后没几天,大姐给我送来八百块钱,说刚开始用钱的地方多,我说什么都不要,她急得想打我,最后索性扔下就走了,此时我感觉她就像我的母亲。大姐到县里买东西,路过修理店,无论什么,都要给我丢一些,没人时她放门口。

后来我们都相继成家,由于家底子薄,大姐整天担心弟媳嫌弃弟弟,从生活的各个方面给予关心和照顾。

我是自由恋爱,妻子小我很多,由于从小一直受人鄙视,我对此有很强的对抗心理,婚后常常用大男子主义来掩盖内心的脆弱,所以常常战火连连。

大姐不会花言巧语,但不断平淡地苦口婆心地数落我,很急得想打我时,她就捂住胸口。妻子火头上总用离婚来威胁我,这时大姐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用几乎跪下的口气对着我妻子重复着一句话“别走,你可别走”。

我儿子小时,我们经济条件还很差,大姐总让她女儿把自己孩子的旧衣服洗净给我们,一大包一大包的。说是旧的,有好多都几乎没怎么穿,这些背后的用心,我是感知的到的。

光阴易逝,亲情不老。不知不觉中,我已近半百,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懂得珍惜我和大姐之间的情意,怀念在一起生活过的幸福时光。

对于自己,我也是竭尽所能,活出大姐想要的样子,让她不再挂心;对于大姐,我只希望她身体好好的,同时也愿时光慢点,再慢点,让我们慢慢变老,多一些体会,多一些感受,感受这血浓于水,至亲至爱,美好而又温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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