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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蒋雪花 图：来自网络 二姨自那年被抱养的家庭送回来时，才6个多月，其间，她像家里的一只小猫小狗一样，一直处于爹不疼娘不爱的状况中。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三年。已有四岁的二姨，长的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略略懂事的她，很听姥姥的话，甚至是姐姐，哥哥在那边说一点什么，她都要唯命是从的去做。眼中布满的是迷惑，脸上写着的是无奈，心中藏着的是胆怯。 二姨，就这样逐渐地成为了整个家中最没有话语权，最没有地位且又最听话的孩子。家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让给哥哥，姐姐们，特别是弟弟出生后，她受到的排挤力又大了一点。 每次外公从外面带回来另样的食物，都是其他的姊妹几个先分着吃了后，剩下的一点才是她的，要么就把她视作空气，当她不存在。那会儿，二姨不争不抢，也不闹，就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吃，口水流到嘴角再吸回去。 越是这样，越会受到一些邻里之间的大婶大娘，或者爷爷奶奶们的爱护。她们在一起说话时，会旁敲侧击，有时候也会锣对面鼓说：“哪有这样的母亲，好像那个孩子就不是她生的一样，太偏心眼……” 二姨一张圆圆的小脸上，写意着的是天真，透溢着的是腼腆，流露出的是善良。谁见了都会说这孩子长得好面善，所以说邻居家里的小孩很喜欢找她玩，并且还会把一些好吃的东西分给她。在那会儿，所谓好吃的东西，也只不过就是一把花生，一个红薯而已。 有一次，她把别人给她的一把花生，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好久都没舍得吃一个。捂热了很多次，很多天，每天都会摸上无数遍。也许，那会儿的她，在她幼小的心灵里，这就是她最满足，最幸福的时候。 这一把花生，被大舅和大姨发现后，冷不防的，蛮不讲理的抢走了一大半，这一次的二姨不知是吓的，还是心疼的。她蹲在地上哭的很伤心，边哭，边用嘴咬花生。明知道皮是不可以吃的，她却连皮一同嚼碎，愣是咽到了肚子里。 有一次，几个日本兵到我姥姥家去摘还未成熟的石榴，二姨和几个不懂事的孩子都跑过去捡拾。脾气暴躁的日本兵，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呵斥她们，不要捡。但唯独没有呵斥我二姨。并且还挑了两个大点的，送给了她。 当我的母亲把这事说给我听的时候，我在揣测，是二姨那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裳实在令人寒酸，但我认为更多的，还是二姨长有一副惹人怜爱的面孔吧，无论在啥人眼里，她都是一位最可爱，最容易令人亲近的孩子。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时间不知不觉间就到了1953年，已有十四岁的二姨，没进过一天学堂，不具有高挑的身材，也没有姣好的容颜，更没有华丽的衣裳，但绝对有一颗至真善良的心。 她似乎有着无穷的智慧，也有着一双勤劳能干的手。做鞋、织布、做饭、照顾弟弟妹妹，无论哪一样都做得近乎完美，熟知她的人，没有人不夸，也没有人不爱。 恒心和毅力，决心和斗志，塑造了一个热爱生活的二姨。在姥姥的指教下，她很快的学会了纺纱，织布。刚一开始时，由于没有经验，棉车子的转动速度掌握的不是太好，左手抽出的线很容易断，也许别的孩子早就气急败坏的放弃了，而我的二姨，她不。 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夜深人静时分（那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当大家都酣然入梦时，谁还知道还有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小女孩正在挑灯苦练纺棉线呢？尽管姥姥说了很多遍，去睡吧，明天再纺吧。而她总是慢声柔语的说：“我再练一会，再练一会……” 时间不会白白浪费，力总不会白出，心总不会白花，经过仔细的揣摩，钻研，找技巧，数天过后，二姨已经手中有把了。不光不容易断，线紧实，还匀称。 两年过后，二姨她不光是对纺纱线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并且对织布这门技能也已驾轻就熟。给布上色，印花，也都不在话下。是被邻居们，甚至是整个村上的人都认可、公认的技艺能手。 二姨的针线活，好到可以当大家的师傅。做的不仅好，而且快。当年在镇上上学的舅舅，最是喜欢穿二姨做的纳底鞋，穿上既舒服又好看。班上的很多人都投来了羡慕不已的目光，知趣的舅舅，会把脚故意抬的老高，他自豪的，得意洋洋的告诉大家，这是俺妹妹给做的。 后来，她还给我其她的两个姨，做了精致的绣花鞋。当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穿着她做的鞋在享受炫耀时，而她呢？穿的是几乎就要磨穿了鞋底，露着脚指头，颜色快退完的破旧布鞋。见了她的人，都说，为何不先想着自己，真憨。而她，要么什么都不说，要么就是腼腆的一笑。让人禁不住一阵阵的心疼，一声声的叹气。 有一次，我娘在亲戚家看到了一个红花的床单，回来之后，就给二姨说，真的好喜欢那个床单，看看姐姐你能织一床不？由于整日的为了这个家而没日没夜的操劳着，有时候她真的想休息一下了。但二姨她没有这样做，先是默不作声，稍沉思片刻，然后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从纺线到成品，只用了三天的时间。 二姨，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把最好的给别人，把最差的留给自己。能自己吃的苦，自己吃，自己能扛起的担子自己扛。没有任何怨言，没有什么埋怨。 自己的心里装着的是他人，而他人的心里未必装着的是她。我的姥姥很少心疼她，认为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态度上，只不过有了那么一点儿好的转变而已。 其实，二姨，在当时，也想去学校里上学的，就是因着姥姥的那一句话，小女孩，上啥的学啊，上了又有啥用处。二姨，也就只好善罢甘休。 就这样，天天守在家里，洗衣，做饭，织布，帮姥姥照顾弟弟，妹妹。过着最平淡不过的农家女孩的小生活。 如果把我的二姨比做是一朵花儿的花，她不火热，不浓烈，也不娇艳，更谈不上妩媚。只做了万花丛中的那一朵最素雅，最不起眼，最能让人感到温馨的花儿。 二姨不倍受瞩目，不孤冷高傲，但她冰清玉洁，善良真诚，勤劳能干，更是有着锲而不舍的精神，坚韧不拔的决心和意志，这些都是我最欣赏，最值得学习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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