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的理解,其实就是人们的行为规范,比如儒家道德范畴的仁义孝悌,本质上是用伦理道德对人起到约束作用。如,一个人尊老爱幼,那么在儒家看来,他就是个有道德的人。关于这一点,孟子说的再明白不过了:这便是儒家的道德,很好理解。基本上能够遵守“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的,便是个道德的人。如果做出突出贡献的,更会被推崇为道德楷模。搞明白了儒家的道德,那么道家的道德是什么?是不是也有“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可供遵守?自然是没有的。甚至,道家的道德与儒家的道德是有矛盾的地方,道家讲究的是“求而得之必有失,为而成之必有败,善名立则不善生,君子成则小人至。无所为才无所偏,无心求才无所失”。这世上本没有得失,有得才有失。并没有成败,有成才有败。并没有善恶,有善才有恶。并没有君子小人,有君子才有小人。道家其实并不绝对否认儒家的观点,但质疑儒家的动机。啥意思呢?道家认为儒家的做派属于“缺什么,补什么”的有为作风,如:正因为儒家推崇君子,才使得小人横行。在道家看来,儒家所主张的善恶、仁义,都是对道与德,也就是对万物的由来与本性的疏离。人为什么会疏离原有的德呢?因为人的欲望太多,人竭力填满自己的欲望,其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前面所说的“物极必反”规律所揭示的,那就是:过犹不及,适得其反。因此,要获得真正的快乐,必须清心寡欲,甚至连智慧也要丢弃,因为知识本身也是欲望的一个对象。因为儒家不能无心无为,而存心为之,所以儒家的道德便属于“下德”。“下德”包括常言所谓“仁义礼智信”,这些“繁文缛节”本非自然存在,而是因人而起,因欲而兴、因求而得的产物。道家的道德是自然的无为产物,儒家的道德是人为的有为产物。本质上都是道德,但也分为上德和下德。道家提倡“上德”是指“上德不德”,什么意思呢?道家认为,具备“上德”的人不表现为外在的有德,因此实际上是有“德”;具备“下德”的人表现为外在的不离失“道”,因此实际是没有“德”的。“上德”之人顺应自然无心作为,“下德”之人顺应自然而有心作为。因此,道家认为儒家的道德有“伪”的成分,充其量也只是道德的末流:下德。道家何出此言呢?道家说“名虽美而伪必生”,虽然儒家也提倡道德,看起来无比高尚。但真正的道德从来不是喊口号,而是“无心”的自然行为。比如:一个真正的好人总是默默无闻的,从不说自己是好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好人的,是真好人。而那些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是好人的,自己也认为自己是好人的,是假好人。再结合如今的形势,恐怕被道家一语成谶了。儒家培养了一大批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整天道貌岸然呼喊着仁义道德之名,正应了道家描述儒家的“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我个人认为儒学不是哲学,甚至不是伦理学,儒学就是一种统治手段。其发端也不是孔子,也不是孟子,甚至从西周,甚至更早期就已经如此了。所以道家推崇“大丈夫处其实,不居其华”的处世态度,做人朴素点,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道德经》又说: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很显然老子目睹了一个悲剧的世道:很显然,老子也是认同“世道人心越来越坏”的观点,明明“上德”能搞定的事物,随着道德的坍塌,逐渐形成了“下德”。这一点,似乎是东西方的共识,如德国的黑格尔也承认历史与道德的二律背反,历史发展的同时,道德在退化。甚至于他断言“推动历史前进和文明进步的动因不是'善’,而是'恶’”。因为人性的恶存在,从有道变成失道,从有德沦为失德,从有仁义变成无仁义,最终世间充斥着“礼”,或者说是虚伪的“礼”。当人们推崇智巧和礼仪的时候,说明一切终将变坏:文饰是失“道”的虚化,智巧是愚昧的开始。春秋时代的老子对世道的认知还是不够深刻,因为战国时代,连“礼”都木有了,直接是礼乐崩坏。道家有“道德”之人,需要保持自己内在的自然本性和禀赋,并且不露声色地表现出来,没有任何痕迹,是一种无我和忘我的境界。儒家有“道德”之人,更多强调的是人在社会中的一种道德品行,也是一种行为修养。这两者的本质区别在于,儒家是一种通过“有为”去表现出自己的德行,越做越乱。而道家通过“无为”去彰显自己的德行,越来越顺。儒家的道德是分别善恶、劝人行善,而道家的道,是世间最朴实的事物,朴实到连名字也没有,德从道而来,而顺从德,就是顺从事物的本性,顺从包含在事物之中的道。一个是社会伦理的有心的行为规范,一个是与道同体的无心的自然法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