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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趣事(连载13、14) || 作者 曹治中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0-07-23


童年趣事(连载13、14)

作者    /    曹治中

(十三)“第一次”印象

我童年第一次看的电影好像是黑白片歌剧《白毛女》(或《地道战》)。那种高兴劲儿到现在有时还在梦里重现。在大人们中间窜来窜去,有时还跑到银幕的背面去看,想弄清楚电影中的人是从那里走出来的。那是农村人对孩子的管束基本上是粗放型的,大人们常念叨的一句话是:“没眼佛儿(蚕蛹)天应呼(关照)”,孩子的成长几乎是自生自灭。少了一些大人的束管,就意味多了一些孩子的自由。那时农村放电影是一部片子在各个队里轮流放影,于是我就随大人或大一点的孩子爬山涉水,走村串户。有时一个晚上来回跑近二十里的山路去看同一部电影,同一部电影有时竟看十遍之多,现在想起来好似天方夜谈,不可理喻。

如今,有人给一百元让我对一部电影看两遍我一定不会去干。当时,我对电影中的故事深信不疑,对恶霸地主黄世仁深恶痛绝。长大后才知道,电影《白毛女》是根据华北地区富有传奇色彩的民间传说改编,是说万恶的旧社会“使人变成了鬼”,伟大的新社会“使鬼变成了人”。也知道了四川的大地主刘文彩的“水牢”是用来存放大烟的仓库,而非教科书里说用来关押老百姓的牢房。谜一样的历史烟云,我真不知到何时“能识庐山真面目”。后在历史专业学习,终究还是不知是这个社会误导了我,还是我误解了这个社会。

二零一八年六月八日,看当今社会,究竟何为“剥削”?何为“压迫”?何为“公理”?何为“公平”?我倒是越来越糊涂了。至于说二十一世纪,黄世仁祈求杨白老说:行行好,杨家大爷,你把我的钱还了。喜儿们争先恐后的想着嫁给黄世仁,那是对一种非正常社会现象的调侃之言,让人在一笑中沉思。我第一次看的小人书是我的大表兄送的《扎挪打虎》(音意,字记不起了)叙说一少数民族青年为民除害打死老虎的故事。对于小人书,我有一种天生的爱好。那本不厚的彩色小人书后在小伙伴中争相传阅,提升了我在他们中间的地位和知名度,让我得意了一些日子。由此看来,好胜和虚荣是人的天性,无可厚非。如果算我能识能写几个文字的话,启蒙或许就是从那本小人书开始,也感谢我远在东北的老表兄了。

我第一次见到电的记忆是大人们神奇高兴得几乎发了疯,一个屋子里吊着一个十五瓦的小灯泡发出的亮光让人们一下子从清油、煤油灯盏中解救了出来,那种兴奋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是无法想象的,《儒林外史》中范进中举后高兴得发疯了,这种事,我深信不疑。刚通电的那天晚上,我只记全家人围座在一起高兴得手足舞蹈、彻夜无眠。是年过年,庄里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竖起一根长杆子,顶梢吊一个电灯泡点亮,名曰“挂高灯”。农人很淳朴,也很容易满足,可怜天下最苦是农村和农村人。别小看了农村人,是他们用血汗养活了我们这些所谓的“能行人”。《诗经》中有这样一句话:“不事稼穑,胡取禾三百廛兮?”意思是不劳动就应该没饭吃。多半生未劳动的我,如今衣食无忧,向我的父老乡亲鞠躬了。

我的童年,还有很多的“第一次”。如上回写到八岁过继给叔父后第一次穿有档裤(严档裤),方便时先将裤子脱下放在一旁,完了再穿上,“脱裤子放屁”的事,一度惹乡邻谈笑。虽说“穷丑瞒不了人”但想起来也着实可怜。再补一句,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去某一城市大机关找亲戚,门卫让我用拔号电话机联系,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见那种电话机。我艰难的说:不会打。惹得旁边的人大笑不止,让我好生尴尬。还有在长大了的第一次见电视,第一次坐电梯,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吃西餐,第一次见外国鬼子……想起来,总无限的感慨,无限的好笑,无限的惆怅。想着想着,还想骂娘,还想重生、还想落泪。

(十四)关于推磨

回忆起童年(少年)时的往事,我最害怕的是曾被大人逼迫干过的三样活。一是拾粪(用于添炕或作肥料),二是扫添炕、拾柴。三是推磨。今天就说说关于推磨的点滴印象。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农村人吃的面,喂牲口养家畜的饲料几乎都是靠人力用石磨推出来的,推磨就成了农村人非常重要,从老到小人人都干过的一项家庭劳动。

想当年,一合石磨就是一家人非常要紧的财富和生产工具,一家人有了一合石磨比现在的人有一辆小汽车适用,阔气,这就是历史和社会的发展。关于石磨,有这样一条谜语:“石重重而非山,路遥遥而不远,雷阵阵而无雨,雪飘飘而不寒。”还有“石匠打磨子,一斜一斜来了”“狗咬石匠,行者行者挨铲(打磨石磨的钢钎)”“空转磨子鬼推磨”“驴拉磨牛耕田 ,各干各的活,各走各的路”“瞎驴拉磨,瞎转圈”“老驴啃石磨, 嘴硬”“千里马栓到磨头里,没盼头”等等谚语。传说石磨的发明人是战国时期的工匠鲁班。我家留传的一份立于一九二七年(民国六年),我的两个爷爷的分家文书。写到:一人可得“……碌碡一颗,磨子一合,银元三十个。红犍牛、黑犍牛、黑脬牛各一头,大叫驴一头,骡子一头,绵羊三十只,碾子共用……衣服器用杂粮均分。”将石磨列为家产的一部分,放在文书的重要位置,传给子孙,证明了石磨的重要性。在那个非常偏僻的小山村,要从百里(或更远)的地方运来一吨重的一个石碾、两合磨子,驴拉马走,对于一个农村人家来说,将是何等庞大而艰辛的伟大工程。

我亲自参与推磨大概是十岁读小学以后,多时是利用星期天或晚上和我的堂姐(比我大5岁)一起推,在无聊的“隆隆”声中无望的转着无望的圈圈,现在想起来还是那样的可怕,仿佛昨天一样。前几天,到大沟厍弆参观时,见石磨有人就饶有兴趣的推了起来,我却退辟三舍,看见石磨,就像是狼来了一样。小时推磨,走着走着因实在太瞌睡打了个旽就“光担了(推磨担从石磨上滑了出去)”将磨盘上的粮食或推出来的面打落一地,引来堂姐或老人的踢打。为此,到现在我都记恨这些事,也记恨这两个因推磨打过我的亲人,因为那时的我,实在是太无辜了。

推磨、拾粪、扫添炕(拾柴)。是我童年趣事的三大恶梦,我很想从心底彻底删除,却无法找见心灵的鼠标无法操作,可惜人脑终归和电脑有天大的区别。补记一笔,石磨每过几年就要“打磨”一次,也就是开一次“凿”。有多少个石匠“打磨”过我家的石磨我记不得了。那是在农村走村串户“斡毡”的毡匠、“打”磨子的石匠、“寄”锣儿的山货匠、卖“扣线”的小商小贩大多是“南里人”,就是家乡南部的通渭、秦安、甘谷这一带人。如今,这些手艺及手艺人都近乎失传不见了,也使农村少了一种独特的吆喝声和独特的人文风景。我家里那一合旧石磨,就慢慢成了渗透着先辈生活气息和劳作气息,非常有趣的珍贵“文物 ”和难得的“传家宝”了 。一合旧石磨,和我童年的记忆连在一起,更是“家有敝帚,享之千金”。

(待续


作者曹治中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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