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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修远丨不会流泪的房子

 金秋文学 2020-07-25

不会流泪的房子

作者:张修远

从小学到高中,贫穷似乎在我的家里扎了根,父母的辛苦劳作不但没有换来幸福的生活,而且随着我们兄妹几个年龄的逐渐增大,开支也呈上升的趋势,竟越发的贫穷了,父母的愁苦传染给我们,使我们也感觉到了生活的艰辛和吃穿用度的来之不易,尤其是我,高中毕业后闲居于家中,以务农为业,到了结婚的年龄,所积攒的钱财却微乎其微,少得可怜,而迫在眉睫的婚房,成了母亲最头疼的事情,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搞到一块宅基地时,所用的建筑材料再度使父母陷入了困境。

田里的小麦翠绿着招展,现出秸秆节的麦子一个劲的往上蹿,麦穗从麦子顶端里的叶片心里膨胀着吐出穗头,冬油菜的黄花铺满了田间,馥郁的花香弥漫于空中,蜜蜂在花叶里嗡嗡叫着绕来绕去的飞行,它的两条后腿上沾满了黄泥一样花粉,路边拥挤成堆的小草,星罗棋布着各种鲜花,紫的蓝的黄的白的夹杂在一起装扮着地面,南沟的溪水里,青蛙的叫声非常活跃的扩散,春暖花开的季节里,麦场的地块,早用黄牛拉着石磙碾压平实,麦场的边沿,是父母亲在去年用架子车从北坑拉来的一车车的黄土堆集在那里。我挑起水桶,沿着蜿蜒又狭窄的土路走向沟底,沟水,缓缓的从密实的水草上流过,水潭里,青蛙的鸣囊收缩后膨胀,吐出声响,水潭边的水草里,一团团的蛙卵粘结,连成薄片漂浮并缠绕在水草上,我手抓扁担,甩动扁担上的铁钩子,水桶被抛进水潭里,晃动了潭水时,荡漾的水击迫泥岸,几只深绿色的青蛙被水的响声惊动,弹起后腿,从岸边的草隙里跃进了水里,溪水里,密密麻麻的黑蝌蚪,拖着长尾巴游动。我拉动水桶,用胳膊抬起扁担引水桶上岸,当我挑起水桶,燥热立刻席卷我的全身,我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挪向沟顶,扁担深陷进肩胛骨,我感到了生疼,汗水从我的额头渗出,随着脚步的前移,水桶里的水不停的荡漾并溅出桶外,抛洒出星星点点的水渍,落在我身后的土路上,麦场的土堆边,父亲已筑土为坑,等待我挑的水用来洇湿泥土。

虽然阳光灿烂,但春天的温度依旧低迷,寒冷还隐藏在空气里,风轻吹麦场边沿的几棵杨树上的叶子,叶子扑扑棱棱的摇摆,几只小燕子不停的飞旋在沟底衔泥欲筑巢,数只麻雀也在田间地头尖叫着飞窜。此时的泥坑,水已洇进土里,父亲脱掉鞋袜,卷起裤腿,赤足跳进略凉的泥潭里,不停的踩来踩去,希图使泥土粘连,湿漉漉的泥土里布满了小泥窝,踩过几十遍后,父亲才走出泥潭洗洗脚,穿上鞋,拿起平头锨,一铲又一铲的垒集成泥垛,细腻绵滑的粘稠状泥垛有半人那么高,我和母亲各自端起弄湿的坯斗,放置于地面上的两块蓝砖上,然后蹲在泥垛边,先抓一些又干又细的沙洒进坯斗里,摇晃几下,使坯斗的里面上沾上细沙,以防止软泥粘连在坯斗里,然后,双手指尖相对,呈“弓”形挖略多于一块土坯的适量泥坨,往地面上又干又细的沙上滚动成椭圆形,随手捧起用力摔到坯斗里,连续三次此动作,坯斗的三个木框里已装满了泥,若有凹缺的部分,可用手挖掉溢泥补上,最后用平滑的木棍将坯面刮平,端起坯斗的两边的边沿,走向麦场边,弯下腰,目测好坯斗与前方坯块的距离,反扣下去,再轻轻晃动坯斗,往上提起,三块大小相同的坯块就制造完成了,母亲脱坯,手脚麻利,不一会儿,许多土坯就齐棱足角地码在平滑的地面上,而我,却手慢脚怠,脱出的坯块,角棱歪斜,行距错落,我哪里干过这样的农活,弄了一身泥水不说,就连手上也磨出了血泡,望着远方碧绿的麦苗,望着蓝色的天空,望着脱落于地上的油菜花,望着嗡嗡乱飞的蜜蜂,我的心凉到了极点,母亲看我如此颓废,就说:“你不努力学习,只能如此下力了"。

时光是那样的悠长,将近收割小麦时,路沿码成的土坯垛已有一人多高,母亲不断的催促我去麦场脱坯,我厌恶劳动而坐在家中看闲书,歇斯底里的叫嚣并与她对抗,母亲拿起木棍来敲我,我去夺木棍时,顺势拉倒了她,她坐于地上,呜呜的哭,一旁的弟弟,见此状况,就挽起母亲,大声嚷嚷:“你怎么能这个样子,你敢打妈妈,我会跟你拼命的……"。母亲阻止了弟弟的冲动,缓缓的站起身,但仍啜泣,语不成调的说:“我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你,怎么会忍心打你,给你盖新房,还不是为你好,我费尽了气力去干,是为了什么?……”。事后,我才知道,之所以在春天的天气里制造土坯,是因为春天的天气温暖,土坯极易凉干而且不变形,如果到了炎热的夏季,土坯遭日光曝晒,会裂纹变形,另外还想紧跟在正烧窖砖的农户的后面,趁着土窑的余温装进土坯块,能节省烟煤,如果拖延到麦收后装窑,一旦遇上连阴雨往敞开的窑口里灌水,费力又费钱,我后来知晓母亲的良苦用心,私下里大哭了一场。

家里蓄藏的土坯,加上麦场里已凉干的土坯,已集够了一窑的数量,母亲开始张罗四邻街坊帮忙,割肉买菜的时候,还买了几瓶白酒,说说笑笑的邻居们,从家里拉来自家的架子车,装的装拉的拉,如同赶会一样。此时的气温已明显上升,连续装坯拉坯卸坯,使大家汗流浃背,逐渐减少着衣量并撸起袖口,只为了多积存能量,快速的把土坯块装进土窖里,窑的“腰门”口处,不断的替换着几个劲力十足的男人,窑内,父辈们熟练的按规则和顺序一层层的摆放土坯块,井然有序的土坯逐渐码放到“腰门”的口处。当土窑的灶门里点燃了火,烟气从四个小烟囱里飘出来时,母亲才轻轻的长叹出一口气,舒心的笑了,她以为,只要不惜力气的干活,终究会有所收获的,对建造一所质量较高的房舍,是没有问题的。土窑烧砖,需要十几天,烧熟的土坯,如果不洇水,就是红砖,但易粉蚀,不坚固耐用,而且用红砖建房不好看,洇过水的砖,就变成了蓝砖,似乎比红砖坚固且不易风化,种种原因,父辈们就往泥里掺和一些碎麦秸秆,封严了窑的火口和烟道。类似大瓦罐的土窑的顶部,也用稀泥巴将“盖土”糊严实,并用土围拢成一个大圆形凹池,我和父亲肩挑水桶,去甘江河挑水往凹池子里灌水,使水缓慢而又均匀的渗洇进窑体,此时的窑体里,冒出氤氲的蒸汽掺和着刺鼻难闻的窑烟,窑烟扩散到空气里,有一股烤泥巴的味道,但也似乎有硫磺的味道。半个月后,待窑温降低,时候到达,拆掉土窑顶部的“水池"和“腰门"的土坯,就露出了蓝砖。出窑砖那天,风和日丽,土坯经历烈火的煅烧已涅槃重生,待父亲从窑门口抽出蓝砖,砖声铿锵着犹如铜音回荡时,母亲满脸欢喜,她扶摸着蓝砖,仔细的端详着蓝砖,高兴的说:“这砖熟透了,听这声音,看这模样,盖起的房子,肯定坚固……”。来帮忙出窑拉砖的邻居们,挤在一起说说笑笑,而此时的蓝天空里,零散的飘浮着几十朵大白云,布谷鸟在远方“布谷布谷"的叫,田里的冬油菜已经收割,白哗哗的菜子茬被锄弄倒,栽上了红薯,麦田里的麦子也早已收割,点种的玉米已一行行的碧绿着摇摆,沟嘴的芦苇丛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蛙鸣,水鸟贴着河面飞起又飞落,一切都欣欣然的样子。

为了使房屋更坚固漂亮,母亲几乎倾尽了她所积攒的钱,地基,用西南山的红石,楼板,从平顶山市的白楼村,雇车运送,我舅舅看我的长相丑陋,又木讷又窝囊,怕我打光棍,就无偿的供应了钢筋,水泥和石灰。正是炎热的夏季,烈日当头,阳光劲力强大的四处涌动 ,蝉子卯足了劲头,伸直腿长鸣,干旱无雨的夏季,扁宽且长的玉米叶也枯萎下垂,更兼风弱,来给我盖房的村民,头戴草帽,赤裸上身,手拿瓦刀,在竹笆木架上挪移,砰砰的敲砖声夹杂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在空气里流转时,早忘记了聒噪的蝉鸣。就在房子竣工时,母亲却因劳累过度,积劳成疾,先是腿疼而后眼昏,最后竟卧床不起,争强好胜的母亲,努力的与病魔抗衡,也就在那时,霞走进了我的生活,霞的到来,使我年迈的外婆,不知怎么的知道了消息,就沿着甘江河的楼板桥一步一步走到我的家里,她来到我的庭院,颤巍巍的迈上台阶,仔细的察看门窗和墙壁,她似乎眼神不佳,看着翠绿的窗帘,她竟然说是蓝色的,她的脸上挂满了笑,从跑风的牙齿里送出几句话:“霞看上了你,多亏了这平房,她是看上了这平房了,到处都齐正,好看,住着也舒服,看你家的老房子,站在屋里能看见天,一到下雨天,屋里就漏雨,到处是盆盆罐罐,盖了这房子,你总算有住的了……"。外婆用衣袖似乎拭泪,临走的时候,塞给我一些钱,算是祝福。那些天,我被幸福包围着冲昏了头脑,整天跟霞相聚在这三间平房里,她患病的时候,我跑到村子里的小诊所里给她买药,他想吃鸡肉,我弄来煤炉,抓来老母鸡拾掇干净,放入海盐和香料煮熟煮烂,让她食用,当我去菜园里种萝卜白莱,需要拉水浇灌时,我怕她累着,不让她帮忙,我一个人用三齿耙筑地,用镂草扒子(即九齿钉耙,铁耙子)镂平,用小镢头开沟,然后浇水丢种子,再用脚蹚平,她只要站在地头上看我干活,我心里的快乐呀,比吃蜜都甜,秋去冬来,寒冷的天气里,她衣衫单薄,我跑到上澧河店的商店里给她买来秋衣秋裤,棉袄棉裤,又随手捎了一条黄围巾,鬼使神差,我甚至把我的存折都让她包管,我倾尽了我全部的心思使她快乐,我宁可挨饿,也不让她受罪,当我去赶会或者去县城,没有奢侈的吃一顿饭,但我会精挑细选一些好吃的零食和水果,给她买回来,让她品尝,她生气的时候,我会讲几个笑话,逗她开心,总之,只要她快乐,我就感到幸福。

一个冬天过去,转眼间,又是一个春天,春暖花开的季节里,田里的麦子已没过膝盖,正是野草肆虐的时间,我那天从外地回来,没有见到她,当得知她在麦田里拨猪殃殃和野燕麦时,我伤心不已,赶紧跑到麦田的地头,大声的喊她:“快点出来,别累坏了身体",待我走到田里,看到霞的脸上布满了细密密的汗珠,草也弄脏了她的衣裳,我禁不住搦住她那一双沾满草汁液的手,几乎掉下泪来,我的生命里,我不想让她劳累受罪,我让她空着手先走出了麦田,这才抱起躺在麦头上一堆堆的青草往麦田外走去,走出麦田后,我对她说:“以后别薅草了,有几棵草,也不会有多影响麦子的生长,看你累的"。霞笑了,看到霞笑,啊,我甚至忘记了我所有的疲劳。

生儿的出生,是在那年的夏天,炎热的天气里,我抱起他,看了又看,刚出生的生儿长的很丑,头发浓黑,额头上和脸边布满了细密密的绒毛,小鼻头,小鼻孔里呼呼吸气,眼睛常闭着,似乎是饿,常用捏紧的拳头往嘴里塞,小腿不停的往上弹腾。我们只好用些白糖水让他喝,他才安稳下来,但没过多久,他又开始蠕动着身体翻动,但霞的奶水终究下不来,只好央求后院的一位正哺乳的婶婶喂奶,吃过奶的生儿看着我笑,心满意足的安静了下来,几天后,霞的奶水下来了,生儿的哭闹才有所减少,连续多天的劳苦,使我精疲力竭,她们母子两个需要我来照顾,田地里的庄稼需要我去侍弄,我的生活,因为生儿的出生而快乐着,这三间平房里,处处樣溢着欢声笑语。

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霞的爹娘,不知怎么打听到了她的下落,竟领了一帮子人,气势汹汹的奔到这三间房子里,她爹看看双人的硬板床和未涂漆的衣柜以及墙角的锅碗水桶,瞪着眼对我咆哮:“你是怎么把我的闺女骗到这里来的,连个院墙也没有,院子里除了几棵大叶杨树,屋子里除了一大堆破书,你还有什么,你的本事不小呀,骗术怎么这么高超,你怎么骗到我的头上了,都怪我闺女愿意,如果不愿意,看我怎么收拾你……"。她娘走到霞的身边,伸展右胳膊,用食指去戳点霞的头:“你还要脸不要脸,你还要脸不要脸,就不要一点脸,他除了这三间平房,还有什么,他除了会种田,他还会干什么,你看他的穷酸样,你鬼迷心窍,怎么跟他在一起……"。霞的娘气呼呼的,咬牙切齿,嘴巴似乎是个语音厢,倒出了许多污言秽语,当她看到霞抱着的小孩正看着她的时候,她忽然闭了嘴,从霞的怀里夺过去,对我又吼了一句:“不是看在小孩的面上,早打你了……"。她的爹娘看我沉默不语,就裹胁着霞,走出了栅栏门,一群人钻进了胡同时,生儿又被霞抱着,趴在霞的怀里望着我,嘴里“啊啊”着向我伸手,让我抱他,霞的爹爹看到此情景,二只眼珠瞪得暴涨并挥动胳膊,大声的对我喊:“你记住,别再找我闺女,你再找我闺女,看我怎么用木棍打你",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东走去,我本能的想去追赶,但我立刻又停止了脚步,因为我的腿已软弱无力,迈不动步子了,而且,远去的霞,并未回头看我一眼,我蹲下身去,伤心欲绝的呜呜大哭。

好多天,我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独自生活,我的胃似乎很麻木,有时候竟感觉不到饥饿,我怀疑我的病是因为生气而引发的伤感过度。霞走了,儿子也离开了我,只剩下母亲给我建造的三间婚房,待患病的母亲来看我时,我正坐在内室的窗前的木桌边手捧书本看书,她即劝慰我:“家里的贫穷,害苦了你,你长相丑陋,但只要踏实肯干,将来的生活会幸福的,我们怎么会遇见这个街痞地霸,怎么会遇见这个坐牢的劳改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哪天去看看孩子",母亲所说的街痞地霸和劳改犯分明是指霞的爹爹,因为霞的爹爹曾因打架斗殴住过监狱,吃了三年的牢饭。母亲千叮万嘱一些必要的礼节,我无动于衷的坐着,因为我已经对霞的娘家人产生了恐惧感,我害怕她娘家的人的眼神里藏着的恨,那些怀恨的眼神让我这个穷弱的书生不寒而栗,也许是母亲猜测到了我的顾虑和苦衷,或者是她感觉到了我的难言之隐,就沉默着不再说话,移动脚步往外走去,当她走到门口,看到墙边的木桌上未刷洗的锅碗和地上熄火的煤炉时,竟手扶门框,小声啜泣,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似马鞭抽打在我的心上。 

母亲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她只有五十多岁,竟缠绵病塌,虽有药物治疗,但总不见效,我以为母亲的病,都是因为盖那三间平房落下的病根,因此很是愧疚,我以前跟母亲常常做对,当病魔侵袭她的身体时,我竟跟母亲走的近了,我和父亲带着她,乘车去舞阳县人民医院给她看病,我背着她楼上楼下奔跑着化验,后来听取医生的建议,住了医院,病情才有所缓解,再后来回家静养时,她又腿疼的忍受不住,彻夜失眠,低声哭泣,我偷偷跑到龙泉乡全集村的骨病专科医院去求医买药,我不能没有母亲,我害怕失去了母亲而不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因此,那段日子我格外珍惜,尽量安慰患病的母亲,后来母亲的说笑也增多了,她甚至给我讲她小时候读书上学的一些事情,我感觉她很留恋她的童年的生活,我感觉亲情是那样的珍贵,世上有许多不孝顺的儿子,而世上伤害儿子的母亲却很少见,我尽力做一个孝顺的儿子,母亲的病却让我很是害怕,我害怕着害怕着,度日如年,但母亲还是在新年的鞭炮声里撒手人寰,母亲走了,给我留下三间平房,这三间不会说话的平房,是母亲掏尽了气力,想方设法建造出来的,她希望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它如果有感情,也会流泪的。

日子是那样缓慢悠长,妻离子散的家园,空荡寂静的屋子,我没有了留恋之心,我奔跑到大都市,整天以汗水湿衣的劳动,谋取微薄的工资,昏昏噩噩的日子里,偶尔想起霞和我的儿子,我就赶紧转移了我的思绪,我怕那绵长的思念越扯越长,沉迷里面而不能自拔,那一种思念象一团绵絮堵塞了我的喉管,使我呼吸不畅,我怕会眨那间晕厥过去,再不会醒来。

十多年了,我没有去过那三间平房,那三间未改变面貌的平房,依旧矗立于原处,一直到今年,在一个秋末冬初的天气里,我回归故居,欲作别老屋去更远的城市谋生,决定再去看看母亲给我建造的那三间平房,拉开栅栏门,走到堂屋的大门,掏出钥匙时,我的手开始颤抖,心开始发慌,开锁后推开门,一股霉味窜进我的鼻腔,屋子里的角落和破旧的家具的空隙处,蜘蛛网随处悬挂,甘江河涨水时,洪水掩没堂屋而留下的黄泥渍还清晰的留在白灰色的墙壁上,我不敢再推门进入内室了,因为生儿的哇哇哭声,似乎又在我的耳边隐约响起,我锁上房门,走下台阶,踩着遍地的干枯的杨树叶,听着怒吼的西北风从杨树梢头掠过,看着天空里正高歌着往南急飞的人字形的大雁,想到我的人生将在孤独中度过,我的两腿发软,扶着栅栏门的双手忽然松脱,我瘫坐于地上,泪流满面,我哭喊了一声:“我的亲人呀,你们去了哪里?"。这一所房子,倘若有感情,知道了我的故事,一定会掉泪的,只可惜这是一所没有感情又不会流泪的房子。   

文/张修远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张修远,河南省平顶山市卫东区人,爱好文学,喜欢读书,曾有作品发表,醉心于文学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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