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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建骅丨郭木匠其人

 金秋文学 2020-07-25

郭木匠其人

作者:谢建骅

那时,在我们村子里都有这样那样的匠人。如木匠、石匠、瓦匠、铁匠等各类匠人,这些匠人凭着自己的手艺表现出特别的本领,用自己的智慧与双手建造着村庄,那些附着匠人们的血汗与灵性的手工制品,占据着村庄的角角落落,构成村庄的生存与脉象。曾令人羡慕的乡村匠人,那时,村上的郭木匠就在我心目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郭木匠就住在我家南面,离我家不远,隔一道桥,他家的小儿子与我同年,那时,我还经常去他家玩呢,一来二去,对他家的情况十分稔熟。郭木匠是乡里远近闻名的细料木匠,他会给人家建房、造船、修船、制作水车、家具等,一应木工活儿几乎样样精通。乡下人家都喜欢请他做木工,一年三百六十天,除了过年有几天消闲的日子,其它的几乎没有一点闲时。

记得那年,我家的房子就是请他建造的,那时,乡下人家时兴建造五柱房。所谓的五柱房,四周是砖砌的墙,中间都是梁柱结构,每个列子有五根柱头,分别是最高的中柱一根,低一些为等高的二金柱两根,最低的等高檐柱两根。修一幢串架五柱房需要很多木料、很长时间。在木匠的活计中,工程庞大而繁复的莫过于修建木质串架的五柱房屋,技术含量高,一般水平的木匠师傅是不敢轻易尝试的。

修房时,郭木匠先选好木料,每做好一件料,就用墨笔号上,哪是左边的樑,哪是右边的柱,梁柱的左膀右背都标得清清楚楚。郭木匠虽没多少文化,不会制图,也无图可看。整个房子的架构,在他心里,中柱多少根,二金柱多少根,檐柱多少根,每根柱头多少个孔眼,需要多少梁担,多少檩子,多少穿片,甚至多少椽子都对应得清清楚楚,一点儿也不马虎。

郭木匠做事认真,对徒弟的传教也十分苛严。那时,郭木匠有好几个徒弟,都是他的儿子或亲戚,虽是这样,主要的活儿还是由他掌着,就是徒儿们完成的事儿他还是要事必躬亲,检查过问一番,一次,郭木匠的小儿子在凿梁柱上的眼时,凿偏了,他发现后,看把他急的,朝儿子一顿大发雷霆后,抄起锤子就向儿子的手砸去。他常训诫徒弟们说:“木工是精细活,要隼对隼,眼对眼,不能有半点闪失,事情做不好,就是自砸饭碗。”我家房子造好后,屋面平整好看,结实耐用,村上人见了无人不夸。也就是郭木匠他们建造的那座老屋住了几十年,还是好好的。我每次回家看到老屋就会想到郭木匠其人。

郭木匠造船、修船可是他的拿手。老家是个名副其实的水乡,船是水乡人生产、生活、出行的主要用具,动步必动船。那时他为村上的生产组造船、修船,十分的忙。他制作的木船样式好看,质量好,尤其制作的“鸭溜子”,小巧玲珑,牧鸭人最喜欢,在河上撑将起来,像飞的一样快,也常有外地的生意人来村里请他建造大木船。小时候,我最喜欢看他和他的徒弟们造船、维修木船,听那节奏明快的斧凿与船体“丁丁咚”的敲击声,很有节奏,像是在演奏打击乐,特别的悦耳,有时也跟着学,引得围观的大人们笑得合不拢嘴。

郭木匠人心肠好,平时虽忙,只要乡邻们有需要帮忙的事,他总是忙里偷闲去做,但从来不收工钱,哪家给制作凳子、椅子,在乡下最多的是请他修理农具、家具什么的,也有人家儿子结婚,需请木匠安床,他工钱不要,最多收上一包喜烟或喜糖。而他的善行也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和极好的口碑。

而今的郭木匠,已年届八十,但身体依然硬朗,一些简单的木工活照样能干,虽不出去给人家做活了,但乡邻们常送来坏了农具、家具请他修,他十分乐意,权当是义务。他㧟了几十年的长方体木工盒,敝帚自珍,一直保管得好好的,那些锯、凿、刨、斧、墨线等一样不落地整整齐齐顺在木工盒里,工具磨得锃亮,就像和往年一样,随时等待出工似的,又像是坚守阵地的老兵,随时等待出征。

每次回乡,我都要去看看郭木匠,喜欢与他谈谈,做了一辈子木工的郭木匠,谈起自己的过去,老人总是那么的兴高采烈。是啊,那些工匠们曾经常年行走在村庄,栉风沐雨,是村庄建设的功臣,村庄角角落落里留下的那些手工制作,无不闪烁着他们智慧和汗水的晶亮,这也是永远值得他们骄傲与自豪的。郭木匠给村庄留下的不仅是物质建造,还有金子般的工匠精神。

文/谢建骅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谢建骅,笔名华子,无锡市人,喜爱文学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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