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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随时有物华——古钱 平尾赞平收藏》2011年嘉德秋季邮品钱币铜镜拍卖会”上，第*2995号拍品十分奇特，是一枚非常稀见的辽代婴戏花钱。 在嘉德拍卖图录上标为“宋. ‘胡人乐舞图’”大型花钱，直径54.8mm，两边俱高浮雕，颇厚，4.2mm，重55.7克。“是品八组人物乐舞场面，生动可爱，稀见，上美品”。拍卖图录预估拍卖价在2万——15万之间。 一番激烈竞价之后，最后被国内花钱知名藏家胡坚兄以落锤价二十五万，加税收近三十万持有。这个价格也是国内纯粹花钱范畴的拍卖顶级价格了。
这枚花钱上面的图案是两组孩童造型，每组各四个。宽泛说婴戏主题自然没错。具体他们在做些什么呢?我们来探究一番。需要说明的是，八个童子都为显著的契丹打扮。髡发，着靴，背后的双飘带，是刘永华教授总结的辽金童子服饰的典型特征之一。 一图，基本造型为四个童子玩耍的内容。 二图，基本造型为四个童子乐舞的内容。我们先展开童子玩耍内容的细节。 一图童子造型浅析
1、一图穿上童子造型
(此为嘉德图录上从钱币图形上抠出的童子造型图）
（实际的钱币上的完整童子造型） ——可以看出，嘉德没有理解该童子的造型含义，这个童子显然是骑坐或者俯身紧靠在一个家禽身上，他俯下身体，双手紧紧抱住正在牵动的家禽（或鸭，或鹅）脖子，鸭或鹅的头部十分明显，鼓起弯曲的胸脯也很饱满，尾部的翎毛也十分明显。
可以参照辽代铜质骑鹅童子（老赵藏品） 在造型的前端，有一团飘带状物体，细看应为中为球状（或打结状）的飘带装饰，辽金时期，童子造型多见有绣球飘带装饰，一类是在狮子造型中，一类是童子戏犬主题，也有单独童子带飘带的。
(童子戏狮绣球图，网络资料）
（辽代铜质童子绣球飘带造型，老赵藏品） 2、一图穿右童子造型
(此为嘉德图录上从钱币图形上抠出的童子造型图）
（实际的钱币上的完整童子造型） ——奇怪的是，从钱币上截取的图形看，总觉得童子手中捧有物件，而在嘉德抠图上却没有。这个其实还是取决于处理图片人的理解。 如果是手中捧有物件，那可以是奉宝造型，奉宝造型，夹杂在玩耍的主题中，也可以成立。如果手中空无一物，如嘉德抠图，那么此类叉手为礼的图形，也普遍存在于宋辽金西夏图形中，宋元刻本《事林广记》有“习叉手图”，专门有讲述叉手为礼的图解，可见叉手礼是当时的基本礼数，岳飞被审讯的时候，由于激愤，忘记礼数，审讯官喝道：岳飞叉手！从服膺礼数暗示岳飞服从律法权威，以便顺利审讯，其社会认同度可见一斑。
唐墓壁画中的叉手礼
唐墓出土粟末靺鞨俑叉手造像
宋元刻本《事林广记》“习叉手图”
北宋叉手妇人，晋祠 至于叉手造型，在童子玩耍主题中，是否过于严肃，而不能成立？我们可以参照以下同时期造型系列。
这一组是国家博物馆藏品，奏乐系列中，也可以叉手，当然，系列中还有劳役内容，同时，这是成人主题，与孩童有区别，孩童的一切造型，哪怕是奏乐，哪怕是打斗，都是对成人世界的模仿，但是其本质是游戏。我们继续看一组以孩童为主的造像。
当然，这一组的问题是，吹口哨的是杂剧，叉手的也可能是杂剧，关键的，这两个成人造型与其他童子造型似乎并非一个组合。立此存照吧。关于本钱中右边人物的造型问题，我们在单图综述中会展开阐述。 3、一图穿左童子造型
(此为嘉德图录上从钱币图形上抠出的童子造型图）
（实际的钱币上的完整童子造型） ——童子左手前伸，右手往后下摆空放，显示一种行动前进的状态，童子裆下有一个粗壮长物，以童子前臂的位置看，应该是左手前置，握着裆下的长物前端，按照宋元时期的造型认识，这应该是一个竹马游戏。让我们来看一下同时期艺术类别中的童子竹马游戏造型表达模式。
宋金砖雕中的竹马游戏
宋金花钱中的竹马游戏（黄旭、老赵、破铜流传有序珍品，现为胡坚所有）
宋代磨合罗中的童子竹马造型（盛世论坛网络资料，藏家忘记了抱歉） ——由此大致可见，宋金时期，童子进行竹马游戏在儿童圈子里是比较普遍的，从图例中可以看到，竹马游戏的玩法要素：一是长杆穿裆，以喻马身；二是长杆的顶端，套有马头装饰；三是往往另一手还持有小短棒，以喻马鞭。细看上面竹马主题花钱上的童子，手持竹竿的前端，也似有类似马头的装饰存在，两只圆形耳朵与马嘴依稀可见，但是在嘉德抠图上，则完全抠成了光杆。 那么，会不会不是竹马游戏，而是男孩子比较喜欢的刀枪棍棒的游戏呢？让我们看一些参照图例。
山西博物院藏金代砖雕
宋 陈宗训 秋庭婴戏图页
宋金童子刀马砖雕（网络资料）
山西博物院藏金代社火砖雕系列
山西博物院藏品 我们从中看出，孩子刀马游戏一般都有假象的对手，即使单独表现，棍棒横穿裆部的很少，因为少儿刀马游戏，本来就是模仿成人，举措唯恐少儿化。由此，本钱上童子造型，应该为竹马游戏。 4、一图穿下童子造型
(此为嘉德图录上从钱币图形上抠出的童子造型图）
（实际的钱币上的童子造型） 这个童子的造型最难参详，因为缺乏相关的物件作为行为特征，不过，孩子与地面是最为亲近的，他动不动就要趴到地上去做地面的游戏，同时期婴戏主题中，此类不在少数。我个人是有明确的猜想指向的，这个待会综述的时候阐明。先按下不表。在这里先说下嘉德的抠图，把本来是一个有点层次褶皱的靴子，抠成了一个直角型的裤腿带鞋子。
同时期婴儿中的地面游戏要素（网络资料） 一图童子主题综述
综上所述，本钱的一图画面，主题为童子耍乐游戏，左孩为竹马游戏。上孩为人鹅游戏，右孩叉手或持宝，下孩趴在地面玩耍。但是进一步看，我有一些更深入大胆的假设： 1、骑鹅小孩左边的一堆飘带状物件最为费解，因为他不是必要元素，这个飘带与它左右孩子的行为没有关联，在钱币本来就不宽裕的狭小空间上，作者要放置这个元素，看来肯定有明确的表意与意图。它到底是什么含义呢？你当然可以说因为存在绣球，所以可能主题是婚礼，所有的孩子无论正面反面，都是暗示婚姻场面上的孩子戏耍，这个不是不可能，但是总觉得不够踏实。缺乏直接关联。 2、我们关注到，钱币正反两面，各四组童子之间，在结构上，还有分类的次组合。
这画面上，上面孩子与左边孩子是一个组合，他们的面部朝向，动作行为是关联的。 竹马的孩子完全可以不回头，但是他回了，目的一是呼应骑鹅的孩子，他们有互动，竹马孩子的回顾，也完全可能是因为被骑鹅孩子的动静、鹅的大声叫唤所吸引导致。 3、骑鹅孩子正常朝向应该是鹅头前方，这个没错，但是为什么作者要让鹅头朝左而不朝右？因为其中有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存在。上孩与左孩的组合，是一个闹的组合，可以想见，骑竹马的娃娃，嘴巴里发出驾驾的喊声，骑鹅娃娃嘴巴里喊着：“臭鹅，叫你再凶，叫你再嚷嚷！”，而鹅的嘴巴，那是更加的自然地嘎嘎不止，所以，上孩与左孩的组合，不仅互相关注，理会，互动，也互相闹腾，喧哗。那是显然的喧闹组合。 而另一组组合，则是静悄悄的组合，何也？ 4、首先，穿下趴在地上的孩子，创作者在表现他脖子上物件的时候，多加了一条弯曲的线条，这线条有什么指向呢？其实，如果为了表示脖子，胸脯，乃至项圈，都没有必要，我们可以看看上述两图中其他七个孩子的造型，就明白，在如此局促的空间之中，越简练，越有效，所以，这一个弯曲，并非冗笔，而是一件物件，这个也不是另一只手臂，而更可能是一件衣裳！ 5、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二个画面中，其余七个孩子都是穿衣服的，只有这个趴在地上的孩子是赤裸身体的，除了穿着靴子。作者故意要让大家感受到他的赤裸，所以身体上没有任何的穿着打扮，别人的身体上，唯恐大家不明白有衣服，所以条条，线线，块块特别多，尤其是用衣服的褶皱来表示衣服的存在，而这个孩子身上没有任何褶皱，因为娃娃的身体，是光滑细嫩的。由此，我们明白了作者的含义，就是他想告诉我们，这个孩子是光着身体的。 那么这个赤裸孩子的衣服在哪里去了呢？我的猜测是，衣裳在他手里，那个弯曲的线条，就表示了一件衣裳在他两手之间拎着。
(此为嘉德图录上从钱币图形上抠出的童子造型图）
6、所以在此，我们需要再次观看这个图，大家注意到这个孩子背上有一条中分线，难道设计师要把这个娃娃的脊背画出来吗？非也，中分线下面是娃娃的光溜溜的身体，线上是连着脖子处弯曲线的一件衣裳！ 而他的衣服上的装饰飘带，则位于骑鹅孩子的前方，就是我们看见而不理解的那个飘带。 也许有人要问，飘带是辽代孩子常见的装饰吗？飘带与衣裳是分开的吗？ 我用两个图回答以上两个问题。
（辽代铜人背面的飘带特征。老赵藏品）
同期飘带与衣服关系的北宋图例，这种飘带与衣服的关系虽然不是衣服的附属部分，但还算紧密，不过，从辽金铜人的服饰看，飘带更简单地挂在脖子里或手持。也由此，辽金童子的飘带与衣服半身就是脱离的，也很容易分离。再看以下两个金代彩绘砖雕上童子飘带与衣服的游离关系。也更容易掉落。
山西博物院藏金代社火砖雕系列，注意两个娃娃的飘带与本钱飘带的类同。 7、刚才我们说过，画面上的孩子是两两组合的，右边的持物孩子，其实与趴在地上的孩子是一组的，他们在干什么？如果我来说，那就是趴地娃娃在抓小动物，而站娃手里拿着盒子，准备装那个小动物，这个小动物，有可能是麻雀，有可能是青蛙，因为蟋蟀之类的不大可能需要动用衣服去扑住。 两个娃娃，一趴，一站，他们的眼神是互动的，他们的行为是联动的，趴在地上的孩子的眼神在看站着的娃娃，请求支持配合。站着的娃娃眼神俯视，身体前倾，随时准备展开行动。 类似的主题可以参照同类艺术表现。
童子以容器捕雀红绿彩，望野博物馆藏品
宋金花钱中的捕雀与傀儡主题（黄旭、老赵、破铜流传有序珍品，现为胡坚所有） 8、这枚钱画面上也是两组孩子，一组在玩耍傀儡戏，居下方，另一组在捕雀，居上方，捕雀需要配合，一个捕捉，一个配合容器，而在红绿彩作品上，一个露脸准备抓麻雀。一个手提鸟笼，准备配合，这个无论在花钱上，还是在红绿彩上，都已经证明了。 9、所以，我的个人判断，本画面，左上组合主题，是闹腾，右下主题组合，是安静，安静，是因为怕惊动了麻雀之类的小动物。但是两组娃娃两两彼此之间的面部，眼神，行为，都是互相关联照应的。 遥远的辽代，有一个发生在娃娃之间的美丽故事...... 最后，阐述一下故事发生的全过程：下面的娃娃为了成功捉到麻雀，把衣服脱了，拿在手里，光着身体，趴在地上准备去扑麻雀或青蛙，右边的娃娃拿着容器焦急地等待配合。抓雀娃娃衣服上的飘带本来在地上，却被捣乱的大白鹅衔走了，上面的娃娃追着鹅去抢夺飘带，造型中，飘带挂在鹅嘴上十分明显，它就是不肯松口。于是骑鹅娃娃打骂大白鹅，他的动静，惊动了左边在做竹马游戏的娃娃。欧耶！ 二图童子造型浅析
2、二图穿上童子造型
(此为嘉德图录上从钱币图形上抠出的童子造型图）
（实际的钱币上的童子造型） 此乐器或是阮咸。
阮咸 在辽金时期的童子造型中，阮咸并不多见，多见的是曲项琵琶以及其他弹拨乐器。比如蒙古语中所说的潮尔（五弦琴）。其主要特征是方形共鸣箱。
辽代壁画资料
（两款弹拨乐器辽代铜人，老赵收藏）
红绿彩娃娃（网络资料）
这个娃娃手中的潮尔或琵琶丢失
辽代壁画与红绿彩中的曲项琵琶（网络资料） 2、二图穿右童子造型
(此为嘉德图录上从钱币图形上抠出的童子造型图）
（实际的钱币上的童子造型） 打响板是辽时期比较流行的乐器样式。
（两款响板乐器辽代铜人，老赵收藏）
（国博资料）
（网络资料）
各类文物资料上的童子响板造型图 3、二图穿左童子造型
(此为嘉德图录上从钱币图形上抠出的童子造型图）
（实际的钱币上的童子造型） 辽代吹奏横笛造型，也屡见不鲜。
（三款响板乐器辽代铜人，老赵收藏）
各类文物资料上的横笛造型图 4、二图穿下童子造型
(此为嘉德图录上从钱币图形上抠出的童子造型图）
（实际的钱币上的童子造型） 这个童子在翻筋斗，属于杂耍的一类。
唐代戴杆图，莫高窟156窟壁画
从上述图例分析，钱上娃娃翻筋斗，左侧物件，或者为他即将用脚托举的物件，如碗碟，或者是他是从该物件上腾身下地，刚刚表演完毕。如果是前者，该物件或是两碗，如果是后者，该物件或是一个含束腰型的双层覆莲座。
（老赵收藏金元娃娃倒立莲花蟾蜍件） 二图造型综述
二图由四个乐舞主题铜子构成，其实还是两两相对形成两组关联，上位童子弹奏阮咸，眼神朝向与右位响板铜人呼应，响板童子单脚立起，在打着节拍，似乎在怕阮咸童子跟不上自己的节奏；左位童子在垂目吹横笛，也似乎在为下位杂耍童子伴奏。杂耍童子身体柔软，似乎也在陶醉于横笛的美妙乐曲之中。 总述，由于钱币两面的布局，并没有主尊的格局，所以八个童子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友善的关系，他们之间展开的嬉戏游乐，与乐舞杂耍，一派天真和谐，是辽代收藏中的上佳之品。 本文讨论主题花钱为胡坚藏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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