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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们更加理解了《2001太空漫游》的伟大之处

 影视资讯梦工厂 2020-07-31

就想象力来说,斯坦利·库布里克无疑是所有电影导演中最伟大的一位。早在1968年凭借执导的《2001太空漫游》,就已经凸显了他的显赫地位。这部开创性的作品在第一次上映时只获得了褒贬不一的评价,票房也不温不火,但现在它被认为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电影之一。例如在2012年,英国电影协会对有关史上最伟大电影的调查中,《2001太空漫游》排名第二。有趣的是,即使是在电影最狂热的粉丝当中,对于电影的主题也有一些困惑和不同的解释。

这部电影的故事是由库布里克和著名的英国科幻作家亚瑟·克拉克共同编剧的,灵感来自克拉克早期的故事《哨兵》。但在他们漫长的编剧合作中,库布里克和克拉克对故事做出了重大的改变,甚至对应该包括哪些内容持有不同的观点。他们还联合创作了一部同名科幻小说,但这部小说逐渐成为克拉克的独家作品,并开始代表克拉克自己独特的视角。

当克拉克的同名小说《2001太空漫游》在电影上映几个月后出版时,克拉克和库布里克截然不同的视角变得更加明显。克拉克的观点更加简练和明确,他的小说为这部电影的神秘之处提供了具体的解释。但是,库布里克认为电影可以表达文本无法表达的情感和经历,他并不坚持克拉克固有的观点,他更愿意把电影中开放式的宇宙建议留给观众自己去思考。

然而,在详细讨论这部电影的结构之前,值得一提的是这部电影整体制作的一些方面。库布里克有时被认为是一个电影“全才”,因为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涉足了许多不同的类型:史诗大片、历史电影、战争片、喜剧片、黑色电影等等。不过,它们也有一些共同之处。

其中一个共同的元素是他作品的技术精湛,这一点在《2001太空漫游》中得到了体现。五十多年过去了,这部电影并没有出现任何过时或技术上不成熟的地方,尽管它是关于外太空旅行的。这部电影的技术制作,早在目前的电脑动画水平可用之前就已经完成了,但它今天看起来仍然像电影上映时一样令人信服。

库布里克作品的另一个共同之处是对黑暗、自恋人格的刻画。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表现出完全缺乏同理心,让观众不寒而栗。这种黑暗的人类形象伴随着一种怪异的孤独感,即使周围有其他人,你也会感受到弥漫在整个故事中的孤独感。这《2001太空漫游》也同样存在。

库布里克在《2001太空漫游》中呈现的故事并不是一个线性叙事,更像是一部由四个“乐章”组成的电影交响乐。虽然这些乐章看起来很明显,叙事也相对不连贯,但它们并不是独立的。值得注意的是,电影的第一和最后两个乐章都没有对话,甚至第二乐章的对话也大多是日常的闲聊。取而代之的是古典音乐和抽象的合唱,传达出一种内敛感和与外部世界的隔绝感。

接下来我就来逐一分析这四个乐章:

首先是人类的黎明。影片以几百万年前的非洲大草原为背景,一群原始类人猿与另一群类人猿正争夺一块领地的控制权。一天早上,他们醒来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矩形巨石,卡在他们面前的地上。猿类很害怕,但对这块巨石及其来源很好奇。黑石是极不自然的,很明显,它那又高又薄的矩形形状是由某个“高智慧物种”制造的。

不久之后,其中一只类人猿想了一会儿这块巨石,然后抓起一根死去动物的大腿骨,像棍子一样挥动起来。这应该是类人猿第一次意识到可以通过工具来增强手工能力。类人猿是人类的第一个形态,即工具使用者。当然,一种非常重要的工具是武器。不久,这群猿类中的其他猿类就开始用它们的骨棒杀死其他动物作为食物,并在战斗中打败它们的敌人。在一阵狂欢中,类人猿把他的棍子扔向空中,电影将镜头向前推进了数百万年,直到不久的将来出现了一颗卫星的影像(大概是2001年,也就是寓指这部电影制作时的“未来”)。

然后是月球任务。中年美国军官海伍德·弗洛伊德博士作为航天飞机上的唯一一名乘客前往绕轨道运行的空间站,影片的第一次对话出现在第23分钟。在很大程度上,这部分内容关注的是日常生活,甚至是外层空间的生活,是如何变得程序化和机器化的。即使是谈话也回避实质内容,比如弗洛伊德回避与苏联同事讨论他即将进行的月球任务。

然后,弗洛伊德再次以唯一的乘客身份乘坐宇宙飞船前往月球,他的任务是调查最近发现的另一块黑石,其形状与第一部分中看到的一模一样。据确定,它是400万年前被埋在月球表面之下的,但关于它的更多信息却一无所知。由于这块巨石被认为是一些外星智能的产物,所以它的发现是绝密的。当弗洛伊德和其他一些调查人员走出去考察这块黑石时,它突然开始向木星发出强烈的电磁辐射。

于是便有了木星任务。现在,电影跳转到第一个探索木星的太空任务。其秘密目标是调查黑石的信号发送目标。飞船上有五名宇航员,大卫·鲍曼和弗兰克·普尔,以及另外三名处于冬眠状态的天体科学家。第六名“机组成员”是一台机载HAL 9000计算机,被称为“HAL”。HAL是人类人工智能发展的最先进的实现,它已经被编程为能够用英语与机组成员就任务进行对话。

相较于弗兰克和大卫“一本正经“的个性,HAL的谈话则表现得更人性化。“他”甚至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出错,出错也是人类的错。尽管HAL看起来比其他人更有人情味,但事实证明,哈尔是库布里克笔下所有没有同情心的恶棍中最冷酷、最自恋、最邪恶的一个,这也是这部电影的主要标志之一。

我们看到,HAL是唯一一名充分了解任务真正目的的机组成员,并奉命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确保任务的成功。HAL很快报告了飞船的外部通讯单元的故障,这需要他们中的一个人走出飞船去调查这个单元。当被移除的装置没有任何功能障碍的迹象时,弗兰克和大卫开始怀疑哈尔所谓的绝对可靠。他们考虑了使哈尔失去活动能力的可能性。

哈尔通过唇语“读懂”了他们的怀疑,并“先杀手为强”杀死了弗兰克和三个冬眠的船员。在千钧一发之际,困在舱外活动舱的大卫好不容易才勉强重新进入了飞船。然后,他坚定地关闭了HAL的主脑系统,使HAL陷入瘫痪。然后大卫继续独自执行任务。

影片进入最后乐章。当大卫的宇宙飞船接近木星时,我们看到另一块黑石绕着这颗行星运行,大卫进入一个舱外活动舱去调查它。当他的飞行器接近巨石时,他似乎进入了另一个内在的维度,在这里电影进入了一个12分钟的变幻莫测的色彩和声音的幻境。值得注意的是,我认为动态图像正逐渐从抽象的几何图形向更有机的图像转变。梦幻般的灯光秀在舱外活动舱的衬托下结束。最后这个小飞行器被放置于一间装饰精美的18世纪卧室里。

大卫被所发生的一切惊呆了,他从活动舱的窗户向外望去,看到了他的另一个自己“老大卫”,仍然穿着宇航服站在房间里。然后“老大卫”的目光又转向另一个年龄更大的“老老大卫”,他穿着浴袍,然后转向一个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老人“老老老大卫”。然后,他似乎被转化成一个大胚胎,这就是“星孩”。最后一组镜头显示了这颗“星孩”正绕着地球运转并向下看。

正如我上面提到的,《2001太空漫游》的终极意义仍然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尤其是如果我们遵循库布里克更神秘的道路,而不是克拉克更简单的描述。“黑石”有什么作用?它们是新进化阶段的触发器,还是仅仅是智能外星生物的被动监控器?有些人看到了宗教联系和更高精神力量的暗示。不过,我则认为,这与人类对世界的存在主义态度有关。

在几百万年的历史长河中,原始类人猿发现了工具的力量,更确切地说,是作为武器的工具。一般来说,工具扩展并增强了人类在某些操作方面的能力。在影片中,类人猿不仅发现了一种工具,还发现了一种工具的概念,这使得人类对自然的权力逐渐增强。当故事向前推进到2001年,它跳过了许多重要的里程碑——写作、机器、枪、蒸汽机、飞机、电脑等等,但它们都是源于对工具本质的最初认识。然而,尽管工具增强了人对某些行为的能力,但它也可以限制行为的范围。当我开车的时候,我可以走得又快又远,但是我也可能被限制在我能去的地方。这完全取决于自然对所开发工具的承受能力。

到了2001年,人类使用这些工具飞向月球,但他们似乎也受到了更多的限制。影片中所示的人的确是能运用巨大而强大的机器,但他们自己似乎也有点像机器。例如,当海伍德·弗洛伊德在第二乐章通过视频电话和女儿说话,当弗兰克·普尔在第三乐章中同样收到父母的生日问候时,他们似乎都冷静下来,专注于自己规定的日常活动。他们的行动自由受到严重限制。这些人已经移交了部分自主权,让工具和机器来完成这项工作。

到第三乐章时,我们将看到工具扩展的下一个阶段。男人们不仅要遵守规定的规则来使用他们的机器,他们还要把自己的决定委托给电脑,从而使自己服从严格的机械算法决策。毕竟,算法实际上是一种逻辑机制,它可以执行基于逻辑的操作程序,比如在一个充满可能性的空间中快速搜索并得出“最优”决策。当然,在人类历史的叙述中,算法一直都在使用,但到了第三乐章,计算机算法开始接管人的主要决策。事实上,这就是我们今天所处的世界,“大数据”越来越多地占据了我们自己的决策,因此也就占据了我们的人性。《2001太空漫游》展示了库布里克在50多年前在这方面的先见之明,不得不佩服导演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这并不是说算法决策是不好的,而是在质疑它是否应该成为我们在世界上进行互动的基本基础。今天,我们面临着向“数据主义”新概念的重大范式转变。根据这一观点,整个宇宙,包括生物有机体,都是由受相互作用的力学规则支配的粒子组成的。随着我们不断提高数据处理能力,我们现在正接近这样一个时刻:通过处理大量收集到的数据,我们可以最有效地参与到这个宇宙系统中来。正如有人评论的那样:“只要有足够的生物特征数据和计算能力,这个包罗一切的系统就能比我们更了解人类。”因此,正如理性人文主义在18世纪左右开始取代有神论成为伟大的形而上学立场一样,数据主义者认为,他们依靠计算“大数据”的立场将取代理性人文主义。

要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请考虑一下当启蒙运动的理性人文主义出现时发生了什么。在此之前,权威的生活指南是建立在神学教条的严格权威的基础上,并由天神的无限权威作为后盾。在理性人文主义中,只有人被视为真理的权威向导。这不仅意味着对人类理性的依赖,也意味着对人类心灵的依赖。重要的是要记住这一点,理性的人文主义包括发自内心的情感和理性的思考。18世纪法国启蒙运动的领军人物卢梭强调了这一点:最新好看的电影

“在我心灵的深处,自然以无法抹去的笔触描摹。关于我想做什么,我只需要问问自己。我觉得好的就是好的,我觉得不好的就是不好的。”

因此,理性人文主义者认为,真正的人类情感和同理心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我们向我们内心的“上帝”请教,而不是把事情交给外部权威。当然,个人有时会犯错,因此我们集体依赖投票与选举,而不是专家权威来管理我们的世界。这对我们来说已经变得如此自然,以至于我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数据主义试图否定这一观点,基于“大数据”的统计相关性,支持计算效率。这实际上代表了让HAL掌管一切的提议,这就是库布里克在《2001太空漫游》中警告我们的。当电影在第四乐章移到18世纪的卧室时,我相信库布里克预言了人类期待已久的进化,它将恢复理性人文主义者所追求的心与心之间的平衡。就如在尼采意志哲学里,极限和平衡是两个独立而又统一的概念。

当然,这部伟大的电影还有其他的主题和维度值得考虑。正如库布里克曾说:

“《2001太空漫游》基本上是一种视觉的、非语言的体验。它避免了知性的语言表达,以一种诗意和哲学的方式触及观众的潜意识。因此,电影成为了一种主观的体验,就像音乐或绘画一样,从内在的意识层面打动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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