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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 溪 文 学 第 273 期 没在其他微信公众号首发的文字均可。拒接一稿多投! 
厂里要进行民主选举厂长了。候选人有两个：何志凡、陈有运。到底谁会胜出，人们翘首以待。这一天，进行初步人选推荐时，职工们一致推出何志凡为候选人。因要推荐两个人，沉默冷场十分钟后，在主持人陈有运的一再催促下，冷不丁有人气冲冲地说“你喽！”“哈，我喔？好！好！好！”台下一阵哄堂大笑。何志凡与陈有运两人一同被派去参加全省企业经理（厂长）培训班。省城培训期间，两人刚好同在一个房间。因为与其他人不熟，毕竟两人还是高中同学，平时也难得在一块相处，于是，便抛开工作的烦恼，两人又像读书时候一样同进同出，无话不谈。有一天晚上，两人双双来到立交桥下面的一间大排档，要了一瓶金奖白兰地，每人点了一个烤羊排，漫品对饮，至晚上九点多钟才到住地，何志凡不胜酒力，倒头便睡。可陈有运不行，他要跟何志凡说话。迷迷糊糊中，何志凡听到陈有运一直在不停地跟他说话。开始还知道他在说什么，可听着听着，就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陈有运还不停地抽烟，整个房间弥漫着烟雾。待到何志凡半夜醒来，已是凌晨四点了，看到陈有运半躺在床榻上，放边的烟灰缸塞满了烟蒂。电视开着，音量特大，画面上是星夜剧场节目。又是广告，主持人在声嘶力喝地说着高频率的广告语，充满着激情。看到何志凡醒来，陈有运问，“我刚才跟你讲的都明白了吗？”这一晚上，依然是陈有运在继续充满着激情的演说。末了，何志凡终于打断了他的演讲。“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厂长你当，我就不要去争了，相信组织安排。我的去留，你会帮我去活动，至于去哪里，也不用操心。我的家属，你会安置好的岗位。大概意思是这样，我要相信你，绝对放心。是这意思吧？”“呸！你就装好人吧！你的歪心思我还不知道？且不说你会怎么样去得到组织的信任，也不说我有没能力去当这个厂长，凭我这几年代理期间打下的基础，就坐享其成也可维持几年风光。但就凭你的能力，不出三年，这厂绝对会不景气，不信试试看！……我不服，我好端端的做了那么多年的代理厂长，说不给做就不给做了？什么道理？你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厂的年产值、年利润、税收逐年提高，三年利税达到40万，容易吗？”何志凡打开随身带来的笔记本，读了起来：“……我厂提前四个月完成承包利润任务。今年1—9月，我厂完成工业总产值238万元，实现利润总额23.7万元，上交税金8.6万元。上交所得税6.8万元，分别对比去年同期增长15%、200%、168.7%、106.8%。第三季度，金工车间当季完成产量6万多件，对比第二季度增长6%，职工工资收入人平达88.7元，对比第二季度增长14.2%；产品成品率达到95.25%，创产品机加工历年来最好水平。”“好，就算不是我的功劳。那接下来，按照我的设想，新的《厂长任期目标责任制》的目标，三年内，工业总产值要达到1000万元以上，每年要实现300万元以上；三年内利税要实现110万元以上，年均要达到30万元以上；三年内产品产量及销售量要实现100万件以上。这些目标，你能实现吗？那你凭什么能耐？就凭你那下九流的功夫？我可不像你，动不动召开安全保卫工作会议，要求值班员、保安队员随时做好保护企业领导人的人身安全，你说你一个厂领导，能关心职工，做到爱厂爱家，做职工的贴心人，哪来的人身安全隐患呢？这不是开玩笑吗？”“没有？这是厂的简报，你看，10月17日下午，厂部召开安全保卫工作会议，厂领导、保卫科及全体值班员、保安队员参加了会议。厂领导传达了公安部门《关于做好保护企业领导人人身安全问题的通知》，肯定了今年的安全保卫工作成绩并对今后的安全保卫工作作了部署。这负责安全的厂领导不是你是谁？”“我说你，枉为你我还是高中同学一场，一点人性都没有，连同学的女朋友都要抢，抢到了又不要人家。现在倒好，连厂长的位子也要抢过去，你好意思呢。我真倒霉，怎么就遇上了你这样的克星，我有时想想，脾气来了，真的会一刀劈死你！”“哎呀，老同学，话也不能这样讲，常言道，万事天注定。凡事也要讲天时地利人和，讲缘分，是吧？你说你跟刘桂珍的事，是你们分手了，我才找到她的，而且还是她自己找上来的，怎么能怪我呢？你这回，如果民主选举厂长没选上，组织部又没任用你，那有什么办法？”窗内，三百多个职工拥挤在这小礼堂里，端端正正坐好位子，烟不抽，声不响，在等待着，等待着——开会。人丛里，一阵骚动。看，三百多双好奇的目光射向一个猎物——那个姗姗来迟的职工。噢，迟到，不害羞。也许，刚从车间出来。寒风，在呼叫着。苦楝树，不甘沉默，树枝在摇曳，在晃动。可是怯于风的淫威，还是自作多情啊？渐渐地，抽烟，说笑，打瞌睡，看书报，交头接耳，一片低沉的窃窃私语，整个小礼堂烟雾弥漫，空气浑浊起来。等，仍然是等，时间悄然逝去。会议开始的时间早已过去，五分钟，十分钟，三十分钟，四十分钟，……终于，主持人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窗外，那棵孤零零的苦楝树，只在树枝上挂着几许残留的绿叶；令人惊奇的是，那一串串枯黄的果子竟还牢牢地挂在树干的枝枝杈杈上，未一损落。那一枝枝横生的树桠失落了肥嫩的绿叶，裸露着一条条铁也似的枝条，恰似是它伸出来的一条条粗壮的手臂，五指弯曲着，有力地攒动着，在庄严地抗逆着凛冽的西北风。县委组织部？新来的副部长？凭什么能耐竟然那么大架子？敢教三百多人呆坐在一堆，硬是等他一个人来开会？奇怪，这次全厂职工大会，主持人不是厂领导，而却是他；组织部长也管工厂？也管我们工人？这白白浪费的工夫，能做好多事情啊！“浪费别人的时间，无异于谋财害命”，他是否知道？瞧，他还带来两个小纸箱，红纸裱着的选举箱，唱的是哪出戏哟，听说他还当过县剧团的导演呢！真的吗？这趟，他导演的是什么节目？“……我是前两天才走马上任的。对你们厂的情况可以说是还不怎么了解的，你们厂是盈利企业，外面印象不错。本来，今天，在这个会议上，我想跟大家谈谈在企业中实行新一轮厂长负责制的有关事项；但是，据一些部门单位领导反映和群众来信上访的情况来看，你们厂的个别领导，在许多工作方面的做法是不够令人满意的。为了取得可靠的第一手材料，我想在这个会议上暂不作什么动员报告，只劳大家帮帮忙，来一次小小的活动，民主选举厂长，怎么样？”“民主选举厂长？”他这导演真叫厉害，这戏要它怎么唱就怎么唱，要你怎么演就怎么演，至于有无观众那是另外一回事。“这代理厂长何志凡不也是大家选出来的吗？当了有三几年了吧？企业整顿，工资改革，技术改造，产品创优，扭亏增盈，建职工大楼，办俱乐部，哪一样不是他拼尽全力带领着大伙开拓出来的？改革，不就是需要有这样的‘开荒牛’吗？给他转正不就得了呗，何必搞得这么复杂。”“唉，诸君有所不知，这‘开荒牛’劲是有劲，可惜，就是……”“可惜嘛，牛眼虽大却不中用，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据说，这次是惹犯了县大爷呢！”“嗯，对了，这次招工，连那供销科长的儿子都没招进来。”“上星期天，有几位什么局的局长，乘着小车，到厂长室坐定，各人都拿着一张什么表，哈着腰，缠着何厂长签字，何厂长不签，火了，吵了起来，吵得好凶，还拍桌子，最后弄得不欢而散。”“看来这部长大人可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怕是来者不善。”“三把火又怎么样？反正，这厂有这厂长，保准不错……”。冬日，放射出温暧的阳光，照耀着美丽的山城。你瞧，可爱的太阳，正在那雪白的墙壁上面显现出浓淡相宜的树影，恰似一幅清淡恬静的水墨画。微风吹动，那枝桠一晃一晃地在动，映像里，更似是一个特写的电影镜头，很是迷人，耐人寻味，使人浮想联翩……。啊，何志凡，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那么临窗站着，挺着厚实的胸膛，双手叉腰，一动不动。任随寒风抽打着那最初冒出来的几根白发？既不给首长递烟倒茶，也不看我们大伙一眼？你就那么天真地等待着大家投你一票？记得春天，一片嫩绿，匆忙爬上枝头，花开时节，煞是生机。夏天，浓绿的树荫组成一把天然的绿伞，罩住了树枝树干，风雨摇曳之中，更显得阿娜多姿，富有活力。而今，绿叶飘走了，只留下一串串金黄色的果实，留恋枝头，孕育着春的诞生。  十三
县机械厂民主选举厂长的结果最终没有公开，据说何志凡的票数远远高出陈有运许多。究竟谁会成为机械厂新一任厂长呢？人们议论纷纷。周日早上，陈有运在厂区大道上散步，迎面来了位老职工。“没有没有。哎呀，你说我们这些老职工呀，进厂也快三十年了，住房呀，小孩就业呀，要多多照顾下才行啊。”“这样啊，那我们找他去。实在不行，找到县政府去。”“听说何厂长要调走，这么好的厂长那里去找！只要何厂长在，厂里的工人福利才有保证，以后谁当厂长都信不过。我们就想他做厂长！”门卫不让进，双方闹了起来。拉扯之间，有个年纪大的，晕倒了，马上送医院急救。根据县委组织部提交的县机械厂厂长人选，县委进行了讨论，陈有运的岳父一语定音。因此，陈有运倚靠岳父提携当了厂长。不久，何志凡被组织上安排到了县工业局，职务是副局长。本来是要叫何志凡去做局长的，因为厂里的一些老工人去县政府闹事，给何志凡造成了负面影响，最后组织上就给他下了一个副职的任命。何志凡纵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赴任去了。赴任之前，何志凡的心情是沉重的。虽有满腹抱负，但无施展才华的机会。他在担扰，机械厂的命运，明天会走向何方。陈有运当了厂长，得到了权力的满足。实行厂长负责制之后，立马调整机构，结党营私，进行了新一轮的企业整顿，强化企业管理秩序。自此，机械厂呈现出了另一番景象。
曾玉仿，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小小说学会理事、河源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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