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叠词叠词,指同字相叠的词。从“关关雎鸠”开始,叠词在历代诗歌作品中广泛使用,有些诗词名句因叠词而出彩,如《古诗十九首》中的“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王维名句“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杜甫名句“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李清照《声声慢》(寻寻觅觅)开头连下十四个叠字,更是备受称赏。楹联用叠词更进一步,有全联用叠词的,如民国时期著名联家黄文中先生题杭州西湖天下景亭联: 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 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 上联用袁枚《过桐江作》“明秀渐多奇险少,分明山色近杭州”诗意,下联典出苏轼名篇《饮湖上初晴后雨》“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联意切景,语态自然,成为名联。有人推测此联或脱胎于西湖花神庙联: 翠翠红红,处处莺莺燕燕; 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 如果黄文中是受此联启发,也可以说是青出于蓝,更胜一筹。 苏州网师园有一联,似从此化出: 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燕燕莺莺,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民国初年有人撰联讽刺军阀混战的情景: 南南北北,文文武武,斗斗争争,时时杀杀砍砍,搜搜刮刮,看看干干净净; 户户家家,女女男男,孤孤寡寡,处处惊惊慌慌,哭哭啼啼,真真惨惨凄凄。 连用28个叠词,令人如见其景、如闻其声,具有很强的表现力。 也有部分用叠词的,如奉化休休亭联: 行行行,行行且止; 坐坐坐,坐坐何妨。 上联上句叠三“行”字,写出行人一路奔波不息的辛劳;下句的“行行且止”看上去似乎口语,其实用《后汉书》语:“行行且止,避骢马御史。”下联上句叠三“坐”字,宛然主人热情劝客的口吻。 当然楹联也可以和律诗一样只用一组叠词,如成都望江楼门联: 一水绕当门,滚滚浪分岷岭雪; 双扉开对郭,熙熙人乐锦楼春。 前面说过楹联在句中自对方面有进一步的拓展,这也体现在叠词的使用上,如康有为题开封龙亭联: 中天台观高寒,但见白日悠悠,黄河滚滚; 东京梦华销尽,徒叹城郭犹是,人民已非。 上联用“悠悠”、“滚滚”这一组叠词自对,但下联相应位置并不用叠词,这在律诗中是不会出现的。 二、双声、叠韵双声,指声母相同的字组成的词;叠韵,指韵母相同的字组成的词。汉语里有大量双声词和叠韵词,具有一种音韵美。使用双声、叠韵来增强音乐感,是诗词创作中的常用手法。如李商隐《春雨》颈联:“远路应悲春晼晚,残宵犹得梦依稀。”“晼晚”、“依稀”就是叠韵词相对。 楹联中同样有使用双声、叠韵的。如湖北武昌东湖可竹轩联: 皓月凝辉,竹影婆娑留画意; 明湖摇翠,桨声欸乃壮诗情。 “婆娑”、“欸乃”均为叠韵词。 九江白居易祠联: 枫叶四弦秋,枨触天涯迁谪恨; 浔阳千尺水,勾留江上别离情。 “枨触”双声,“勾留”叠韵。 史可法自题联: 涧雪压多松偃蹇; 岩泉滴久石玲珑。 “偃蹇”叠韵,“玲珑”双声。 在词语这个层面上,楹联使用双声、叠韵,和律诗相比并没有特别之处。不过楹联将同韵部字从词语扩展到整个句子,产生一种新的巧对形式。最著名的是相传为明代文人徐希对太守的这副楹联: 屋北鹿独宿; 溪西鸡齐啼。 在平水韵里,上联五字均为入声,其中“屋鹿独宿”四字属“一屋”韵,“北”属“十三职”韵。中古入声收尾分k、t、p三个清塞音,“一屋”韵和“十三职”韵均以k音收尾,也可视为同一个韵部。下联五字均属上平声“八齐”韵。 与此相类似的,还有连续使用同音或音近字组成的词语,如: 鸡饥盗稻童筒打; 鼠暑凉梁客咳惊。 三、双关双关是在语义上做文章,利用一词多义,在联中构建表里两层意思。上面介绍的“谐音”,其实也是一种双关,称为“谐音双关”。谐音双关是利用同音或近音字制造双关义,这里说的双关则是利用同一个词的不同义项制造双关义。 有的双关联,把词语的双关义贯通全句,两层意思都自然顺畅,符合逻辑。如从郑燮手迹中见到的这副联: 未出土时先有节; 及凌云处尚虚心。 这是从宋代诗人徐庭筠七律《咏竹》颔联“未出土时先有节,便凌云去也无心”化出的,“有节”既指竹笋之节,又可指人的气节;“虚心”既指竹子中空,又指人的谦虚美德。两层意思均圆通无碍。 又如清代光绪年间嘲讽李鸿章和翁同龢的一副双关联: 宰相合肥天下瘦; 司农常熟世间荒。 李鸿章是安徽合肥人,当时地位相当于宰相;翁同龢是江苏常熟人,时任户部尚书,相当于古代的大司农。“合肥”、“常熟”,既指地名,又可理解为“应该肥胖”、“经常丰收”,两层意思也都讲得通。 另一类双关联,其双关义仅停留在词语层面,并未贯通全句。如: 昨夜敲棋寻子路; 今朝对镜见颜回。 “子路”作“棋子的路数”解,“颜回”作“容颜恢复”解,句意是通顺的。这两个词又都有另一义项,即孔子学生的名字。但从句意讲,昨夜敲着棋子寻找孔子学生子路,岂非“梦中访古”;今早照镜见到孔子学生颜回,那真是“白日见鬼”了。流传甚广的“细羽家禽砖后死;粗毛野兽石先生”、“眼前一簇园林,谁家庄子;壁上几行文字,哪个汉书”等双关联,均属此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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