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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文坛 | 郝晓玲:又是一年麦香时

 渭南文坛 2020-08-06

又是一年麦香时

作者 / 郝晓玲

看田野里,风吹起的金色麦浪,泛起层层涟漪!想起了白居易的诗: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一台台收割机在麦浪中来回穿梭,不由得想起了童年收麦子的情景……

记得小时候,每年小满过后 ,父亲就会把收藏了一年的割麦镰刀、捆麦子的麻绳、铁叉、木锨等工具拿出来。同时拿出来的,还有他的木工工具。每到这时候,我家就特别的热闹,人来人往的,都是各家各户来找父亲修理收麦子的工具的。父亲是个木工,修补这些工具很在行。这些工具一经父亲的手修理,拿起来格外顺手。而且父亲特别热情,又提供烟,又提供茶。为此母亲偶有抱怨,这不挣一个钱,还得倒贴烟茶。父亲总是默默一笑,不言语。

母亲呢,则是整理蛇皮袋子。仔细检查缝缝补补,生怕漏掉了她一颗麦粒儿。然后给每个袋子上都用针缝上一段绳子,扎口用。

做好了这一切,父亲就隔三差五到田里看麦子成熟了没有。早一些的时候一天一次,麦子快要成熟的时候,一日会有多次。每次都开心地笑着,抓一个麦穗。用手轻轻搓一下。吹掉外皮儿,很虔诚的放在嘴里嚼一嚼,一脸幸福相……回到家很庄重地告诉我们,明早开始收麦子。

第二天凌晨,天还灰蒙蒙的。奶奶就早早起床烧开水煮绿豆。给我们做饭。父亲母亲也起床了,收拾收拾劳动工具,镰刀、麻绳、草帽等等,看看别落下哪一个。我和弟弟赖床,总得等母亲千呼万唤才能起来。

三夏大忙,龙口夺食,大人小孩儿全家出动。我也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六一儿童节是否有庆祝活动,但真真切切的记着我们那个时候麦收时节,学校会放忙假。一般也就是半个月左右,回家帮父母收麦子。到收假上学的时候,每个孩子还得给学校交几斤麦子。

吃过饭,奶奶把早已晾好的绿豆汤盛在瓦罐里,然后狠狠地舀几勺子白糖放进汤里,让我们带到田里去。这个瓦罐还是奶奶早年珍藏的。她经常说瓦罐里盛的汤,就算是白开水。喝起来也是丝丝甘甜清爽的。瓦罐的盖子被我和弟弟打碎了。我们只好给上面蒙一层干净的白毛巾,然后用皮筋套上去,就当是盖子了。

父亲等不及我们,骑上自行车带把镰刀先走了。母亲则体谅我们,一路上拉着车,我和弟弟躺在车厢里继续打瞌睡。微风吹来,丝丝凉爽,很是惬意。

到了地里,天还没有透亮。沉甸甸的麦穗在微风中摇曳着,一层一层麦浪起伏,煞是壮观。低头躬下身割麦子的农人们,淹没在丰收的麦浪中,若隐若现……

父亲已经割了好大一片了。只见他左手揽过一丛麦秆,右手迅速挥动镰刀,使劲向后一拽,然后左脚抬起来,用脚踝往前收一下割倒的麦子,轻轻地用镰刀勾起来,放下。这样,一堆麦子就整整齐齐地躺下了。母亲也和父亲一样,很卖力地割了一堆又一堆。我呢,跟在母亲身后,割倒的麦子放在母亲身边麦堆上。一会儿站起来伸伸腰,一会儿又累得坐地上不起来,被母亲落下了好多好多。

九点多了,太阳已经老高老高了。我已经受不了,开始流鼻血了(小时候夏天经常鼻出血)。不得已,母亲让我多喝绿豆汤败败火,找一块树荫去歇着。弟弟也跟着跑了过来。老远看见奶奶挎个篮子,迈着小脚(奶奶是裹脚),蹒跚地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奶奶今天做的是凉面,每个碗里还卧了个鸡蛋,香喷喷的。这下父母也停下手里的活,站起来直直腰,用脖子上充满汗味的毛巾擦擦手,用最快的速度对付几口,又投入到紧张的抢收之中去了。

割了一阵子了,估摸够一车了,我们就开始捆麦子装车。

弟弟负责往地上铺绳子,我和母亲把割倒的一堆一堆的麦子抱着往绳子上放。母亲可着两只胳膊抱一大堆,小心翼翼地放在绳子上。因为天太热。麦子干燥,必须轻拿轻放,一扔的话,麦粒儿就会散出来。太阳当头照着,没有一丝儿风。我一边抹汗,一边抱麦子,不时被麦芒扎一下,手上、脸上、胳膊上,红红的……切切实实体会了汗滴禾下土的滋味。

父亲负责捆麦子。捆麦子要捆在麦秆的中央,而且要捆紧一点儿。否则麦子就会因为一头大一头小而挣脱。父亲小心而又使劲地捆好了一捆又一捆的麦子。

装车了, 父亲早已用十几根又粗又长的木棍儿,钉了两个“田”字形的大木架子。我们的架子车,车前车后分别插一个,这样增大了车的长度和宽度。虽然我们用的是人力架子车,可我们装的一点也不比牛拉的车装的少。父亲是装车的老手,他知道怎样装车能够平衡使麦子不倒。就这样我们满满一车像一座小山似的。

因为我们路途遥远,所以必须每车都装得满满的,这样才不会多跑趟。我们拉着满满一车,得上一个又大又长的坡。父亲在前面像老黄牛一样拉车,母亲、我还有弟弟在后面使劲推,我们的身体几近躬成了90度,当然路旁有人的话,也会过来帮忙推车。父辈们虽然文化不高,但他们懂得一个很朴素的道理:别人需要帮忙的,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去帮的。母亲把我们送上坡,然后她又马不停蹄去田里割麦。我和弟弟在后面给父亲推车。一路上,不断有人家翻下车的麦捆散落一地,麦粒撒的到处都是……也不停地有人赞叹,说我们这车装的可真多,眼中满是羡慕的神色。

就这样,我们用最原始的收割方式,用最落后的运输车,一车一车地把父亲口中的宝贝都安全运回了麦场里,垒积成垛……

接下来就是碾场了。那时候因为场地面积有限,一般都是几家人合一块场地,轮流来碾。轮到我们家了。父母又是早早起床,天还没亮,就拿上铁叉,来到麦场,一叉一叉将麦垛打开,将麦秆平摊在场地上。光摊平这个工作,就得三个多小时。摊完回家喘口气,喝口水,又得顶着烈日再去翻腾一遍,为的是晒得均匀一点。我就想着父母怎么有那么多使不完的劲儿呀?

下午要碾场的时候。我们又拿上木叉、铁叉、木锨,扫帚等工具,再带上瓦罐装的凉白开,来到麦场里。这时候麦场里是最热闹的。大人们在一起说说笑笑,互相帮忙。我们小孩躲在树荫下,打打闹闹。炙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麦香。

一般碾场的时候也就到下午的两三点了。在我的记忆里,就是拖拉机后面带个石磙,在麦场上转来转去。这时候麦子经过大半天的暴晒,已经很容易轧出麦粒儿了。拖拉机转上十来分钟,中途父母又得把麦秆再翻腾一次,为的是将麦穗轧均匀,轧出麦粒儿。这一次比前两次轻松了一点。经过拖拉机的碾压以后,麦秆被压碎了。这一次翻腾了以后。拖拉机继续再转十来分钟,碾场就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用铁叉不停翻动麦秸秆,抖掉麦粒儿。然后将抖掉麦粒儿的麦秸秆堆放在旁边,重要的是要将麦粒儿集中到一起,这是一年的口粮啊。这时候麦粒儿里边含有很多麦草等杂质。

麦秸垛是个技术活儿。

父亲看好一块儿地,准备在那儿扎个麦秸垛了。只见他站在中央,旁边都是麦秸。他很麻利的,用铁叉将麦秸推来推去,保持四周均衡。随着垛子的升高,父亲也站得越来越高了。没有多大功夫,一个圆形的垛子成了。接下来就是收垛子顶了,顶是圆锥形的。依然是父亲站在中央。旁边不断有人往上推送麦秸秆,父亲拿着铁叉将麦秸秆推来推去,这儿补一点儿,那儿修一下。麦秸垛就这样堆成了。外观漂亮,里边均衡结实。

扬场得等到有风的时候。

父亲拿着木锨,一锨一锨地卷起含有杂质的麦粒儿,扬得老高。母亲则头戴草帽,手拿扫帚做好准备。父亲每扬起一锨,麦粒儿瞬间就落下来,有时候会打在母亲的草帽上,然后蹦蹦跳跳地又落到地上。母亲则快速地用扫帚将上面的麦草等杂质掠一遍。汗水随着木锨和扫帚也不时地会落在麦粒儿上面……父母却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可真是粒粒皆辛苦啊!

有时候等到天黑了,也不见有风来。大人们坐在麦场里,焦急地等待着,说着笑着,难得片刻的清闲。

趁着风儿扬完场了,剩下的都是干净的麦粒儿。这时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蛇皮袋子,一袋子一袋子装起来。这个时候,父亲是一年中最为开心的时候。他就指挥弟弟,数一数,一共装了多少袋。语气中满是自豪……

拉着蛇皮袋子装好的麦子回家。那时候我们家的大门很小,架子车进不去。几十袋麦子,必须得父亲一个人抱回家。一袋麦子有百十斤重,父亲哼哧哼哧一袋又一袋地抱着。这样来来回回几十次。这样一个麦季下来,父亲的肩膀上、背上晒得的褪了一层皮。胳膊上、胸前被磨得红一片、紫一片儿。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如今,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快十年了。看到热火朝天的麦收,便想起了劳累了一辈子的父亲。

时代在进步,随着科技的发展,打麦场消失了了,如火如荼的三夏大忙成为了历史。取而代之的是联合收割机,轰隆隆地头一转,几个小时就完成了过去一家人半个月的工作,省时省力。

童年的麦收时代再也不会回来了,回忆起来是满满的甜蜜。

作者简介

郝晓玲,大荔两宜人。喜欢文字,喜欢古诗词。经常写一些小文章。《渭南文坛》特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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