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歙县西乡方言 (徽学研究)

 金鸽子文艺 2020-08-06

作者简历:汪育真,老三届。曾被评为全县科学技术先进分子代表受到嘉奖。是一位业余徽学研究者,整编了《徽州名居和义堂》,主编志书《采白故里西溪村文化志》,编著《歙县西乡方言》。2013年被歙县人民政府批准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第二十三节 由“洗厨”联想到

               吃“猪散伙”

每当回忆往事,常会为一些往事而失笑不已,令人更加难以忘怀。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随着国家一项项惠农政策的付诸实施,农民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向来“紧手紧脚”惯的农民也挺直了腰板,不再像“大锅饭”时期那样“身边无钱难做人”了。出于攀比之心,婚丧嫁娶上的酒席,总比其他方面更加来得“立竿见影”,不但档次提高了不少,而且数量也大为增加,一次宴请往往要多很多菜,为了避免浪费,被淡薄多年不见的“洗厨”也随之“跟着”时兴了起来。

“洗厨”,便是在酒宴结朿后的第二天,再请人来家“帮衬”吃酒席上沒有吃完的菜,其目的主要是感谢大家的捧场,参加的人员除少数亲戚朋友外,大多是这次帮忙的“工作人员”。主人很客气,不停地“筛酒”、夹菜,极为殷勤。倘若吃不完,走时还要挑对味口的拎上几样,也就是说务必要像用水洗那样,把厨房里沒吃完的“一扫精光”。

现今,又有所两样,好多人家的酒宴都喜欢安排在餐馆、酒店举行。散席后,爱面子的立即抬脚走人,也有少数讲实在的,顺手“悄悄地”带上几样,最后也所剩无几。沒有调査,不好瞎说,不知道是浪费了,还是被别人“洗厨”了。

忽然间,我又联想起上世纪“割资本主义尾巴”年代的“猪散伙”。那时虽然还是“以阶级斗争为纲”,但是在“庄(zò)稼(gò)一枝花,全靠肥当家(gò)”思想的感召下,总算还允许农户私人养猪(猪粪是生产队里主要的农家肥料)。那时,受众多因素影响,农民的口粮标准较低,多数人家(gào)“五早八早”(即:很早),谷籽还未下田,就要靠向生产队借支“储备粮”来“过日子”,吃粮相当“紧手”,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用来喂猪呢?家中所养的一、两头猪,因缺乏饲料,都是“生精鬼瘦”,“背脊”像块“衣裳板”,但毕竟过年家中有“年猪”可杀了。快到杀猪时,别提有多高兴,忙前忙后地张罗。先必须到公社食品组,完成当年所摊配出售给国家的“生猪任务”(大户一头,小户半头,不养的户不交),老百姓称其为“上(xíu)店”。然后再去缴纳“猪头税”(每头猪两元,“上店”的不用缴税),拿到税票后方可屠宰。杀猪可不比杀鸡,都要“大(dě)闹成功”(指人多,麻烦“手脚”)地折腾一番。先得用“五桶锅”烧一大(dě)锅“滚大(dāo)大(dāo)”的“涫(guán)水”,还要准备两条“扎实叻”长板凳、一个放有“海沙”(食盐)的“木头盆”、“饭簸(簸米)”一个、“苎索”一根、“推”(梯子)“一乘”、“揩桌布”一块。猪小,两个“杀猪叻”一个“捧头”,一个“撩(liǎo)尾”,便上了凳;“假使”猪大,还要“对的人”(即:一旁看的人)帮助“拉着(qǐu)”脚,“夹蛮”抬上(xíu)凳。“捧头”的人用“尖刀”从猪的“前裆”斜刺至心脏,曰:“插刀”,未经“放血”的猪肉不好吃。刀口如果不正,常会发生“剪喉”、“呛裆”等现象。等到猪“冇气”后,便往地上“一捭(bèi)”。接着将死猪的一只前脚和一只后脚“搭”在一起,用索“曲紧”(勒紧),再用秤钩钩住绳,抬着(qǐu)“过秤”,俗称“上(xíu)横樑”。过秤结果,超过“两担毛”重的並不多,都是“扣定扣”勉强过上指标(130斤)的居多,猪全身“皱皮打裥”,很不好煺。这时,“杀猪叻”便在猪的后“脚匼拉”里割一个口子,用细铁棍贴着腿皮往里捅,叫做“梃(tàn)”,一直梃到“前夹”为止。在猪身上梃出条沟之后,再用嘴往里吹气,吹到待猪皮绷紧后,再用绳索扣紧割口处(不让气跑掉),以便去毛除垢,这梃和吹气的程序又叫“灌气”(要醃制腊肉的年猪不可灌气)。然后用适量的冷水和适量的涫水混合一起,倒到“壮(zǒ)桶”里,谓“做汤”。一年有“四季汤水”(根据气温的高低和猪身上“毛衣”的粗细来决定),“汤水”温度过高,谓“汤水老”或“汤水急”,毛“动身”的快,也就“老”的快,必须“手脚”(即:动作)要快,所以,“杀猪叻手脚”始终是人们羡慕並公认快的;温度过低,谓“汤水嫩”,毛“动身”的慢,这全凭实践经验来掌握“火候”,否则会煺不干净,继而“吃毛”。然后又加一些涫水,再将猪抬到桶里,叫“下桶”,可目睹到“死猪不怕开水铄(sǒ)”的现场景观。开始“煺猪”,一个杀猪仂拉着两只耳朵起劲“悠(摇)”猪的身体,另一个用“火叉”“抐(nǔ)着”猪的后脚,还要继续往桶里加几次涫水。就这样持续不断地“悠着”,等到“动了”(即:毛能拔动)就开始用“刮毛刀”刮毛。“毛净了”便“上推(梯)”,开始“开肚”。开肚要用尖刀慢慢“劙(lǐ)”(即:割),否则将会弄破“肚肠”。然后用苎索将猪的一只后脚固定到“推档”上,把“推”“隑(gǎ)”起来,“剜”出“内脏(zǒ)”和“肚窝”放到“饭簸”上后,便用“开边刀”从“尾巴桩”开始,沿着“背脊骨”的“骨水(髄)”,往下“剁开”成“阴阳”两“边(bēi)”。猪的内脏和肚窝的名称大体上与人差不多,大不了多加一个“猪”字,唯独胰脏叫“猪衫领”、膀胱叫“猪尿(xī)脬”。最后一道是“舂猪头”。猪颈部有“两刀(块)肉”有些人认为不好吃,有一股奇特的土腥气,一块叫“槽头肉”,另一块叫“槽头二刀”,若要出售的话,除非降低价格,不然卖给谁也不会要。在整个杀猪的过程中,杀猪刀一定得“飞快”,往往要去“鐾(bī)”上“好几回”。“杀猪叻”的“刀手”(即:工资)每头仅一元五角钱,“胆子小”的人还要拿去上缴给生产队“记工分”。

“实骨子”上,早些年的杀猪就如同办喜事一样,猪杀好,还要为杀猪“摆酒”庆贺(“上店”的不摆),习惯上称吃“猪散伙”,也有称吃“猪八碗”的。那气氛好不“闹热”,有公社、大队、生产队三级干部,有学校老师,有左邻右舍的户主,还有亲朋好友,总得有好几桌。酒是“散打的”,条件好的买“山芋干”釀的酒(“八角洋”一斤),差的买山上所挖的“菝葜根”所釀的酒(“六角洋”一斤)。虽然年终“分红”大数人家都会“透支”(即:超支),但“打酒”的钱队长还是肯“给面子”,“批条”超前向生产队“预支”的。餐桌上摆有“好些”菜,“清一色”的“葵花莲”大(dě)“路大(dǎo)碗”,两碗猪肉更是舀得“堆山满地”,一碗是切成“庀(pí)薄”片再下锅炒的“槽头肉”,另一碗是“大蛮块”的红烧肉;猪血汤最富足,吃完一碗又一碗;猪肠的数量太少,只好和猪肺红烧在一起;“炒肉片”、“炒三丝”、“菠菜烩肉圆”、“暖锅(‘七七八八’‘煨’在一起)”,最少也有八个菜,大部分全靠在猪身上“变戏法”。当初吃“猪散伙”时的景况,实在叫人“肚都要笑痛”,由于平日难得喝上酒、吃上肉,一个个都像“饿狗跌下屎窖”那样,“拼命吃”、“起劲喝”,那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场面,至今还是历历在目。就这样“大舞大为(wǎi)”,虽然“花消”不算太大,但肉“约摸”要吃掉“半边(bēi)”。最“寒心”的是做“家婆仂”(管家的妇女),除有点空就去“打猪草”外,每天还要三顿“擓(guāo)猪食桶”、“奉猪打食”,猪杀倒还要在“锅灶好”(即:厨房)忙上两天,到头来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倒确实是有点“伤阴骘(jǐ)”。

    办好酒席,剩下还有一个猪头,因为闻起来有一股怪味,所以多数都是卤煮或醃制后再吃。别看醃制过的猪头,用其肉来煨笋还是挺好吃的,笋既鲜,肉又不腻,不信可试试!好吃,但决不是它们之间能起什么化学反应的结果。我们知道,笋很耗油,而猪头却骨头又多,烹饪时在数量上往往要多放些猪头肉。这样,不仅油多了,而且还多了一股醃制过的骨髓味,不用说,当然好吃啦!再说,毛笋和醃猪头都受时令的制约(猪头刚醃好、毛笋刚上市),一年当中只有春季才能吃到,故此更觉新鲜可口。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