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丝路新散文 打造一流平台 推介优秀作者 主办：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 一树洁白的守望 27年前的那个早春，你23岁，我20岁 ，你神秘地拉着我去了你家的后山，并共同栽下了两棵树。我懵懂地问你这是什么树？你像个孩子，一脸兴奋地说是望春花树苗，接着如数家珍地说出一串别名：玉兰、木兰、玉树、辛夷、木笔、迎春、望春、应春、玉堂春!我笑得前俯后仰，说你是吹牛大王，因为世上没有一种树会有这么多的别名。你不服气，一仰头：“不信？不信回家查字典或问人去！”接着，你俨然一个君王，指着身后的那一片山，自豪地说这些都是你们村的望春花树，花开的季节很美！你还说，希望每年的这个季节都能来看看我们栽下的望春花树。就在那一天，我们傻里傻气地模仿舒婷的《致橡树》吟诵出《致望春花》，笑得我直不起腰来……也就是那年秋天，你胸披红花头戴军帽，身着白色海军服应征入伍了，我偷偷地溜到你们村，傻傻地走在锣鼓喧天的队伍中送你，心里为你高兴！因为我知道，这是你最大的梦想，也是你两次高考落榜，五个姐姐都已出嫁，剩下你老母亲厮守家徒四壁的最佳选择。 彼此熟稔，不是青梅竹马的那一种，源于你大姐嫁来我屋后，成了我家的邻居。小时候，你常来你姐姐家，总要找我一起玩耍。你应征入伍后，我便成了你那不识字姐姐的读信人和替回信的使者。你在第N封致你姐姐的书信后面另致我一书信，说读我书信的感觉如沐阳春三月，读上千遍也不厌倦。我也知道了你文秘生活的紧张与不适应，有着一种掰指头盼回信的煎熬。从此，我们一月两封信准时从两地发出，彼此再忙都不会拖延一天。你才情横溢的文思配上工整洒脱的钢笔字，总是滔滔不绝地铺满五六张信纸。字里行间，你似老师又像兄长，不厌其烦地修改爱好文学奈何底子薄弱的我的回信，然后叙说你在部队里的经历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为了跟上你的脚步，我一边当代课老师，一边自修着汉语言大专课程。当同龄的姑娘们都忙着谈恋爱时，我却孓身沉醉在各类书籍中。因此，你说读我的来信是最大的享受与慰藉！我却暗暗庆幸遇上了优秀的你，心中窃喜，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将来有可能成为一名光荣的军嫂。 第二年冬天你回家省亲，穿一件青色呢子大衣，风度翩翩地站在我家门口不走，硬是要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我们亲手栽下的望春花树。两年未见的小树苗幸运地接通地气，长高了好多，你高兴得像个孩子，手舞足蹈着。末了，你涨红了脸羞涩地问我：三年后的春天，我们就在这望春花树下订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盟约，可以不？当时还十分羞涩的我只是傻笑着，沉默不语地看着你发窘…… 三年后，三年的变化谁人能料？也就在次年的夏天，你的人生发生了喜剧化的转折，你如愿以偿地考进了某高等军校，而我身处炎夏却如同跌进黑暗冰冷的冬天：母亲突然去世，父亲萎靡不振，迷上了酗酒。横遭的变故，使得日见好转的家庭顿时陷入了高度恐慌。弟弟正读高三，为了母亲临终时的遗嘱，我那稚嫩的双肩不得不挑起家庭主妇的重担。令我最痛苦又无法破解的谜儿出现了：我再也没有收到你的来信！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失去后才明白。当没有了你的书信，我才明白那就是少女心头的“爱”，也懂得了什么是“伤痛”!为了告别过去，迎接新生活，那年腊月，我答应父亲可以趁母亲的“热孝”嫁出去，但弟弟必需跳出农门，至于学费等生活开销，我自然全部负责。在七八个上门说媒的当中，我选择了你同乡的低你一届的高考落榜者，他的家庭情况和你颇为相似的老实人做夫君，但我不能选择的是，他家的围院中就生长着一棵高大的望春花树。婚后的那年春天，夫君领着我目睹了海螺山那漫山遍野的望春花，它们像结满的一树树白蝴蝶，凹凸有致地随着地形，翩跹复翩跹——这片令我疼痛又为我疗伤的玉兰花啊，站成了一树树洁白的守望…… 10年前，我家的小洋楼在原基上拔地而起了，村里又号召大家推广栽种望春花。如今，房前屋后，几乎处处都能见到望春花婆娑的身影了。花期一到，60余万棵像雪浪似的白玉兰便招来了络绎不绝的外地游客，如诗如画的农家小院，自然是宾朋满座。那些从明朝开始就在此守望的望春花儿，焕发出了一派盎然的生机，当然也迎回了来老家观光的你。 人世间最美妙的事莫过于久别重逢吧！当你再次约我去我们亲手栽的望春花树下时，20多年的岁月已然将沧桑刻在了彼此的面庞上。当头发已有些泛白的你，掏出一沓发旧发黄的被你姐姐扣留的书信，解释当年的事因时，我连忙微笑着帮你收起。我们还需要这迟到的忏悔和表白吗？青春时的爱恨情仇早已烟消云散了！尤其在那些象征纯洁、坚贞的望春花面前，或许，我们就是那诚实可笑的孩子，永远长不大，更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置身那片纯洁灿烂的世界，我真的想感慨：人类，远不如这些花，一岁一绽，短暂却无比美丽，进而，我惭愧地想起当年编撰的《致望春花》：如果我爱你 / 必须成为一株望春花 / 和你站在一起 // 根，紧握在地下 / 叶，相扶在云里 / 伟大的爱情，不仅爱你老了 / 佝偻的身躯。也爱你/ 坚持的身骨，包括足下/ 深情的土地 // 休管，我们的结果如何 / 我们都向往下一年的花季 / 它让我懂得了真爱，以及 / 真爱中的美丽…… 但愿每年望春花开时，我都能等到你回来看看这片深情的土地，以及那一树树浪漫的花季！ 晓风残月，女，72年生。已在10余家报纸刊物发表诗歌、散文，多次获得征文奖项。有作品入选作品集。  丝路新散文 主办：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 主编：柏峰 执行主编：刘莉 编辑：李维刚 校对：周伶俐 丝路新散文，打造高端平台。提倡有格局有高度、哲理与诗意相结合的文体。丝路新散文，欢迎一切有格调、有情怀、有温度的文字。优秀稿件将在《丝路新散文》杂志刊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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