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律：苏少卿其人

cxag 2020-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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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少卿先生

苏少卿1890 年3 月出生于徐州，自幼爱好戏曲，儿时常跨在父亲肩上看戏。18岁毕业于徐州第六师范，即立志投身京剧事业，拜王玉芳为师。王玉芳为王九龄传人，唱腔古朴。苏先生对京戏十分痴迷，当时在徐州闻孙菊仙将在天津演《逍遥津》，即远赴天津聆看，遂结识孙菊仙，为忘年交，后又结识杨小楼，遂成知己。

因学戏为父不允，断其给养。乃赴上海，结交欧阳予倩、田汉等，受新剧思潮影响，参与演出《茶花女》、《复活》等文明戏，并赴日本考察。经过实践，他觉得京剧写意为本，不适合演写实新剧，回国后即拜陈彦衡为师，学谭派须生，又从京胡圣手孙佐臣习琴艺。1928年前后在高亭、蓓开、大中华唱片公司先后录制唱片问世，计有《摘缨会》、《斩马谡》、《战蒲关》、《洪羊洞》、《卖马》、《南阳关》、《空城计》、《搜孤救孤》、《乌盆记》、《骂曹》、《乌龙院》等十余段，并与蒋君稼合灌《南天门》。唱片圆心上特注“全国第一票友”，足见为世所重。其时嗓音清润，除《战蒲关》、《摘缨会》宗王玉芳外，悉为谭腔。操琴者为孙佐臣，金声玉振，诚红花绿叶之良配。

苏少卿《空城计》

上世纪20 年代曾在高亭公司任职，组织名伶录制唱片，为菊坛留下许多珍贵资料。其时还曾在徐州城隍庙兴办民众教育馆，亲自教京剧。李可染、苏娥、刘仲秋、徐筱订等都曾在此学艺。李可染（后来的著名画家）习京胡，刘仲秋习须生。苏先生除亲授李可染琴艺外，还介绍李可染拜孙佐臣以进一步深造。李可染与苏娥皆习美术，苏娥是苏先生长女，与李可染相爱，于1931 年结婚，生一女三子。李可染习琴至勤，因而名长女为玉琴。刘仲秋后来任上海夏声戏校校长，常去苏先生家看望老师，尊师情怀醇如美酒。他曾先后邀我同观谭富英、高盛麟两家演出的《八大锤》，研究断臂身段，神情极为专注。

1929年蓓开唱片

孙佐臣京胡

【二黄快三眼】

自那日朝罢归安然睡定，

三更时梦见了年迈爹尊。

我前番命孟良骸骨搬请，

那乃是肖天佐以假成真。

真骸骨已在那洪羊洞，

望乡台第三层那才是真。

二次里命孟良番营来进，

又谁知焦克明他私自后跟。

老军报他二人在洪羊洞丧命，

去了我左右膀难以飞行。

为此事终日里忧成疾病，

因此上臣的病重加十分。

千岁爷呀！

苏先生在上海办空中戏校，始自30 年代初。初名“无敌播室”（在李树德堂电台），抗战胜利后则在大众电台和大中华大陆电台。1950年起又在上海人民广播电台设教戏节目，教新戏《三打祝家庄》，另辟新腔，高昂奋动，煞是精彩。听众来信赞扬者不绝。

杨小楼与苏少卿

上海成立文史研究馆，聘苏先生为馆员。不久苏先生又受中国戏曲学校之聘，上京教戏，设音韵学课程。其间戏校曾组织一次老演员演出《失空斩》，苏先生演《空城计》。据我所知，他粉墨彩串者，以前还有两次。首次在30 年代，为赈济水灾难民义演于上海夏令配克剧院，剧目为《桑园寄子》，列大轴。压轴则为苏先生好友徐志摩与夫人陆小曼合演《三堂会审》，徐为著名诗人、票友。第二次彩串在抗战胜利后，为庆祝徐州同乡会在沪成立，假上海兰心大戏院演《洪羊洞》，因身材高达一米八零，出场时未低头而碰门顶落帽，传为趣事。

1962 年苏先生致信于我，谈及在中国戏校工作情况，有云：“去岁学院领导上同意我将一生所学各派唱腔用录音机分批记录下来，但因琴师不合适，录音人不空，只录过《乌盆记》、《洪羊洞》、《捉放曹》三出戏，已预约于春暖后再继续录音。另有中国戏校实验剧团演员中之老生三人来家加工，学生戏。此外，也于每（天）听收音机各戏曲加以研究而写东西待作资料或发表，最近病中也还工作。”其时他已72 岁高龄了。函中所述《乌盆记》、《洪羊洞》、《捉放曹》之录音，其女婿李可染曾令第三子玉虎去戏校转录，我也转录一盘。其中另有《卖马》、《桑园寄子》、《二进宫》之清唱，《二进宫》汪味十足，与谭腔不同，很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