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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韵☆散文随笔】母亲节追思

 昵称69788314 2020-08-18

早晨醒来,习惯性打开手机。“嘀咚……”一个信息进来。打开一看:“风是爱的呼唤,雨是情的交融,最爱你的人,最牵挂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母亲。今天是母亲节……”

哦,又是母亲节了,我眼睛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我久,我回到了娘家。家里的陈设还是老样子,父亲、哥哥都在。母亲也回来了。母亲似乎离开了很久,今天看见她,感觉她比以前年轻许多。妈妈瘦瘦高高地站在一边,穿着青布衣服,无声地立着。面容我似乎看不清楚,只感觉她脸白白的。尽管母亲不说话,但家里有了母亲才又像个家了,院子里充满了平静祥和的气氛。哥走来走去忙着准备晚餐要用的菜蔬。母亲久别归来,一家人自然要好好吃顿饭。我说还是让妈到我家去吧,我刚刚搬了新家,妈妈还没去过呢。晚上都在我家吃饭,然后妈妈在我家住几天,大家同意。

我忽然想起,下午还有课呢,是英语老师有事和我调的。真是的!要知道妈妈回来,我就不会答应人家调课了。一看时间,差二十分钟就上课了。我说我先上课去,上完课回来我们走,哥你在家帮妈收拾一下东西,我一结束就回来。

我急急骑车去学校,不知道课是怎么上的,反正感觉时间很长,心里很急,不晓得课的内容,只有心里急迫的感觉。

终于可以放学回家了,我有骑上电动自行车极速飞奔的欲望。插入钥匙,指示灯不亮,再拧一下,还不亮。钥匙可以在锁孔里转圈,显然是坏了。真是这么霉,真是急死人!自己蹬着走吧!这电动自行车要是不通电,那是真重啊!劲用的不小,轮子转得很慢。我心里在飞快地往家里奔,脚下却如蜗牛。心里那个急呀!腿也酸了,汗也下来了。我呼哧呼哧下死劲踩蹬,又急又累满脸通红,气喘嘘嘘。

我醒了,心跳的“砰咚砰咚”的,还在喘息。床上是刚刚挣扎过的痕迹,睡衣汗透了,腿酸沉酸沉的。心里满满的是焦急和揪痛。原来刚才是一个梦。

手机还攥在手里,湿漉漉的。打开再看看刚才的信息,后面的内容是:“……今天是母亲节,此信转发给六位好友,母亲07年会很平安快乐。别偷懒,为妈妈!”

可是,我妈妈已经去世二十年了,永远回不来了。

我不知道怎么给妈妈祝福母亲节。

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我却经常做梦和她在一起,大多数梦境是在小时候那个熟悉的院子里,平平常常的日子里,偎依在母亲身前身后,心里充实而平静。

有时醒来,静静地躺在床上,我会想起很多很多往事,想起妈妈曾经给我说过的,或从其它途径听来的过去的故事。

母亲的娘家是桥店孙家,解放前孙家是桥店的大户,有很多的田地和庄园,远远望去,一大片灰墙红瓦的宅院,颇有气势。母亲的祖辈父辈这一支住在桥店的小桥头。当时这个地方没有集市,是母亲的爷爷在这个小桥头开了一家米店,母亲说她小时候,家里的生意很兴旺,临街的是几大间铺子,店后是大片的田地,房屋的右边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小河绵延几十里,不知道尽头。夏天,河里满是荷花,还有野菱,母亲小时候就曾经被这满塘的红花绿叶所吸引,沿着小河,一路走去,想找到尽头,结果脚都走破了,也没走到尽头。一路上满眼是碧绿的叶子和红白相间的花朵,美极了,香极了。小河弯弯曲曲的延伸,河边还不时有采菱的,采荷的,打鱼的。母亲累了,就蹲在河边上看他们忙活,忘了时间,忘了回家,一直到天黑。家里却疯了似的寻找她,后来米店的一个伙计找到这里,把她背回了家。

母亲在家很得宠,过生日乡亲习惯送帽子,母亲说,家里有很多美丽的花帽子。母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渐渐长大。母亲有一个富足的童年,但好景不长,她成年以后特别是出嫁以后生活却异常艰辛,这是后话。

母亲十六岁那年,姥姥又生了一个女孩,姥爷非常生气,甚至绝望,因为他们一直没有一个男丁。二人执意要把新生儿溺死。那时母亲已是一个大姑娘了,一把夺过孩子,说:“你们不要,我要;你们不喂,我喂!”母亲整天把那个孩子搂在怀里,站在大路边,看见怀里抱小毛孩的妇女,就上前哀求:“给我妹妹吃几口吧,大嫂你行好!”就这样母亲一口奶一口奶的行乞,孩子渐渐长大了。那时人们常常看见一个大辫子的姑娘,抱着孩子站在路边,乡亲们都是很善良的,熟悉了解内情后,有奶孩子的大嫂、大婶就会给奶上几口。这个养大的孩子就是我老姨。她幼年亏空,身体一直不好,在她心里,我妈妈既是姐姐,又是妈妈。因为没有兄弟,老姨自幼就喊我妈为“老哥”。后来,我的姥姥、姥爷都过世了,我姨就跟着我妈妈,一直到出嫁。

没有儿子,姥姥和姥爷非常失望。为了延续香火,他们抱养了同族兄弟的一个男孩,供养他读书。后来这个男孩考上了南京军官学校,再后来就随大军走了,一直再无音训。有人说死在战场了,也有人说解放前夕去了台湾,总之再也没有回来,踪影全无。我姥爷从此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他认为没有儿子是绝户,被人看不起,精神很颓废。整日整夜沉溺于喝酒赌博,结果几乎输光了家产。姥姥也在“怒其不争”中去世,家道由此败落。

母亲22岁那年,经媒人介绍,婆家说到叶集镇南街的黄家。我父亲在黄氏族中排行老七,年轻的时候长相俊气,而且精气神十足。父亲头脑聪慧灵活,反应敏捷,爱唱爱跳也很贪玩。据说那天媒人带着我母亲来相亲,走到南街南头公路附近(现在叫皖西路,因为在我老家南面,那时候人们叫“南头公路”),看见一群人围着踢毽子,母亲就站在一边看。开始是几个人轮流踢,踢着踢着几乎就变成一个人在表演。只见毽子在那个年轻人脚腿间上下翻飞,来去穿梭,好象毽子和脚之间有什么无形的吸引,无论怎样踢来踢去就是不会掉。地脚、跳子、连跳、左右跳、前掏、后掏、攒子、跬子,各种各样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踢法,都在年轻人脚下表演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时赢得阵阵喝彩。就这样,年轻人在人群中间,矫健的身姿伴着鸡毛毽子腾越、腾越。到最后,只见毽子被踢得老高,然后踢毽人在原地转了两圈,右脚轻轻一伸,毽子稳稳当当落在脚尖上。“哗”人群中爆发一阵掌声和叫好声。母亲也不禁叫了声好,媒人拉拉母亲的胳膊:“走啊!”

到了黄家,自然是媒人的寒暄和各番介绍,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母亲才见到了她今天要相的人,恰恰就是那个人群中踢毽子的年轻人。自然,婚事成了。

我家祖上我爷爷那一代,在南头开一家店号“黄万和”的纸行,家庭还算富裕。但解放初,不准经营火纸了,说是助长封建迷信。没有了营生,家里失去了经济依托,坐吃山空,于是越过越穷。1957年冬天,为了生活父亲就和别人一起到山里扛树。回来的那天夜里,天降大雪,父亲就在雪地里连夜往家赶,走啊走啊,因为脚已经冻得麻木,一只鞋子什么时候陷进雪窝里都不知道。光着一只脚仍然走啊走,到家以后,母亲发现父亲的一只脚和鞋子冻在了一起,另一只脚光着,完全僵了,是乌紫的颜色。母亲当时就哭了,弄来温水慢慢化开。后来我听母亲说,必须用温温的水,水烫了,外面就脱皮了,里面还不解冻。母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给父亲暖着脚。尽管母亲极尽小心,但无奈那脚冻伤太严重,有的血管都死掉了。从此父亲的脚失去了以前踢毽子的灵活。后来我出生长大以后,我看到的父亲的脚是乌紫的,血管蜷曲,脚趾硬生生的拧着,走路蹒跚。

为了生计,1959年父亲去了河南杨山煤矿当工人。父亲一走,很少回来。父亲回来次数之少有一件事可以印证。我长到几岁的时候,居然不认得我父亲。一天妈妈出门前让我看门,说不认识的人不让进屋里。我就在门前玩,一会来了一个人就要往里进,我站在门槛上,双手展开,不允许其入内。僵持了有一会,隔壁的三妈出来拉开我说:“他是你爸。”我才似乎明白了什么,才让他进了家。

父亲常年累月不在家,母亲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那是物质生活极为困乏的时代,穷啊!亲戚朋友,街坊邻里都穷,但我家穷困尤其厉害。听母亲说穷得借米借盐都没人敢借,怕你还不起。经常是到了做饭的时间,一摸米缸,空的。那时我还没出生,哥哥姐姐他们都经历过吃不上饭的日子,都吃过树皮草根。而母亲有时连树皮草根也吃不上,就勒紧腰带忍着饿。正是因为母亲年轻时候身体严重透支和亏空,才导致后来的早逝。母亲不仅要忍受生活的极度困苦,身体的极度劳累,她还要承受父亲长年不在家的孤独和寂寞。

母亲抽烟,她抽的不是纸烟,是烟管。半尺来长的烟杆,头部有一个金属的烟嘴,尾部是个金属的烟锅。母亲八岁就学会了抽烟,那时候是她的奶奶,我的祖姥姥(我不知道称呼对不对),经常躺在卧榻上,喊着:“丫头,给我按锅烟。”母亲就接过老奶奶的烟杆,抽几口余烬,磕掉烟灰,然后按上新毛烟(就是烟丝,母亲叫它“毛烟”),再凑近煤油灯或擦根火柴,吸几口点燃,递给老奶奶。就这样,母亲在磕烟点烟中学会了抽烟并有了烟瘾。据说在读私塾的时候,课间,烟瘾来了,就拉着女伴王绪德蹩在屋角偷偷抽几口。母亲幼年的时候抽烟是因为好奇,也因为家里特殊条件所致,但后来的抽烟就更大程度上是因为孤独和寂寞。母亲烟瘾很大,烟管总是装在衣袋里,白天忙着的时候想不起来,一旦有闲的一会工夫,就回点上毛烟抽几口,抽烟是劳动间隙的休息,一袋烟抽完了,磕掉烟灰,烟杆烟袋一收,往口袋里一揣,又开始干活了。晚上,结束一天的辛劳,坐在床上抽一袋烟是一天终了的最后工作。夜里如果醒了,也抽。小时候,夜里偶尔醒来,就会看见母亲床头一个红红的亮点,一明一灭,那是母亲在吸烟。小时候我并不明白,夜里抽烟意味着什么,直到我大了工作了,再回想儿时记忆中那一幕幕,才理解母亲那时是多么的孤寂和无助。五个孩子要抚养,孩子有父亲却和没父亲一样,一个女人在那样艰苦的年代,独自承受着生活的重压,没有依靠,没有救济。娘家父母已逝,无兄无弟,没有任何接济和倚靠;婆家这边也早没了公婆,兄弟们日子都挺艰难。父亲在矿上脚又受了严重创伤,腿脚不便,很少回家。母亲一个人独立支撑,白天忙碌,夜晚寂寥。那黑夜里一闪一闪的烟头的亮光,把母亲心底的凄凉写在了夜幕上,但是没有人能看得见,它只属于我家那间窄破的小屋,它只属于深夜。白天里,母亲必须像牛一样干活,像男人一样支撑。我对母亲的些须理解,都是在母亲去世以后,在幼年的回忆里。

除了抽烟,母亲在夜晚还纳鞋底。那时穿鞋全是自己做,一家人加上我姨八个人的鞋全在母亲手里出。所以纳鞋底是母亲白日劳累挣钱养家和锅碗瓢盆持家之后的附加工作。记忆中,在如豆的煤油灯下,母亲在磕完烟灰后,端出针线筐,开始纳鞋。母亲是高度近视眼,鞋底拿得离脸很近,低着头,左手握着自己裱糊晒干剪切的千层底,右手拿着长长的粗针,从上往下,从下往上交替扎,胳膊来回来回的一伸一扬,然后用手腕饶住线跟,用力一拧,拉紧麻线。这样的镜头已经刻在了我儿时的记忆里,那每个动作每个手势,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母亲纳鞋底很娴熟,那厚厚的千层底似乎很软很容易扎。有一次,我从针线篮里拿出母亲纳了一半的些底,也想纳纳试试,结果针怎么也扎不进去,我就把针鼻顶在桌子上握住鞋底往下按,针鼻把木桌子扎了一个小孔,针尖还是穿不通鞋底。我又学着在中指上套上顶囊,用力顶针,可顶不动,针鼻一歪刺在指头上了,血就流出来。我才知道纳鞋底不是个轻松活。我弄了半天,断了针也没纳出一针,那密密麻麻的针脚不知母亲是怎样针针线线扎出来的。很在以后的许多年里,随着子女渐渐长大,有的已开始参加工作,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开始买鞋子穿了,但母亲还在纳鞋底。记得母亲去世以后,翻拣母亲的遗物时,从她那个娘家陪送的大大的皮箱子里,拣出了一小箱子鞋底,大大小小有18双,是母亲早些年纳的,由于孩子们不怎么穿那种布鞋了,所以这些底子就一直存放在那里。我想,母亲每天在煤油灯下纳鞋,开始是生活所需,以后就是由于习惯吧,因为母亲在每一个黑幕深锁的夜晚,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入睡后,她怎样填补空虚的心灵?这一针针一线线怎么不是母亲心里那绵长不断的幽思和等待呢?父亲一直到1979年病退了才回来,这中间长长的20年,母亲不就是靠这一豆灯光千缕麻线,靠那一杆烟锅捱过的吗!

父亲回来以后,他们在一起没过几年,就查出母亲患了肺癌。我那时还不满十六岁,对母亲的艰辛和生命的脆弱还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一直在学校上学,对什么好象都浑然不觉。只记得才五十出头的母亲,灰白枯焦的头发在脑后窝成一个髻,脸色始终是灰灰的,毫无光泽,形象像现在六十多岁的人。母亲曾说,她30多岁的时候,就有人叫她老奶奶。母亲后来的症状是嗓子哑了,再后来是心口堵肚子胀,五胀疼痛,水米不进。去合肥105医院检查,医生说不仅是肺癌,还有肝癌,而且已经扩散。母亲去世那天,是农历六月二十三,我放着暑假的时候。天很热,母亲已经20多天没有进食了,已经奄奄一息。忽然这一天下午,说想吃东西。哥哥盛了半碗稀粥,居然慢慢喂下去了。全家都很高兴,以为母亲由此会渐渐好起来。正是伏天异常炎热,在堂屋的中间,就地放个竹床,母亲躺在上面,我也偎着躺在一边,我听母亲喊着我的乳名说:“你下去,不要歪在这里。”不知道当时是母亲已经知道自己将要故去,不想让女儿这么靠近即将降临的死神,还是天热母亲心烦,不想让我在一边焐着,总之我就下了床。这是一生中母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一生中我最后一次睡在母亲的身旁。下得床去,哥哥让我去十字街买点豆腐皮晚上吃,我就去了。从我家到十字街步行也就五六分钟路程,等我买完东西走在回来的路上时,就听到几声断炮,我飞奔回到家里时,母亲已经故去。

母亲去世已经20多年了,对母亲的思念不仅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减少,恰恰相反,思念越来越浓越来越深。小时侯想念母亲,是自己遭到了坎坷挫折,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想到自己没有母亲,没有依靠,这种思念是一种渴望爱,渴望温暖,渴望帮扶的思念;而现在对母亲的思念,更多的是对母亲深深的理解深刻的爱。是为母亲早亡而遗憾,是渴望交流,渴望扶赡的思念。如果母亲多活些岁月,儿女们能给母亲更好的生活,但母亲能够享几年幸福,多少弥补一些早年所受的苦难,以尽做儿女的孝心,该多好!但母亲福浅命薄,家里生活状况正好起来的时候,就撒手去了,好象她的一生就是来受苦还债的,给儿女门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今天是母亲节,我想:一个人无论他(她)多大年纪,都需要一个母亲。有母亲在,生活总会充溢着一份份平平常常却恒久的温暖;有母亲在,有母亲以一种充满无限怜爱,无限关怀,无限牵挂的目光在后面注视着我们,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好好爱母亲吧,关爱她照顾她,让母亲体会到做母亲的温馨和幸福!不仅让妈妈在今天做一个最快乐的母亲,也要让每一天都是母亲最幸福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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