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母亲的织布机,我在炽烈的太阳底下眺望远方,仿佛看到母亲躬身棉地摘棉花时“汗滴禾下土”的情景;仿佛看到母亲铺晒棉花时衣衫湿透的身影;又仿佛听到母亲踩着弹花机踏板,展布棉籽喂进齿逢,收获雪白而蓬松的一卷卷滚筒棉花时热汗流淌声;接着,我在皎洁的明月下俯视,仿佛看到母亲把一卷卷成型的大滚滚棉花,有规律地撕成长形花絮小条的快乐;又仿佛看到母亲把花絮小条,包裹在一根一米长左右的光滑细圆荊竹杆上,搓成卷筒式软棉条状的熟练手艺;我还仿佛看到母亲左手转动纺纱车轮,带动纺纱车上穿有两粒纱珠弹簧针头的喜悦心情;仿佛听到母亲把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绕线竹筒套在弹簧针上,飞速旋转时奏出的嗡嗡曲音;仿佛听到母亲右手象张开的翅膀搅动棉条时那清脆的旋律;仿佛看到母亲摇摆臂膀,用力拉出长长的纱线缠绕长短不等的竹筒,挥起双肢时悠然的舞姿…… 母亲在织布前必须得把数百个,甚至是数千个大小绕线竹筒的线连结成整体,以便装上织布机操作。她事先把若干个绕线筒上的纱线,用“8”字型线盘子绕成直径为50厘米左右不等的多线条圈子。然后再把多线条圈子套在倒线车上,釆用纺纱车倒绕在一尺来长的或细小的竹筒上。倒绕线时非常讲究。细小的竹筒线包不能绕得太饱满,否则放不进梭槽,要绕成恰好能放入梭子槽内。那尺把长的竹子线筒,可适当倒绕饱满一些。再选择十二米以上不等的院坝,两头订下二至四根木桩,分成两组排拉纱线。木桩一般选择比较硬扎的木质,一次用完还可续用。同时在木桩的一侧订下一排排扦子,插入已绕好的稍大的竹筒线铊。母亲用稍长的牛角梳把牵出的线分裂开来。牵出的一把把线条,再转交另一个助手就一把一把地连结下去,顺时针缠绕在两头订好的木桩上,形成一个长长的大绕线圈,直到备用的稍大绕线竹筒用完为止。之后,再根据织布机上的撞击挡板线孔穿进若干条纱线。织布机撞击挡板后面,安装有上下错开的线路孔帘,分双层排列其后。两层孔帘之间相隔一尺左右。连结双层线路孔帘的拉索接在织布机下面踏板处,另在织布机出入口处横放一块厚实的木板,母亲就坐在织布机上,双脚一上一下地踩动踏板,使其双层线路孔帘周而复始地上下波动,形成上下交叉开口。只见母亲织布时双手几乎同步,分别交替向左右相反方向迅速地甩送纱线梭槽,双手又迅速交换拉动挡板撞击织入的横向线条。织布机的出口端安装有卷布筒,随着母亲不停地操作,卷布筒就会不停地转动。而纱线也随着不停地操作织布机,自动延续放出,如此循环。织布中难免有断开的纱线,母亲就得睁大眼睛俯身去找出断开的线条,要找两端断头纱线挺劳神,因为纱线密密麻麻不易发现,全凭眼力慢慢来,有时老半天才能找准。找到后重把两端接好。通常打结成花疙瘩,才不会滑脱显得牢靠。有时不小心细致,两边纱线早已断开,错过了接钱的机会,织了一截后才察觉,母亲会立即停止不能再往前织,非常后悔地又得把织好的那截拆回。如不拆掉重织,织出的土布就会有瑕疵,卖不到好价钱。听母亲说,挡板撞击力越重,织出的布就越密实,越耐用,越挣钱。那时母亲织的是黑白方格九墩布。(即九个小方格组成一个大方格。)当然,也可织出其它的各类图案,各类色彩,母亲只不过大多数日子是为了赶时间,只好织简便而效率高的九墩布罢了。 70年代前的每个风霜雪雨,我们全家七口睡的是九墩布做成的床单,九墩布做成的被褥,秋冬避寒防冻,格外暖和;穿着九墩布缝制的衣服裤子,进学堂实在温馨和幸福。母亲把最慈善的心思纺成棉纱线,尽其所能地包装她的子女;把最无私的母爱孕育在土布里!母亲却在那溃败贫穷的年代,自己穿着补疤衣服淌过悠悠岁月……。我们能过上稳当、干净、利索的日子,她付出了毕生的精力!时至今朝,我怎敢忘却那番亲情呢?! 杂志社平台推广: xdzxshige@126.com 洪春生、王成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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