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母亲的纺车

 东营微文化_ 2022-09-13 发布于山东

母亲的纺车

老家,老屋的角落里放着一架纺车,满身灰尘,破旧不堪。它烙着岁月的印痕,静静地立在那儿,昭示着似近已远的过往。
看到这架纺车,我觉得特别亲切,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想起了母亲坐在纺车前,不知疲倦地摇着纺车,摇啊摇,摇到夜深。纺车的嗡嗡声响着,长长的,细密一致的棉线从母亲粗糙的指间滑过。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经济落后,物质贫乏,老百姓吃饭穿衣都十分困难。幸好我们这里是产棉区,自留地里可以种少量棉花自用。解决了一家人的穿衣问题。棉花收下来以后,就轧成棉絮,纺线织布。每家都有纺车,有织布机的户也很多。我们这里纺线织布是传承下来的,几乎家家都能做。那时,国家实行棉布凭票供应,每年都发布票,但是人们没钱买呀。用布票买的布人们习惯叫“洋布”,自己织的布叫“土布 ”或“粗布”。老百姓家里床上铺的床单、被褥、身上穿的棉衣、单衣都是粗布做的。
用棉花织成布,需要七八道工序,纺线是最基础的,也是用工最多的。母亲先把棉絮搓成筷子长短,指头粗细的棉条,我们这里的方言叫“布几”。吃过晚饭,母亲把家务事收拾利落,在炕上按好纺车,抱来一包“布几 ”,在昏黄的油灯下,开始纺线。
纺线是个技巧活。纺车摇得慢了,线抽得快了,纺出的线就松松的容易断头。反之,纺车摇得快了,线抽得慢了,纺出的线就容易打结,出现疙瘩。只有摇车和抽线配合适当,才能纺出均匀细致的棉线。
纺线也是个熬人的活。母亲双腿盘坐在炕上,一只手拿着“布几”,另一只手摇着纺车,随着纺车快速地转动,一条又长又细的棉线缠在纺车的槠子上,不长时间就缠满了一个像拳头大小的穗子,摘下来再换上一支。那时,我刚上小学,晚上常常趴在被窝里看母亲纺线,母亲一边纺线,一边给我讲故事。随纺车的嗡嗡声,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不知不觉一觉醒来,看到母亲还在纺线。母亲的身影随着灯光映在墙上,她纺线的动作那么熟练,那么自如。她好像不知疲倦,纺出的线穗子在她面前堆了一大堆。在那一瞬间,我又看到了母亲那深陷的,充满血丝的眼窝。我和母亲说:“娘,你快睡吧,多么晚了。”母亲轻轻地说:“你睡吧,明天还上学。我再纺上这一把,一会儿就睡。”说是一会儿,不觉鸡已叫了头遍。
一年到头,天天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纺车伴着母亲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母亲挺直的腰身弯曲了,满头的青丝花白了。
母亲也是织布的能手。纺了一冬天的棉线,来年春天就开始织布了。邻居婶子、大娘来帮忙,帮助母亲做织布前的几道工序,像倒线、刷机、牵机等,把这些工序都做齐备了,母亲就动手织布了。织布更讲究技巧,必须心灵手巧。眼、手、脚协调配合得当。
母亲坐在织布机上,左右双脚上下踩动,一手推着机杼,另一只手来回穿着梭子,真是全身活动。随着织布机“咣当”“咣当 ”有节奏的响声,机上的卷布杼越来越大,一天下来母亲能织一丈多,累自然也不消说。自家织的粗布厚实而温暖,有白布、条纹布和花格布,白布就自己买来颜料染成黑色的、蓝色的和紫色的。特别是染的蓝底白花布,做成褥子面,犹如一件青花瓷一样的艺术品,朴素大方,透着原始的美。即便是经济和科技发达的现在,人们对手工织的老粗布仍然情有独钟。
我们兄妹四个,从小到大,身上穿的、炕上铺的都是靠母亲摇出来的。在那贫困的年代里,母亲为了我们吃饱穿暖,付出了数不尽的劳苦和辛酸。
光阴荏苒,许多年过去了,母亲已辞世多年,但她和她的纺车依然牵动着我的心弦;那“嗡嗡”的纺车声,犹如一支动听的乐曲,悠扬在我心间。

 (摄影 旅途)

向上滑动阅览
作者简介:闫华堂,退休干部,喜爱文学,东营区龙居镇人,微信名称:糊涂者。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