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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白云词》八卷宋张炎撰。炎字叔夏，号玉田，又号乐笑翁，循王张俊之五世孙。家于临安，宋亡后放诞不仕，纵游浙东西，落拓以终。平生工为长短句，以春水词得名，人因号曰张春水，其后编次词集者即以此首压卷，倚声家传诵至今。然集中他调似此者尚多，殆如贺铸之称梅子，偶遇品题，便为佳话尔，所长实不止此也。炎生于淳祐戊申，当宗邦沦覆年已三十有三，犹及见临安全盛之日，故所作往往苍凉激楚，即景抒情，借以写其身世盛衰之感，非徒以剪红刻翠为工。至其研究声律犹得神解，以之接武姜夔，宛然后劲，宋元之间，亦可谓江东独秀矣。 卷一 第五辑 国香 沈梅娇，杭妓也。忽于京都见之。把酒相劳苦，犹能歌周清真意难忘、台城路二曲，因嘱余记其事，词成，以罗帕书之。 莺柳烟堤。记未吟青子，曾比红儿。娴娇弄春微透，鬟翠双垂。不道留仙不住，便无梦、吹到南枝。相看两流落，掩面凝羞，怕说当时。 凄凉歌楚调，嫋馀音不放，一朵云飞。丁香枝上，几度款语深期。拜了花梢淡月，最难忘、弄影牵衣。无端动人处，过了黄昏，犹道休归。 ※ 青子，泛指尚未黄熟的果实。 宋张先《倾杯·吴兴》词：芳菲故苑。深红尽、緑叶阴浓，青子枝头满。 ※ 红儿，唐代名妓杜红儿。“广明中。虬为李孝恭从事。籍中有善歌者杜红儿。虬令之歌。赠以綵。孝恭以红儿为副戎所盼。不令受。虬怒。手刃红儿。既而追其冤。作比红诗。”（《全唐诗》卷六百六十六〈比红儿〉） ※ 唐李端《拜新月》：开帘见新月，便即下阶拜。细语人不闻，北风吹裙带。 楚按：男女主人公经历了国破家亡、颠沛流离后，在大都重逢已是感慨万端，而此时的沈梅娇仍然能够歌唱美成的曲子，便更加唤起了玉田无限的故国之思。多年前，在莺柳烟堤的杭州，富贵风流的词人邂逅了这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美好的过往历历在目。“相看”句却将回忆转向现实，流落中的重逢悲喜交加，写的是沈氏怕说当时，可词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沈氏所歌的凄凉楚调，正是两人对故国深切眷恋的写照，而几度款语深期则是二人重聚后说不完的愁肠百结。拜了新月、诉了心声、过了黄昏，沈氏仍然舍不得离去，与其说这是词人眼里的无端动人处，到不如说这是心灵的共鸣。他笔下的沈梅娇是一个高贵、可敬的女子，对其充满了尊重、同情，绝无丝毫淫亵的成分。全词在今昔的强烈对比中推进，虽不着一字，而去国怀乡之思随处可感。传统的艳情词以情写情、为情写情，而此时张炎笔下的艳情词，已然摒弃了浮艳、浅俗之弊，以一贯流丽清新的笔法抒写了深沉的身世之感、黍离之悲，深沉蕴藉，极富感染力。 心得：学习本词小序的写法，言简义丰。“未吟青子”“曾比红儿”对仗工稳灵动而内涵丰富。学习上片写曾经，末句过渡，下片写如今的布局方式。学习以清丽之笔写沉郁之情的技巧。不足之处，个别地方用典过于隐晦，使人有过度解读之虑，例如“未吟青子”不确定是否化用自杜牧《叹花》诗，以果实未熟比喻少女情怀，而“留仙”所用的也不知是否为赵飞燕留仙裙的典故。另重字太多，打磨得不够精致，或许与沈梅娇当即索词有关。  年谱信息 本词作于元世祖至元二十八年（1291），词人在元大都邂逅杭妓沈梅娇。 台城路 庚辰秋九月，之北，遇汪菊坡（兰坡）。一见若惊，相对如梦，回忆旧游，已十八年矣。因赋此词。 十年前事翻疑梦，重逢可怜俱老。水国春空，山城岁晚，无语相看一笑。荷衣换了。任京洛（国）尘沙，冷凝风帽。见说吟情，近来不到谢池草。 欢游曾步翠窈。乱红迷紫曲，芳意今（多/终）少。舞扇招香，歌桡唤玉，犹（翻）忆钱塘苏小。无端暗恼。又几度留连，燕昏莺晓。回首妆楼，甚时重（归）去好。 ※ 荷衣，传说中用荷叶制成的衣裳。亦指高人、隐士之服。《楚辞·九歌·少司命》：“荷衣兮蕙带，儵而来兮忽而逝。” ※ 谢池草。《南史》卷十九《谢惠连传》：子惠连，年十岁能属文，族兄灵运嘉赏之，云『每有篇章，对惠连辄得佳语。』尝于永嘉西堂思诗，竟日不就，忽梦见惠连，即得『池塘生春草』，大以为工。常云『此语有神功，非吾语也』。本州辟主簿，不就。 ※ “苏小小，钱塘名倡也。盖南齐时人。”（《乐府广题》） 楚按：开篇即以白描点明现状，情真而笔透，自成高格。山水依旧，无奈春空岁晚，流落蓟北，十八年往事翻上心头，却只能付之一笑。“俱老”、“相看”都表明两人的遭遇和心境之相似，在如此国破家亡的乱世，又有谁可以免于颠沛流离的命运呢？素衣已化缁尘，吟情亦不似当初。下片转而回忆临安旧事，西子湖畔飞舞的落花、欢愉的歌舞、燕昏莺晓的岁月，何时才能重去呢？这一问，便蕴含了无限的凄凉酸楚，一切故国之思、身世之叹都在情绪最为饱满的一刻欲言又止了。 心得：起句销魂。“无语相看一笑”回味悠长。两个四字对工整灵动。学习上阙写当下，下片写曾经的布局。 年谱信息 词序“庚辰”有误，应为“庚寅”，即元世祖至元二十七年（1290），词人在北游途中遇旧友汪菊坡。 编者：楚凌岚，甲戌年生于湖南武陵。素笛轩创始人。本科毕业于中南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热爱诗词书画，词尊小山、玉田，师从秋扇魏新河先生。已出版个人诗词集《涟漪集》，与华裔音乐人Colin Hua合作有原创专辑《似曾相识》。 笔记作者：凌岚；图文编辑：陵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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