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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风光在险峰:潘天寿的登峰造极

 不易齋2 2020-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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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天寿(1897-1971)

精于写意花鸟和山水

他落笔大胆,点染细心

墨彩纵横交错

构图清新苍秀,趣韵无穷

潘天寿《无限风光在险峰》

画事须有高尚之品德,宏远之抱负,超越之识见,厚重渊博之学问,广阔深入之生活(即“五个条件”——引者注),然后能登峰造极。岂仅如董华亭所谓“但读万卷书,但行万里路”而已哉?

有至大、至刚、至中、至正( 即“四至”——引者注) 之气,蕴蓄于胸中,为学必尽其极,为事必得其全,旁及艺事,不求工而自能登峰造极。(以上《听天阁画谈随笔》)

高峰意识是建立在民族自豪、自尊和对民族文化精神的理解上的,潘先生的见识、魄力和毅力,论之者多矣,这里只是强调:志高矣,言论不得不高,作品不得不高。潘先生的作品,与言论,与志趣,实实在在,翕然如一

潘天寿《梦游黄山图》

《梦游黄山图》近处不过岩石一角、劲草数丛(右入) 和一松的根脚(左出) ;中部凌空松枝,横撑两边(左入;右出而势由内向上,既承,亦收亦转),上部之字形山峦一脉,数峰,右、左皆入,为结。纸端压上一块有斜势的题跋。整幅画材不厌其少,明豁,空灵,松奇,峰奇,最有高山仰止之感。

潘天寿《堪欣山社竹添孙图》

画材的布置愈能出能入,气势愈大,局面愈大,境界愈大。潘天寿先生最精边角出入之道,故设景不繁而格局恢弘,笔简而气象万千。《堪欣山社竹添孙图》的画材都是局部,但没有“局部”、不完整的感觉。画中的坡石、竹子、栏杆、芭蕉、瓦屋、岩嶂,都从三边生来,无一全者,但境大而全。

潘天寿先生以“强其骨”、“一味霸悍”的雄强气概,独辟途径,刚健为宗,立奇达和,其成就与意义,不仅在于用笔、章法,也不仅在于个人风格,重要的是以“不入时”的抗争(潘先生“不入时”的涵义自然不止于此),铸就了一种使人惊动的大力的大和谐——中和美的又一典范,从而显示出他的个人风格在美学上的普遍意义。

潘天寿《南天秋雁图》

《南天秋雁图》如一部大乐。第一层杂树上势左入右出,墨叶点叶枯枝,高低上下,疏密变化,与第二层淡墨丛树(又分三层)交互呼应;第三层大山勾廓,实以横向的苔草,空虚而不空虚;远山两层,前层撑出画外;天际雁行成字,与两边若即若离,满而收,张而不流,秋云隐约,右出回上,徐徐流出画外;左角竖款朱文印,右边横款白文章,与雁行纵横交错。通幅形质简重,层层横势,参差出入流动,洪钟大吕,一曲秋的交响乐。读潘先生的作品,只要心会四边、出入之用,觉妙不胜收。

以奇取胜,须先有奇异之秉赋,奇异之怀抱,奇异之学养,奇异之环境,然后能启发其奇异而成其奇异。如张璪、王墨、牧溪僧、青藤道士、八大山人是也,世岂易得哉?(《听天阁画谈随笔》)

《易》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十分明显,潘先生是以青藤、八大等自期自负的,且终于“成其奇异”。(下略)

中国画原以性情为体,由天资、功力、学养、品德陶冶而为艺术品。“徒以不下人, 倔强撑一肚”的潘天寿先生,既以奇取胜,不局促于规矩,遂形成具有方、简、健、奇、重、大的强烈特色的风神体制,其于“立”奇的特异,可说几乎已达极致。

潘天寿《石榴图》

到了元代,元人提出“以书入画”,把书法放进去,又增加了一种味道比如王蒙以金文入画,画是屋漏痕,如锥划沙,显得很细劲,有点类似于顾恺之“高古游丝”的味道。再比如赵孟頫,他把草书的方法用进去了,而黄公望、倪云林则是把楷书的方法用进去。尤其是倪云林,有晋人的精神,很有风度,用笔潇洒而变化多,很雅。这是从横向来看,元代以书入画以后丰富了用笔,出现“屋漏痕、折钗股、如锥划沙、飞鸟出林、惊蛇入草、银钩蚕尾”等情味。从纵向看,宋人“无我”,主意境;元人“有我”,重意兴,以书入画,笔墨趣味多。正因为宋人达到了第一层要求,元人达到第二层要求,所以我们说中国画以宋元为最高峰。

潘天寿《秃笔兰花图》

潘先生在《晴峦积翠图》上有这样一段题跋:

石谿开金陵,八大开江西,石涛开扬州,匹马驰驱各有奇径,其一笔一墨,全从蒲团上来。

潘天寿《晴峦积翠图》

潘先生对石谿(残道者)很佩服,他在《水墨山水图》的题跋中说:

画事能得笔外之笔,墨外之墨,意外之意,即臻上乘禅矣,此意近代唯残道者得之。

潘天寿《水墨山水图》

潘天寿《小亭枯树图》

这又是另一种意了,要有古意,高华、荒寒、古简。赵孟頫讲“画贵有古意”。什么叫古意?“古意”不是复古。《春秋穀梁传》中说“达心则其言略”。所谓古意,一个是“简”,一个是“真”。达意就好。最早的原义都是比较简单的,到后来增加了各种规矩、文法、形式。形式一多,往往天真就少。从画的笔墨形迹上来看,潘先生的画,特别是他的指墨画,有老涩沉凝之趣,画多短接、折转,和《尚书》一样,可谓“佶屈聱牙”,“如同裂帛,似睹碎锦”,十分高古,又如韩愈诗言“山石荦确”,真是“清超绝俗”!我们现在的画,传统的样式越来越多,形式也越来越丰富,但古意反而没有了。我们看到潘先生的指墨就会感到高古。这就是潘先生题跋中所讲的意外之意。一般情况下,这个“意”是很难理解的,就是你的人生境界,是你的趣味、格调。我们现在的画中很难看到这一点,能把对象表现好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有对象之外的境界、格调?所以看了潘先生的画后会使人感到惊动。

灵岩涧一角图

此图题跋为:“画事以积墨为难,兹试写之,仍未得雁山厚重之致。”潘先生的意思是以小见大,用积墨法表现雁山的厚重。所以这幅作品在表现上可注意如下几点。一是积墨,主要主要反映在苔草上,浓淡点擢,多者四层;笔笔见笔,层次分明,沉厚通透。苔草之郁密衬出山花之妖艳。二是“密处加密,疏处用疏”。比如积墨法就是密处加密,再疏处用疏,这样疏密间相互对比,就很突出,“极塞实处愈见空灵”。三是设色沉古,他要画出雁山的“厚重之致”,所以他用颜色“薄而厚”。此外,这幅作品处处“截断”(不能说“局部特写手法”),却没有因满幅而被“切去”的感觉,更有超出一般“意境”之外者——荒率、清奇、高华。

画者,画也。即以线为界,而成其画也。笔为骨,墨与彩色为血肉,气息神情为灵魂。风韵格趣为意态,能具此,活矣。

可见“外”除了“象外”,还有“意外”,即画面意旨、意境之外的东西,终能体现出画家的品性修为(下略)。潘先生称石涛(引张庚语)“孤高奇逸,纵横排奡,笔潜气敛,不事矜张,其奇肆处,有静默之气存焉”,又说石谿“洒脱谨严”。他说石涛、石谿,其实也是在说自己。他的指墨画《无限风光图》《松石梅月图》《梅月图》……他的题画诗“气结殷周雪,天成铁石身。万花皆寂寞,独俏一枝春”和论画随笔“看荒村水际之老梅,矮屋疏篱之寒菊,其情致之清超绝俗,恐非宫廷中画人所能领略”,读者从中可以领会其境界、气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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