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荠菜饺子 鲁人 不觉中，整座城市都被春日的暖意淹没了。忽然，在每天经过的墙根处，看到一株刚拱出来的小植物。墙根的红砖已有些侵蚀，小苗在和煦的春风中便越发显出活泼的生机。走近才看清，竟是一株荠菜。于是，心里倏忽泛起一股亲切的温馨。 故乡在胶东沿海的一片平原上。在那，荠菜是一种很普通的野菜，也是很受喜欢的一种野菜。受喜欢的原因是能吃；吃的方法是包饺子，”荠菜饺子算得上一种“珍品”。在故乡吃过几次荠菜饺子，已经没有印象了。但吃得次数极少是肯定的。因为，荠菜株小，又不是铺满田野地生长着。每次能挖到的自然不多，包饺子只能用它做俏菜了。 有印象的是一年初春已过，麦子早返青了。祖母说要给我包荠菜饺子，我自然欢喜得很。挎上小柳筐，带上两把移苗用的桃形小铲，跟在祖母身后，颠儿颠儿地来到田野上。田野寂寥平坦，返青的麦子油绿绿的，从脚下展去，直到被远方的树木或村庄划开。春风料峭而又湿润，让呼吸变得很惬意。 荠菜的叶子是羽状的，但很不规则，似被蚕从两侧随意地嗑过；荠菜的叶子又是向四外伸展的，因为细长大都伏在地上，如海星。乡人说，荠菜味道最鲜在根儿。我们挖的时候，便先要将叶子向上拢起来，然后用铲子连土一块起出来，再抖去土，生怕把根弄断。祖母和我在田头、沟沿挖了挺长时间，挖到的荠菜好象也就刚盖住筐底。 回到家，仔细地洗净，仔细地切碎，俏在馅里，不使有半点浪费。荠菜一般俏在韭菜和白菜里最好。那次祖母是把它俏在春韭菜里的，那种鲜鲜的味道，真是难以言表，尝过便无法忘记。后来，曾试图用吃过的许多东西去形容，却总觉得相去很远。山珍海味太奢侈，各种调料太做作，都没有故乡的荠菜饺子鲜得那般朴实和纯粹。 如今已经离开故乡近四十年了。荠菜饺子时常想起，吃，已完全是奢望了。曾经挖过一些苦菜，洗净了，摆在餐桌上。毫无乡村生活经历的妻子和儿子，立刻现出厌恶和恐惧。他们宁可愉快勇敢地去大嚼渗透农药的蔬菜，也不肯定尝试这不知名的绿色野菜。 墙根的那株野荠菜，淡绿的颜色一天天变深，一片片叶子向四下伸出去。它的荣与枯是不会有其他人注意了。不过它一天天的生长，却一次让我再记起那遥远难忘的味道。 （原载《渤海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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