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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观画，无聊作文。看看秦淮八艳之首柳如是的画，作此小文，即为无事之后的无聊，如果你看了受益，并不说明我认真。 柳如是的门楼 图1.柳如是（明末）《人物山水册》之一 弗利尔美术馆藏 柳如是的门楼好歪。 这歪歪的门楼既不彰显她的美貌也不彰显她的爱国，彰显的是她的趣味。  图2.柳如是（明末）《人物山水册》之一 弗利尔美术馆藏 彰显她趣味的不仅有歪歪的门楼，还有这斜斜的房子。 歪歪斜斜，是何趣味？ 这叫古拙啊。 拙而近古，拙寓古意。 觉得古拙了便有趣味，特别体现中国文人的审美偏好——对古意的眷恋。 柳如是长期在文人堆儿里交际，懂得他们，刻意拣出古拙作画，画得古意有点儿盎然，令人刮目相看，其聪明程度严重超过一般人。 赵孟頫的坐塌 图3.赵孟頫（元）《诸葛亮像》 北京故宮博物院 不管爱国的柳如是愿意不愿意，降元的大师赵孟頫用他歪歪斜斜的坐塌为她歪歪斜斜的门楼和房子站了台。  图4.赵孟頫（元）《吹萧仕女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 图3图4两幅画里的坐塌是同一个笨木匠做的哈。 赵孟頫有一个影响深远的绘画理念，道是“作画贵有古意”。 那么，怎么画才能有古意呢？赵孟頫说：“吾作画似乎简率，然识者知其近古，故以为佳。”这就是说，简率便有古意了，有古意了画儿便好了。 简率的“率”有“约略”、“草率”的意思。 歪歪斜斜的坐塌，够“率”！有古意，便好。 这便是歪歪斜斜的道理。 顾恺之的坐塌、宝船和张萱的毯子以及佚名氏的桌子赵孟頫所说的古意，取法晋唐绘画。 那么，看看晋唐时期的绘画“率”不“率”。  图5.顾恺之（东晋）《洛神赋图》局部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原来，顾恺之的坐塌也是歪滴。 还有那宝船，船头像鱼头一样会左歪右歪地扭吗？  图6.张萱（唐）《捣练图》局部 波士顿美术馆藏 张萱的毯子斜得老别扭哇。  图7.佚名（唐）《宫乐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这张大桌子歪得触目惊心。 晋唐古画，就是这么“率”。 可见，赵孟頫的歪坐塌是大有来头滴。 可见，柳如是的歪门楼是大有来头滴。 不深究晋唐画家为啥歪歪斜斜，反正他们留下了经典的古画，因其古远且经典，种种歪歪斜斜在后人看来便散发着浓浓的古意，越品越有趣味，谓之古拙。经此一弄，歪歪斜斜，便成了“有意味的形式”啦。 歪歪斜斜，古意盎然。 唐伯虎的床及其他绝顶聪明的唐伯虎怎会看不出古意的这个密钥？  图8.唐寅（明）《临韩熙载夜宴图》局部 重庆市博物馆藏 做这张歪床的木匠绝对拿不到工钱，还得赔料。  图9.顾闳中（五代）《韩熙载夜宴图》局部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其实，《韩熙载夜宴图》原作中这张床还是相当正的，尽管全画不乏歪斜之处。 唐伯虎，临个古画也不老实，歪歪斜斜的，干什么呢你？大概，唐伯虎以为歪歪斜斜才更有古意吧，于是，他就再歪一点、再歪一点。  图10.唐寅（明）《陶穀赠词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发现古意密钥之后，唐伯虎的歪斜很放纵，看这屏风！  图11.唐寅（明）《兰亭修禊图》 藏处不详 看这水榭！ 不过，唐伯虎的古意太故意了，他的歪斜似乎并没什么古拙的趣味哈。 选择性古意其实，晋也好，唐也罢，不歪不斜的多了去。 图12.顾恺之（东晋）《洛神赋图》局部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顾恺之在同一幅画里画过歪船（见图5），但此处洛神的云车画得相当正。 图13.阎立本（唐）《步辇图》局部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阎立本的扇、伞、步辇等均无歪斜之处。 图14.李思训（唐）《江帆楼阁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李思训的房舍不歪也不斜。 不歪不斜的古画摆在儿，为什么偏偏歪歪斜斜的部分让赵孟頫、唐伯虎和柳如是们觉得格外有趣味、特别有古意呢？他们的古意其实是选择性古意。奇特的选择。 两种态度对于古画中的歪歪斜斜，自古就有人不以为然。 图15.顾恺之（东晋）《女史箴图》局部 大英博物馆藏 床顶与镜子下面的匣子不正。 图16.顾恺之（东晋）《女史箴图》（宋白描摹本)局部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图16把图15中歪斜的地方改正了。可见临摹者认为歪歪斜斜有毛病。 史上很多大家讲求造型准确，可以说，他们用自己的作品给歪歪斜斜投了反对票。 另一方面，太多人对歪歪斜斜里面的古意情有独钟，不止是赵孟頫、唐伯虎、柳如是。姑举数例。 图17.姚绶（明）《寒林读书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看这房子，硬把山墙拧过来，由侧视变正视，歪得有创意。 图18.文徵明（明）《携琴访友图》 大英博物馆藏 右边的歪门楼。也许柳如是的门楼翻版了文徵明的门楼吧。 图19.金农（清）《墨戏图册》之一 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这歪歪扭扭的墙啊。在古意之外，金农为他的歪歪扭扭提供了另一种理由，叫做“墨戏”。墨戏，是达人的玩法，有时近乎风流倜傥呢。 余言在中国绘画中浸润久了，你就会认同古意实乃关乎格调，你就无法否认歪歪斜斜里面确存古意（虽然古意并不等于歪歪斜斜），你就很难排斥这种古意，甚而因之心生欢喜。 那么好吧，就留存这歪歪斜斜里面的古意吧。 有趣的是，当你对造型有点任性时，会发现，那歪歪斜斜里面所有的并不仅仅是古意呢。 图17拧侧视为正视，把要表现的人物凸显出来，这么大胆这么自由的手法，你不觉得很有新意吗？ 无事观画，无聊作文。看看秦淮八艳之首柳如是的画，作此小文，即为无事之后的无聊，如果你看了受益，并不说明我认真。 （本文著作权归头条号《中国画说》，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否则必究法律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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