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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罐茶中熬日月

 文粹读书 2020-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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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罐茶中熬日月

文|马元雄

五一假日期间,二叔电话告知要来做客,他最近在平凉干活,离我这也不远, 联络数次,不是他抽不开身,就是我忙。五一难得工地放假一天,总算是聚到一起。我赶紧拿出塞在茶几下的电炉子、茶罐罐,找出茶叶、大枣、白糖,在水龙头上接一壶自来水,将茶罐子架到电炉上,等水开了,茶叶蓄进罐子里,这才赶紧和二叔开始拉家常。还好老爸前两天刚来,要不他收拾的这些茶家当我还得找半天,虽然他一年也难得来两趟,但几天不熬罐罐茶对他来说实在难熬,于是就由他收拾了这么一套家当。

电炉丝很快就烧得火红,茶罐子里的水开始翻滚,一股茶香逸出。二叔说弟妹们学习还算可以,大妹今年高考,小弟今年中考,成绩都在上中游水平。乡亲们常说:“家有万担粮,不如一子在学堂。”在苦焦焦的西北偏僻农村,父辈们再苦再累,如儿女能学有所成是他们无上的荣光。二叔边说边拿起茶罐子在电炉边轻轻墩了两下,将翻腾起的茶叶回落下去,再放到电炉子上。如此往复几次,熬出的茶才浓香、才有劲道。西北汉子们往往在熬茶中诠释出他们朴素的生存哲学,不论日子怎么苦煎,他们绝不会叫苦喊累,任岁月翻腾激荡,淡然的将苦累熬进内心,反复熬炖,将苦味深深地咽进肚中,在岁月中流淌着一缕缕袅袅的清香......

“咳咳咳......”儿时,有很多次的清晨,我就是在这一连串的咳声中醒来的。屋子里烟雾缭绕,爷爷正鼓着腮帮子,不停地吹着火盆里的木炭,不一会儿,火苗开始蹿升起来,再将曲曲罐儿煨到炭火旁,pia子架到炭火上,开始每天清晨最重要的事——熬罐罐茶。蛐蛐罐儿大多是陶烧制而成,它底部大,越往上越窄,开口处边缘有一个小褶皱,恰似撮嘴样,方便倒茶时滗住茶叶。但究竟是因何叫这么个名,我问过很多老人也不得而知,我曾想过是否因为茶在反复的熬炖中会发出嘶嘶声而得名,但无法得到佐证。茶罐子也有塘瓷的、铁的、玻璃的,但据说陶罐儿熬出来的茶才最入味。pia子我翻遍了字典也不知道咋写,是用铁皮卷制而成,腹部鼓鼓的,越往上也是越窄,好像圆锥切去了头,但有些pia子在颈部以上又开始敞开,这当然对工匠的手艺要求就更高了,开口处有盖,再将盖子用铜、铁丝编成的链子和pia子把链在一起。但所有的这些都是陪衬物件,熬罐罐茶最考究的是火盆,说起火盆,我总是很自豪的——因为我家的火盆是黄铜的。那时候,乡下大多数人家用的是铁火盆,甚至有些光景比较差的用几块土坯子砌垒个窝窝,将就着熬罐罐茶,而爷爷的铜火盆经常擦拭的锃亮。后来,每当我想起铜火盆时,也阿Q般情不自禁地觉得“我家祖上曾经也阔过......”

蛐蛐罐儿里的茶已被熬得发出愉快的欢唱,爷爷眯缝着眼睛,端起茶罐儿,将熬得浓浓的茶倒进茶盅里,茶被扯成一条线,一头连着茶罐褶皱处,一头已扎进茶盅里,老人们都说能扯住线的才是熬得劲道十足的茶。碟子里的馍馍或是酥软的死面锅盔,里面擂着(即揉和进去)猪油和鸡蛋,吃起来那叫一个香!或是活面的,烙得软喷喷的油饼子,爷爷吧嗒一口馍馍,哧溜一口茶,我馋得在被窝里直咽唾沫星子,但是绝对不能喝,也不敢喝,因为老人们说,娃娃们喝罐罐茶脸会变黑。Pia子里的水已经烧开,蒸腾的气顶得Pia子盖哗哗跳动,我赶紧钻出被窝,穿好衣服,先将Pia子的水灌进电壶里,再给自己倒一杯,然后洗脸刷牙完毕。抄起碟子里的锅盔、油饼大口撕扯起来,就着刚烧开的水,也是有滋有味。有时,爷爷会把罐罐里的薄(此处读po,即已经熬乏了,快没味的)茶,给我杯子里填上些,喝上一口,顿觉浑身透出一股舒泰。时至今日,当有人邀我熬罐罐茶时,我必欣然前往,至于脸会不会变黑,已经不要紧了。

“陇中苦瘠甲天下”。处在黄土高原上的通渭县,丘陵沟壑就像祖父们脸上的褶皱样纵横交错,一年难得下几次雨,极干旱时,地里皴裂的痕迹如小孩子大张的口一样,大咧咧着。听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来的洋人们考察后曾惊叹:“wow,It's a miracle!”说实话,能在这寸草难生的地方活着,我都觉得是个奇迹,何况这些洋人们?缺水,植被极差,当然火盆里要烧的柴火也就稀缺。先说说水的事,我家住在半山屲上,那时还没有自来水,下雨时涝坝里存下的水又不干净,只能供牲畜饮用。通渭很多山区都挖的水窖,下雨时存上些水,等沉淀清了吃用。但我们从未吃过这种窖水,因为村脚下的沟里有一眼沙泉,不论是风调雨顺之年,还是干旱灾荒之岁,泉里的水一直很旺,从未断过,这是村人的骄傲,方圆很多村子很是艳羡。

泉里的水甘甜凛冽,夏天不枯竭,冬季不结冰。但就是路难行,那时家里的壮劳力必须一天去沟里挑两回水,保障用度。普通人在沟里走一个来回都累得够呛,何况还要挑两桶水。新疆的大伯打小在城里长大,行伍出身,在部队时各项考核出类拔萃,是尖子兵,九十年代时回家省亲,在沟里挑了一趟水后大为感叹,说比他一次越野跑强度还大。从小学开始,我和小伙伴们挑着滚水罐罐(我们把稀饭,如熬的小米粥、大米汤、面糊糊都叫做滚水,当然装这些的就叫滚水罐罐)去沟里挑水,沙泉里的水熬的茶更是清香怡人。有次有城里人来村上时大肆炫耀,说他们城里喝矿泉水,如何干净好喝时。村里人刚开始看他说得神乎其神,很是羡慕,后来差不离明白后,有位叔叔很是不屑道,我们娃打生下来就喝的是矿泉水,这有啥好吹的呢?惹得大家轰然大笑。那时农村人下地特早,到九十点时,奶奶就会烧好滚水,在布褡裢里装好馍馍让我送到田间地头。爷爷给我削制了一条小号的水担,每天放学回家我就会挑着两个罐罐去沟里,这样第二天爷爷的喝茶水就有了保障,每次爷爷用我挑的水喝茶时,总会说这茶水格外的香,我幼小的心里便会泛起一丝香甜,恰似他给我的杯子里填了些薄茶的味道。慢慢再用十斤装的油壶,再后来换成两只小号的铁皮桶,最后是挑两大桶水。其实农村娃娃挑水的过程就是一条从男孩到男人的渐变之路,与现在的城里孩子高中时要加冕成人礼相似,那时的我们真正挑起一担水时,即宣告我们加冕了成人礼。

后来,村里人开始用水泵将沟里的水抽上来,存储到新挖的水窖里,由于沟深路远,得在半山腰挖个坑,铺上厚厚的塑料纸,以防水渗了,将水抽到坑里,再用一个泵才能将水送到水窖中。有时白天干活,晚上还得守着,防水坑里水漏了,待一家的水窖满后,赶紧通知下一家蓄水。虽然比以前从沟里担水轻松了很多,但还是蛮辛苦。去年,我回家的时候,家门口竟然戳立着水管子,原来引洮工程真正到了我家门口,拧开龙头,看着水哗哗地淌进桶里,心里泛起一阵莫名地欢愉。如果爷爷尚健在,用自来水熬的罐罐茶不知是何滋味,是否和孙子从沟里挑来的水熬出来的一样美味呢?

国人常说薪火相传,可见薪是很重要的,有薪才有火。有了称手的火盆,准备一堆扎实的破柴(劈好的木柴)是很必要的。通渭气候干旱,不像有成片森林的地方,柴火俯首即拾,还好爷爷在沟脑崖畔栽了好些榆柳,每到深秋季节,待霜落之后,我们拉着架子车,带上绳子、锯子、斧头、钩镰等去伐些木头回来,以备来年的柴火用度。

望着迎风摇晃的树,他竟丝毫不惧。将绳子困在腰上,再将斧头别进腰间,“噗”给手心吐一口唾沫,搓在双手心,防止上树时打滑,脱掉鞋子,双手抱住树干,双脚箍紧树身,“噌噌”几下就爬上树杈。站稳身形后,将绳子垂下来,我将锯子、钩镰绑好,他再一件件吊上去,在树杈上挂稳,然后喊我走远,以防万一东西掉下去砸着我。看着我一溜烟跑远了,他才抡起斧子开始砍那些或碗口粗、胳膊粗的树枝。

或许时从小耳濡目染,亦或是天分,我从小上树很是敏捷,只是爷爷从不许我上树砍柴,主要是怕危险,再者气力太小,也劈不动树枝。但艺多不压身,这门技艺还是派上了用场。我就读的学校在通渭县榜罗镇的毛家店川里,该地在通渭素有小江南之美誉,瓜果飘香、蔬菜丰富,小时候的河湾里还游着小鱼。学校的后园子里,种满了苹果、香蕉梨、苹果梨、莱阳梨等各种水果,墙角搭着葡萄架。每到果子成熟的季节,红彤彤、黄灿灿、绿莹莹的果子挂满枝头,还有那一串串玛瑙般的葡萄,很是戏人(吸引人)。尤其我们这些山里孩子,不知偷偷地将口水咽进腔(此处读kang)子里多少回。记忆中那时县乡的相关部门很乐意到我们学校来督查,每每此时,老师就会钦点我去摘果子,再让我挑选一个气力足的负责托举篮子,被我挑选上的也是喜不自胜。那是一种何等的荣耀啊,被老师器重,最主要是还可以吃上那些诱人的果子......

树枝在爷爷斧砍锯扯中纷纷飘落下来,老家人管这叫“调树”,就和时下的果树剪枝道理相似,经过调的树来年会长得更旺,也给家里备好了柴火,可谓一举两得。半天功夫,爷爷看几棵树已调好,柴火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在树上溜下来,蹲在崖畔,不慌不忙地掏出玛瑙嘴旱烟锅,拿出绣花的烟荷包,从里面搓出一撮旱烟丝,塞进烟锅,磁一声擦着洋火,点燃烟丝,吧嗒吧嗒的吸上几口,看着烟雾袅袅升腾,他长长地舒一口气,看着地上铺满上好的柴火,一年架火盆的柴有了着落,他脸上的核桃纹都开了。

这些树枝用架子车拉回家,晾在场里,等彻底风干后,再劈成一尺来长的“破柴”,在院里码的整整齐齐,这才算完工。劈柴也是一道技术活,甚至比砍柴更累,俗话说“劈柴不看纹,累死劈柴人。”有些年轻人感觉有把子力气,结果吭哧吭哧忙活半天,也没劈好多少柴,反倒是把自己累得够呛。或许不仅是劈柴,很多农村的活计里都蕴藏着朴素的生存、生活哲学,这些东西是在书本上永远学不到的。

记忆中,黄铜火盆永远被爷爷擦得锃明瓦亮,发着黄灿灿的光芒。每年腊月,家里杀猪时,总让猪匠给他割下一块上好的猪皮,擦拭他心爱的火盆。看着他对火盆的那份惜爱,我很是不解,后来听奶奶说以前家里祖传有一个青铜火盆,更大也更漂亮,只是因家里成分不好,在当年被村上干部以服务社会主义事业,支持大炼钢铁的名义没收。为了它,爷爷没少受苦,刚开始硬扛着就是不交,直到他被以顽抗的罪名被吊起来,眼看生命都有危险,家里人迫不得已才交了出去。只是这个火盆并未完成为社会主义奉献的光荣使命,在交到村部后的第一个晚上,就不翼而飞,当时门窗完好,锁无撬动痕迹,它的命运成了一个谜。

后来爷爷在“转箱儿”的时候,当时把背着箱子走乡串村卖眼镜,兼钉眼镜、锅碗瓢盆的叫“转箱儿”,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武山县城碰见这个黄铜火盆,虽是新货,但他还是买了回来,视若珍宝。其实,这个火盆更多的寄托着他对祖产遗失的愧疚和不舍。

时光变迁中,熬罐罐茶的工具也不断变动,后来用过一段时间煤油炉子,这玩意儿虽不像火盆架起后烟熏火燎,但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煤油味,熬得茶也不好喝,很快就被搁置,无人问津。二十世纪初,烤箱炉子流行,当时村里人很多买了甘谷造的烤箱,这种烤箱散热不好,但是便宜。爷爷花钱买了一个康乐造的烤箱,这种烤箱散热好,美观大方,但是很费煤,当时村里很少有人家用这种烤箱。早上,爷爷在烤箱上架罐子熬茶,心灵手巧的婆婆将和好的面装进铝制饭盒,烤出来的馍馍黄灿灿、皮脆瓤酥,很像是商店里卖的面包,每每吃着烤出来的馍馍,看着小伙伴们馋馋的眼光,我很是自豪。

近几年,村里大多用蜂窝煤炉子熬罐罐茶,这种炉子便捷实用,而且蜂窝煤也不贵。不用的时候拿封门子把炉子封住,用的时候再抽开,不像以前的炉子每天早起都得生火,省了很多麻烦。且现在农村每家人也不多,大多都已进城谋生。早起熬完茶,到屲上去干活,中午回家,顶多也就两三个人的饭,不用像以前一大家子,大张旗鼓埋锅造饭,厨房里的灶头和那口径数尺的大锅除了逢年过节基本闲置,在蜂窝煤炉子上架起小锅,很快就做好了,即快捷简便又省事干净。当然也有很多用电炉子的,如果蜂窝煤炉子灭了,或者有急事,拉出线板子,插上电炉,熬几盅茶,很是快捷。但电炉子力比较猛,茶也开得快,不像文火熬出来的茶,总是欠劲道,往往是上一盅子茶还没喝下去,罐子里的茶在电炉上已溢得不可开交。不像是要熬罐罐茶,倒像是催人呢。虽然农村人不如城里人雅致,动辄摆开一桌子茶具,慢条斯理的品茶。但毕竟喝罐罐茶也是要文火慢熬的,如果急着赶喝饱当和饮驴无异,所以电炉子一般情况还是用得较少。

好马配雕鞍,熬罐罐茶时,家当配的齐全且漂亮当然也是很重要的。有了漂亮戏人的铜火盆,如果再用粗瓷茶盅子喝茶,大老碗端馍馍,自是很煞风景的。爷爷添置了六个细花瓷茶盅,两把上绘松鹤延年的白瓷壶,两对白底兰花花边的碟子,还有几个漂亮的小瓷罐子,用来装茶叶、冰糖等,当时在村里也属少见。记得村人亲戚来我家串门,经常会拿起这些物件仔细端详,赞叹一番,爷爷乐呵呵的捻着胡子,开心地给大家盅里添茶。

每当这些时候,爷爷总是喊我赶紧去厨房灌水、端馍馍,于是我就端着白瓷壶、花碟子穿梭于厅房和厨房之间。但有次可能是跑的快了点,在撩门帘子的时候,壶不小心刮蹭到门边,当时就把壶嘴撞跌(断)了,吓得我愣在当场,眼泪花儿直打转。但爷爷竟未责备我,拿出另一把茶壶让我赶紧灌水去,继续忙着招呼亲戚。等亲戚走后,他才喊我帮他搬出风箱,让我拉风箱烧炭火,他戴上老光镜,找出金刚钻、小锤子、剪子、铜片等,看着炭火烧旺,将剪成细条的铜片在炉中烧红,垫在砧子上,叮叮当当几下,很快就敲成两头细中间宽的蚂蟥钉,蚂蟥钉形状似纺锤的横切面。再用金刚钻,当然是手工钻,不像现在是电钻,在壶嘴两头的断面处各钻几个眼,用小锤子将蚂蟥钉敲打进去,抹点和好的面糊糊,很快就修好如初,滴水不漏。

现在随着物质资源的富足,已没有人再会钉碗、壶、碟之类的,但在九十年代初,我十来岁的时候,农村人很多东西打烂了都会来找爷爷钉补。时下,“钉匠”这一职业已基本消失,年轻人外出务工搞经济建设,没有人愿意入这种要求精细且挣不几个钱的行当。父亲还是会这门手艺,但几乎不用,除非有些熟人的石头眼镜脱梁断腿,实在不得已他才会重温一下这门技艺。用他的话说一副上千块钱的眼镜我给你操心费力的钉好了,收你几十块钱你还觉得贵,但一个不小心失手了我就赔大了。

随着目前国家对传统手工技艺的不断重视,有些地区已将这门手艺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从政府层面开始重视传承保护。都说“传家宝”不能丢,但对于我和弟弟来说,这玩意儿已经成为一种美好的记忆,我在年少之时还亲眼见过爷爷展示这门技艺,至于九零后出生的弟弟,估计更多只是一种传说了......

两千零六年,我大专毕业,考上专升本,本来很是高兴,回家后爷爷给了我几百块钱,让我更是激动。但很快弟妹们告诉我,爷爷将他的火盆卖给邻村一个收老物件的了,我很是恼火,埋怨他,心想你爱惜了大半辈子的物件,为啥要卖了呢?再说了几百块钱也干不了啥事么,火盆虽已闲置不用,收拾着好歹也算是家族历史的一个见证。看着心爱的长孙喋喋不休,他眼泛泪花,一句话也没说。

后来我慢慢明白,爷爷要强了一辈子,当时父亲供给我们兄弟姊妹几个人读书,经济已很是紧张。而他由于不久前中风偏瘫,生活已难以自理,不但给家里帮不上任何忙,而且还填了许多麻烦。他是个胳膊上跑马的人,生活的落差让他干着急无奈何,所以才行此下策。每每思及于此,我总是感觉心酸愧疚,为自己的少不更事,更为自己误解爷爷的一片苦心而难过。爷爷就像一杯熬得浓浓的罐罐茶,在我心里从未淡去。

熬罐罐茶,一个熬字,含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乡下人高兴的时候熬罐罐茶,逢年过节、说媒提亲,大家盘腿坐在炕上,诉说亲情往事,嘘寒问暖,越说越亲,熬得岁月静好。烦闷的时候熬罐罐茶,将生活的艰辛、不快全熬进去,哧溜一下茶咽进去的时候,将郁结在心里的烦闷长长吐出来,随烟雾袅袅散去。有事的时候熬罐罐茶,有了邻里纠纷、或兄弟妯娌不睦,大家坐在一处,说和说和,熬着熬着浓茶开始慢慢变成薄茶,而所有的不快已悄悄的淡去。没事的时候熬罐罐茶,享受着生活的安逸,品味着平为福的幸福,等喝完茶,扯展在炕上睡上一觉,这难道不是是一件很美气的事吗?

作者简介马元雄

甘肃通渭人,现供职于平凉市文广局,平凉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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