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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决裂,就没有独立

 心理咨询师拉拉 2020-09-10

最近在读莎乐美和波伏娃的传记,读完仔细品味了一下,觉得这两个女作家和女哲学家虽然同被称为伟大的女权主义先驱者,但是她们之间存在很大的不同。

莎乐美活跃的年代是19世纪末20年代初,她出生俄罗斯贵族,五十岁的时候遇到弗洛伊德,开始接触精神分析,晚年在家开了一个精神分析诊所;波伏娃活跃的年代稍后,是20世纪的三四十年代到五六十年代,她出生中产阶级,在师范学院读书的时候遇到萨特,后来两人虽没结婚,但结为终生伴侣,这个伴侣更多指的是精神上的,她最有名的著作是《第二性》。

她们俩的共同之处是在对待两性的开放关系上面都很坦诚。

莎乐美原本并不打算结婚,可是遇到丈夫之后莫名其妙地结了婚,但是她和丈夫的婚姻是无性的婚姻,她一开始就跟丈夫谈好了这个问题,会尽妻子的义务,但是不会和丈夫发生性关系,丈夫也同意,后来她觉得这样的婚姻没意思,对彼此都是一个束缚,跟丈夫提出离婚,但是丈夫并不同意,并且说明“你是我妻子,这辈子都是,至于你要做什么,那是你的事情”,也就是说,丈夫默认莎乐美带着婚姻的身份去寻找婚外的感情。在婚前莎乐美就和很多男性有过暧昧的感情,包括19岁遇到的牧师,之后遇到的尼采,还有一名医生,这三个男性都疯狂地向莎乐美求爱求婚,但是莎乐美都拒绝了,也拒绝跟他们发生性关系。婚后她遇到了诗人里尔克,两人很快就坠入爱河,那一年她已经36岁,但她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地遇到并且享受爱情,准确地说,是肉体,情感和精神第一次真正融合统一地享受爱情,这段爱情持续了大概四年左右,四年之后,莎乐美觉得自己需要离开里尔克,因为这段爱情让他们彼此黏连太深,特别是里尔克,她对这段关系的分析是,她觉得自己在里尔克身上得到了父亲的包容,而里尔克在她身上得到了母亲的关爱和温柔,但是里尔克必须要离开自己才能真正独立成长,否则,他永远都是一个小男孩。于是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切断这个关系,并且和里尔克约好,未来的很长时间内,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两人都不再见面。她的确说到做到了。和里尔克分手之后,她如释重负地感叹说自己的激荡的爱情时期终于结束了,终于可以开始继续探索爱情之外的别的领域。遇到精神分析之后,她觉得这才是她这一辈子在追寻的东西。

波伏娃遇到萨特之后,两人也都相约以后不结婚,而且允许对方有除自己之外的性伴侣或者情人,并且要求相互坦诚自己的感情状态,但无论如何,两人必须在一起工作。萨特曾经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跟我对话,这个人是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波伏娃”,而波伏娃也认为自己只有和萨特呆在一起才能正常地思考写作。波伏娃是双性恋,她会把自己喜欢的女学生和萨特共享,所以她的学生就有人批评她变态,说她对待自己喜欢的女学生“先自己尝一口,再送去给萨特”。波伏娃曾经遇到过萨特之外的爱情,但是为了和萨特在一起,她忍痛放弃了那一场有可能发展成为婚姻的爱情。波伏娃和萨特在一起,最初也会因为萨特经常拈花惹草,处处留情感到痛苦,所以拒绝再跟萨特发生性关系,因为她认为这样的痛苦会让自己很难平心静气地和萨特一起工作。萨特同意了,所以他们在后期更多的是没有性关系的精神伴侣。

介绍完两个人的出生背景和人生轨迹,再说说两个人思想的着重点。

莎乐美女权的着重点是在于自己这个主体,她更关注的是自己想要怎么活,想要怎么样的人生,这个“想要怎么样”跟男性无关,是源于对自我的一种追问和探索,她追寻自己的答案,但是不去和男性做比较,不去要求和男性一样或者超越男性,因为她明确地知道,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每个人(包括男人女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不需要跟别人(也包括男人女人)一样。她跟男性朋友,包括情人和丈夫的关系都维持得很好,她明确地表示自己需要男性的保护,而且也享受男性的保护,但这个保护的需求并不妨碍她做一个独立的人。相反,她在独立和依赖之间游刃有余,切换适度,所以活得比较潇洒自在。

波伏娃则相反,她受萨特的影响很大,萨特的名言“他人即是地狱”揭示他关注的是他人这个客体。体现在波伏娃身上就是她活着是为了跟男人一样,男人可以怎么样我也要怎么样,她跟男人一样抽烟喝酒在咖啡馆闲坐,跟男人一样对性尽情享受,跟男人一样不被家务孩子婚姻束缚,即便她的著作《第二性》,波伏娃本意是想要强调被忽视的女性,不过这个强调是跟男性对比而得出来的,有男性这个第一性,才有女性这个第二性,她将女性和男性对立起来,但这个对立又以某种别扭奇怪的方式粘合起来,这个就像她和萨特的关系,有人说她一辈子都没有超越萨特,是萨特的精神傀儡,这个说法有一定道理,波伏娃的确一辈子都在赞同萨特的“他人”理论,她的著作思想以及自己的感情生活也是。波伏娃最后遇到的那个情人,她曾经也想跟对方结婚,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我分析她是害怕外界舆论嘲笑批判自己吧,认为写出《第二性》的女人曾经那么批判婚姻,自己却又堕入了婚姻的坟墓,所谓的妇女解放运动是一场笑话和闹剧。这个外界舆论就是“他人”,也即是客体,所以相比莎乐美对自己这个主体的关注,波伏娃被外界那个客体牵着鼻子走,虽然一直都在追求独立,但是却又一直都被萨特和外界牵制着,并没有真正遵循自己的内心获得真正的独立。

再深入地分析这两个女性对于两性关系的态度,从原生家庭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莎乐美和父亲的关系很好,但是父亲去世得比较早,所以她通过和年长的男性恋爱来获取缺失的父爱,第一个情人以及丈夫的存在是父亲权威的象征,她并不想撼动父亲的权威形象,所以她不想和他们发生肉体上的性关系,而里尔克这个情人是父亲包容的象征,包容是可以发生性关系的。莎乐美和男性的关系,就像她和父亲的关系,一直都是亲密友好的关系。

波伏娃和父亲的关系就比较纠结,父亲对波伏娃的态度从几个细节上面就可以看出来,他曾经要求波伏娃“必须要工作,否则甭想结婚”,即便波伏娃在师范学院拿到了哲学,数学和文学学位,但是父亲也只是认为这些会更令她“难以嫁出去”,与其说父亲是在否定和贬低波伏娃,不如说父亲是在否定和贬低所有的女性,包括波伏娃的母亲,父亲就曾经肆无忌惮地说母亲就是自己的附属品。童年好友扎扎的死亡更加剧了波伏娃一生都在为解放女性抗争的决心,波伏娃呼吁和争取女性解放,其实也是在和父亲做抗争。包括她的双性恋,精神分析也会说她和女性发生性关系其实是为了和父亲竞争抢夺女性。所以波伏娃最明显的性格特点就是“冷”“硬”,这个活得像男人一样的女人,最终其实也并没有真正地活出自己,就像她最终也无法和萨特决裂一样,她虽然十年不回家探望父母,表面看是和父亲决裂了,但是萨特作为男性,依旧是波伏娃的父亲,她和萨特的关系,也是一种变态的恋父情结。

虽然这两个女人都在十九岁的时候宣称:“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虽然波伏娃因为《第二性》可能比莎乐美更出名,而且在当时那个女人作为家庭主妇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不得不依附男人而任由男人侮辱摆布的时代背景之下,女性解放运动的推广的确更有必要也更是一种趋势,这点波伏娃比莎乐美的确更有影响力,但对于现代社会,女人已经走出家庭工作赚钱,不存在经济上依附,男人也开始尊重女人,并且愿意与女人分担家务养育孩子的情况下,女人男人应该如何实现更高的目标和追求,这才是最重要的,而莎乐美探索的,正是这点,这个就是个人的真正独立和解放。在个人独立和解放上面,活到最后,莎乐美做到了,波伏娃没有做到。波伏娃的名声和著作对于自己也是一种束缚,最终让她屈从了外界和他人,她对独立的探索,止于他人,她最终被“他人”所淹没。波伏娃对于女性这个群体的解放,功不可没,但是莎乐美对于个人的解放,更符合现代的潮流,虽然莎乐美早生于波伏娃几十年,但她的思想是超前的,她超过了波伏娃,也超过了很多现代女性。

独立的确是一种决裂,是和黏连过度的他人以及旧我的决裂,很多人不敢独立,也是害怕无法承受决裂的痛。

在精神分析史上,荣格,阿德勒和弗洛伊德的决裂才有了现在的荣格心理分析学,也才有了人本主义的流派。

独立是痛的,但也唯有独立,才能让自己活得自由自在,也才有可能创造出独立的思想价值,这种价值,与是否有钱,是否出名无关,独立的生活状态本身就是一种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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