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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词:为“自度曲”正名的最佳选择(之一) | 作者 王国钦

 紫雨轩书院2017 2020-09-10

王国钦   笔名好雨,网名溱洧泱泱、好雨当春,号知时斋主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中国毛泽东诗词研究会常务理事,诗刊社子曰诗社顾问,河南诗词学会、河南省诗歌创作研究会副会长。著有《知时斋丛稿·守望者说》《知时斋丛稿·歌吟之旅》《知时斋说诗》《知时斋诗赋》。




度词:为“自度曲”正名的最佳选择(之一)

作者  王国钦

       在当代的诗词创作中,创新已是海内外诗友们的共识!作为诗体创新形式之一的“度词”,已为越来越多的诗友们所认同、所实践、所推崇!不仅有许多刊物发表“度词”作品,而且有多家刊物专辟“度词”专栏,推出了不少“度词”佳作!河南固始等地成立的“度词研究小组”,多年来已经编选出版了多辑《度词作品选》……所有这一切表明:经过多年的培育和发展,“度词”这株创新之花,已在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上取得了丰硕成果!但是也还有不少的诗友,对什么是“度词”不甚了解,以至常常将“度词”与“自度曲”混为一谈,或者说“自度曲”不是可以“乱度”的!更有甚者,将那些既非律绝又非词曲的作品一律称为“度词”——这是一种极大的误会和曲解!

    我首先想回答大家的是:“度词”不是“自度曲”;“度词”更不是“收容站”!

    何谓“度词”?要完成这个概念的定义,现在还为时尚早。因为一种新的理论、一种新的诗体的形式,并不是朝夕之间就能够完成的,它需要许多人甚至几代人的共同努力!但其内涵的几个方面,却还是十分明确的:即必须符合中华诗词传统的语言规范和修辞习惯,基本符合中华诗词的平仄规律,必须注重作品内在的声情与神韵。而其形式,则是自由的自制长短句——句式组合自由,体式长短自由,用韵宽严自由;不受律诗句式之局限,没有词曲谱调之约束,但却有词的潇洒与灵活。要而言之:似词又不是词,形似而神益似。

    事实上,“度词”这种形式早已为古代的诗人词家们实践和运用着,只是并未形成普及的、独立的文学样式,以至于有人习惯而笼统地称之为“自度曲”。然而,“度词”与“自度曲”是什么关系呢?或者说“词”与“曲”之间在这里有哪些区别呢?

    笔者认为:词之始度者,有词而无谱也;曲之自度者,创词而破谱也。所谓谱者,后人亦步亦趋之铁则也,不意却演化为自我约束之牢笼也。从原则上来讲,“词”的谱调、句式一般是固定不变的,读之抑扬顿挫,长短相间,语感典雅,韵味浑厚;而“曲”的谱调、句式,则可以加进衬字,随意变化,通俗耐读,颇似俚曲。

    从文学史的发展进程而言,“自度曲”又有一个自身的演进、变化过程。古人所谓的“自度曲”,实际上就是摆脱固定词谱填写并自行创制的另体新词,而“曲”仅仅是乐曲意义上的“曲调”。准确地说,在这个意义上的“自度曲”,则应该如“敦煌曲子词”一样称之为“自度曲子词”。但今人所谓的“自度曲”,则几乎完全是无谱的、与“曲调”无关的纯文本创制词作。它们的共同之处在于:都是另行自创的无谱词作,均非“散曲”意义上的“曲”;而应该注意到的不同之处是:古人的“自度”之作刻意于“曲”,今人的“自度”之作无意于“曲”。因而,以古人之创作模式来衡量今人之创作现状,或者以今人之创作现状套古人之创作模式,不亦偏颇乎!

    无论古人之标准抑或今人之形式,其本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产生了优秀之作!比如就远自汉魏、隋唐以来的作品而言,所有与近体诗、词、曲相对而言的乐府、杂言、歌行等诗体,似乎都可归属于“自度”的范畴——因为其特点都是不拘形式、不受约束、没有局限,给作者展现才华与表达情感以充分的自主和自觉。以盛唐为例,几乎所有的著名诗人,都运用过这些“自度”形式并留下了大量的著名作品。如浪漫主义艺术典范李白,其豪迈奔放的诗情,借助于流转自由的诗体,相映成趣,相得益彰,产生了苍凉雄奇、瑰丽峥嵘的《蜀道难》,产生了酣畅淋漓、豪情悲壮的《将进酒》,产生了志向高远、感慨沉痛的《行路难》,也产生了潇洒流丽、变幻奇谲的《梦游天姥吟留别》,等等;如现实主义艺术大师杜甫,虽然擅长律绝,创作谨严,但也给后人留下了振聋发聩、怆绝千古的《兵车行》,留下了富丽明艳、讥刺入骨的《丽人行》,留下了幽默诙谐、纵逸旷达的《饮中八仙歌》,留下了感情炽烈、忧国忧民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等等;另一位现实主义艺术大师白居易,倡导新乐府,为民众而歌,更创作了《上阳白发人》、《杜陵叟》、《卖炭翁》等“新乐府”五十首。其他如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李贺的《苦昼短》、《将进酒》,等等,也都是脍炙人口、流传千古的名篇。

    当然,从数量上讲,这些形式是无法与律绝形式相比的,这与当时的社会时尚和创作习惯有着必然的联系;但就质量而言,这些篇章却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我们不能想象:假如没有这些篇章,那么在唐代诗歌史上的李白、杜甫、白居易等,是否还会具有“诗仙”、“诗圣”、“诗史”的光辉?

    时至宋代,随着词的兴盛与发展,虽然形式上更为丰富,但文学家们仍在填词、作诗之外,创作了大量的杂言、歌行等篇章,如欧阳修的《和王介甫明妃曲》(二首),徐积的《李太白杂言》,苏轼的《王维吴道子画》、《李思训画长江绝岛图》,黄庭坚的《送王郎》,晁冲之的《夷门行》,周紫芝的《五禽言》(五首),薛季宣的《春愁诗》,等等。同时,所谓原创意义上的“自度曲”也渐渐开始出现,并作为一种特殊的文体传用至今。如众所周知的姜夔、柳永、周邦彦、张炎、吴文英等,都是“自度曲”的行家里手。

    纵观中华诗词数千年的发展史,总是在不断地变化中行进,使每个时代总有这个时代的代表性文学形式。从严格的意义而言,哪一种谱式的词牌,其初始之时不具有“自度”的性质呢?那么,时代发展到两个世纪、两个千年交替的今天,我们这个时代诗词的代表形式又将是什么呢?为什么不能从“自度”入手以进行创新的探索呢?

    在1990年的全国第三届中华诗词研讨会上,笔者于会议宣读的论文《中华诗词当代创作之我见》中,首次提出了“度词”这一概念,并即时得到了李汝伦、蔡厚示等专家的认同。在此之后,笔者又曾读到张智深先生的论文《浅论自度词》,他是承袭“自度曲”的传统称谓而改称之为“自度词”的。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提法,但也多是“一家之言”。那么,在“自度曲”、“自度词”与“度词”这三种形式之间,我们为什么还是认为“度词”比较合适呢?

    一、“自度曲”之本意,是古人相对于有牌有谱的定型词曲而言的另“度”新“词”。想当年,就那些谙熟音律的词家们来说,既是得心应手之举,更是形式创新之措。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不仅“曲”已逐渐失去了“歌唱”、“音乐”的存在意义,而且在后来实际创作的“自度”过程中,也早已与“音律”两相揖别了!因此,当代所谓的“自度曲”,实际上多半已经“名不副实”,所以才有了一些人“自度曲”是否应该“乱度”之议。

    二、若仅从称谓而言,“自度曲”与“散曲”易相混淆是显而易见的;而“自度词”与“自度曲”也并不易分清,似乎更为令人迷惑不解:“词”与“曲”毕竟不是一个概念,那么到底应该是“词”或应该是“曲”呢?

    三、“度”字本身即含有“自度”之意,如某首“度词”作品的作者为张某,读者必不再会认为是李某“自度”或“代度”。因此,“自”字完全可以略而不计了。

四、“度”者,审题材之时度体裁之势也。作为一种适于当代创作的新诗体,“度词”之称不仅简洁明快、准确响亮、名正言顺,而且完全避免了因历史演进而造成的称谓上名不副实、混淆不清的概念混乱,并且也早已成为广受欢迎的实际存在!

    那么,“度词”在当代诗词创作中理论与实践的基础如何呢?

    首先,诗词的改革和创新势在必行。由于时代的前进和语言的演化,一种新的诗体必将诞生,这已是海内外诗人们的共识。当代诗词六君子蔡厚示、周笃文等,在其合著的《天风集·序》中预言:中华诗词将在“新旧诗的相抗衡中,互补互长,逐渐融合。也许这一趋势,在不久的将来会导致一种全新主流诗体的形成”。针对这一观点,有人又具体阐述道:“这一新的诗体,既要有新诗的通俗和流畅,又要有旧诗的严谨与典雅;既不是新诗语言上的随心所欲,又不是旧诗形式上的墨守成规;既可表现时代生活的缤纷多彩,又能体现传统诗词的古色古香……实际上,它已在为很多诗人探索着。”这一论断,在很大程度上代表性地概括了当代诗词的创作现状和发展趋势。

    其次,经过近些年来的讨论与探索,以李汝伦、丁芒等著名诗人为主导的诗人们,已经创作了大量为读者所接受的“自度”性作品。尤其是丁芒先生旗帜鲜明的“自由曲”,更产生了不少的成功之作,只不过“自由曲”更偏重于“散曲”而已。但是在创新的形式和意义乃至创作方式上,与“度词”却是异曲同工的!虽然李汝伦先生并未直接标明诗体形式,但其实质却仍是“自度”而并非其他。

    再次,还有一些其他同类的探索,也都还没有形成统一的称谓。这一方面给当代的诗词发展造成了某些理论上的混乱,另一方面也正意味着一个概念全新、内蕴丰富、众所认同的新诗体必将应运而生了!

       有鉴于此,在经过多年的理论探索和创作实践之后,我们郑重地向广大诗友建议:以后各地诗刊在发表这一类的新体诗时,是否可以将之统一归属到“度词”的旗帜下?既然称“词”,当然可以自命“词牌”,只是不再与“曲调”有必然的联系,而必须与内容密切相关——可以以词牌做标题,也可以另加具体的副题——这也是传统之词所允许的。

    当然,要进行“度词”创作,首先必须具备一定的文学功底和诗词修养,只有在懂平仄、懂对仗、熟悉原来词韵的基础之上,才能创作出声情并茂、音韵俱佳、为人喜爱的“度词”来。那些既不讲平仄、又不讲声韵、也毫不讲诗词规则的随意之作决不是“度词”。因为没有基本的“建筑”基础,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建成“金字塔”的,那样反倒会败坏了“度词”乃至诗词的声誉。至于“度词”的具体创作方法,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不能、也不必要为之设置这样那样的条条框框,还是让它在自身的实践发展中逐步选择最佳的“结构方案”吧!


    (本文乃1991年全国首届中华诗词表现艺术研讨会暨海南行吟会宣读论文,原题为《度词——一种值得倡导的新诗体》;2000年5月30日重新修改定稿;2009年8月再次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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