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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风情录|香尘: ​鲜肉月饼

 享道 2020-09-11

  鲜肉月饼

香尘

鲜肉月饼最好吃的辰光是新鲜出炉时,趁着热烘烘赶快下口,薄壳酥皮滋滋冒油香,里面馅料下得很足,一口肉馅带着汁水冒着葱香,鲜咸伴着微甜,咀嚼在嘴里,味道赞得不得了,一口气连吃两个,方解馋意。


最早吃到鲜肉月饼是来自梅兴公公。他在上海市区当工人,平日不常回蒋巷,不过,年年中秋节是肯定回来的,回来时必然会带点吃用。那一年,他家因为造房子,落脚在我家,中秋团聚便也在我家。晚上,大家在院子里赏月时,他分给我一个鲜肉月饼,我不识货,一看,酥皮的,以为是百果月饼,出于礼貌,勉强往嘴里塞一口,天呐,居然是肉馅的,好吃极了。
那会大家吃的月饼,都是零散称的苏式月饼,油纸包着,酥皮百果馅,有点硬邦邦。我因为不喜甜,嫌弃它过于甜腻,基本碰都不要碰。偶尔能见盒装广式月饼,属于高档货,一般家里都是不让吃的,要随人情送来送去。我一点也不眼馋盒装月饼,倒是很眼馋盒子,确切地说是盒盖。盒盖上印着各式的古装嫦娥,那阵子,我很迷恋用铅笔画古装美人,她们就成了我临摹的原型,书本空白处,旧作业本上,常见美人踪迹。


鲜肉月饼只在市区有得买,价格也不便宜,所以,它在我的年少生活里只能属于昙花一现。倒是隔一年过中秋时,姆妈想着鲜肉月饼吃不了,那就自己做鲜肉塌饼吃。揉搓好糯米粉团,以香葱鸡蛋拌好的鲜肉为馅,前面跟汤圆做法差不多,就是最后把汤圆用手掌轻轻压扁,压得扁塌塌,所以叫塌饼。往往一锅出炉,我能一口气吃上三个。于是,过中秋做鲜肉塌饼,成了我们家的习俗,延续至今。
再次吃到鲜肉月饼就是读高中的事了。高中第一年,我是住宿的。中秋节不存在放假,寝室里有一个同学的姆妈因为想念女儿,就来学校探望,带了鲜肉月饼,分我们一人一个。我可能因为与鲜肉月饼久别重逢,吃相有点急,吃得最快,手上有油腻,便打了招呼,先去洗手。


孰料,回来时,恰好听见另一个同学在嘲笑我:那个乡下人,大概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月饼,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我忽然觉得胃部一冷,有点恶心反胃,便悄悄转身离开。后来,我莫名有了一个症状,热腾腾的鲜肉月饼,我能连吃两个,而一旦冷了,吃一个之后便索然无味不再想吃,甚至看到第二个会忍不住打嗝。 
不过,说真的,作为一个上海农村长大的人,其实对上海的繁华知之甚少,实在是离得有点远。所以,被市区人叫一声乡下人是常态,就像我们有时候被轻蔑火了就回敬一声上海臭瘪三,一样道理。因此,读大学时,我就经常主动跟一些市区的同学到处转悠,走了无数大小马路,开了不少眼界,晓得不少来龙去脉,有点脱胎换骨的意思,一个上海人总不能对上海一问三不知吧。


就像鲜肉月饼,我便知道有很多老字号都有卖,光明邨、老大房、老盛昌、沈大成等等。上班挣钱后,我很是舍得去各家买来吃,口感最钟意的还是光明邨的鲜肉月饼。因为离得远,不太可能经常特地去买。偶尔经过想买,排队人真多,没个一两小时别指望,只得放弃。有一回,一个朋友来上海,指明想吃鲜肉月饼,我带她去光明邨,她看到那么长的队伍后几乎崩溃,到底是怎样的美味让人们如此疯狂。
倒是这几年,后面楼里有熟识的妇人,在秋天去光明邨附近的医院看病时,总会来问一声,要不要带几只光明邨的鲜肉月饼吃吃?当然是要的,如此便年年有得一饱口福。不过,鲜肉月饼虽好,还是更愿人长久,少病少灾少去医院,吃不吃得到月饼,没那么重要。
只有人好好的,才能体味花好月圆中秋之美,不是吗?

关  于  作  者

About the Author

香尘,上海嘉定人,文字爱好者。有散文、小说、诗歌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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