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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专辑 | 那年的雪 | 陆楷明

 流年诗语 2020-09-12



那年的雪

作者|陆楷明  编辑|陌如尘



念叨的话都能铺一地了,听得狗直摇头,猫都会了。尽管如此,它依旧无动于衷,仿佛一副铁石心肠。“看吧,看吧,弄不好又是干冬湿年下!”十月盼到冬月,眼看着腊月就剩最后几天。




雪不落,雨也不下,天气暖的像春季。咽干、头疼、流鼻涕,感冒流行开了。“该冷不冷,人死断种。”脾气暴戾的国福大爷忍不住抱怨。有人接话茬:“该下了,前天天气预报就说今天有雪。今儿个又这暖和,有点儿不正常,是要变天了。

半晌午,阴沉沉、灰蒙蒙的天空终于真的飘起了稀稀拉拉的雪花。不徐不疾,随微风飞旋、起舞。大概半个时辰工夫,雪大了,风也大了。像是喜人的中雪了。村庄由窃喜走到大喜过望,炸锅了,沸腾了。人们啧啧称赞,奔走相告。颇有倾巢而出,万人空巷的味道。漂亮的小姐姐伸出双手接着雪花,仰脸欢笑、旋转、舞蹈。外号“闷葫芦”的爷爷也走出院子来到大街,露出难得的开心的又是慈祥的笑容。……飘雪如浪,欢笑如浪,村庄,就是欢乐的海洋!




雪越来越大,风好像是停了。飘雪看起来更好看、很美。天地之间扯起一张银色的幕帘,随风飘荡。屋檐下、枝头上“唧唧咋咋”的麻雀犹疑的望着,似乎被这飘来荡去的幕帘弄晕了。

地上刚白白的、薄薄的一层。孩子们像傣家过“泼水节”一样玩儿疯了。奔跑、跳跃、叫喊、转圈儿,手舞足蹈、撒泼打滚。不知该怎样庆贺、发泄。哪管奶奶戴着花镜油灯下熬夜赶做的新棉裤、新棉鞋。三叔家猴精猴精的孙子玩起“就地十八滚”,不顾爸爸跑出来追打。姐姐、嫂子、姑姑们手里织着毛衣、绣着鞋垫儿站在门口看着。其实,愉快的心也早已加入了孩子们的行列。
大哥勤快得有些不识时务,挥着笤帚在院子里扫起来。“你就作吧,老天爷好不容易下了,回头再被你作回去。”坐在门槛纳鞋底儿的大嫂骂开了。似乎,雪有老天主宰,很神秘,生怕得罪了,。于是,谨小慎微的望着、听着、盼着,等小雪变为大雪,下的足够久、足够厚,能成为小麦厚厚的棉被才放心、安心,才敢开怀一笑、大声夸赞。乡亲父老对自然是多么依赖、敬畏、尊崇!“雪呀、雪呀,你赚足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亲多少宠爱!




黄昏时分,飘洒了一天的雪非但没有倦意,反而大了。有点儿“燕山雪花大如席”的意思。房顶白了,墙脊白了,院子白了,街道白了,凡是雪花落到之处全是厚厚的一层。天莽苍苍,地白茫茫,村庄成了琼楼玉宇,好一个粉妆玉砌的银色世界。

似乎,下了一场雪就如同看见小麦丰收了,如同过节。农家的愉悦也随之攀升。母亲也有了好心情、好耐性,晚饭做的比较丰盛。烙了葱花油饼,拿豆子换来热豆腐,陶罐里抓一碗腌菜淋上小磨香油。红薯干稀饭放了一把白豇豆,熬的稀烂粘香。爷爷从箱角摸出半瓶白干酒与父亲喝两盅。

喜悦在延续,睡里的呼吸都那么平稳、均匀。“喜雪,喜雪呀!”谁说着梦话。“呵呵,呵呵……”有人笑醒。




奶奶的被窝里老狸猫念着亘古不变的经。床前的老黄狗睡的也格外沉。无视老鼠“吱吱吱”地在作案,听不见麻雀抖落树枝上的积雪发出的“簌簌”声。

雪落的声音极其轻柔。如猫步、如花开、如母亲拍儿入睡的手、如扯着毛绒绒的棉絮。如奶奶那个橙黄色的梦,如床沿儿爷爷磕着烟袋锅对丰收的想像。如季节的转身、岁月的回眸。

尽管如此,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沙——沙沙——沙”是晾衣服的铁条上站不稳落下的一撮儿一撮儿,是苦楝树上堆不住坠下来的一坨一坨,是麦秸垛上滑下来的一堆儿一堆儿。像是与橘黄的窗户对视、与秫秸秆儿擦肩、与枝头几串干楝枣子耳鬓厮磨……那时,不知听雪有诗意,却感觉是欢乐飘洒,是丰硕在孕育、幸福在做窝。




翌日,雪继续飘洒,已经够多够厚。孩子们有了用武之地,可以大施拳脚了。堆雪人,打雪仗,滚雪球。五爷家胖乎乎的孙子玩的最起劲儿。摘下帽子,解开扣子,头上冒着热气,“呼哧、呼哧”滚着一个竹篮大的雪球,滑倒、爬起,又摔了个嘴啃雪。哪顾得爷爷在身后笑骂,妈妈捂着嘴笑,奶奶弯着腰好像是岔气了。

久旱逢甘霖,冬天下大雪,就是天大的喜事儿。丰收有了保障,日子有了盼头。也舍得花钱了,更值得庆贺。虽然雪天引起交通不便,农副产品会涨价,还是得买得吃得喝。

早饭后,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真的有些累了。雪花小了也稀少了,渐渐止住了。




依旧是阴天,这时的雪看起来白里隐约着幽蓝,特别的好看,说不出的美。真想吃几口,又想盛几瓮夏天好敷痱子。爱说笑的婶子说:“这雪要是能变成白面多好啊,变成化肥也好啊,变成盐一辈子也吃不完!咯咯咯……”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道路、田野、小河都是白皑皑的,连成了一片。河岸的树木也成了雪树。雪野里,哑巴大爷的种菜小屋和瓜棚隐约可见。

哑巴大爷其实有名,但人们都喜欢叫他哑巴大爷、哑巴爷爷、太爷爷。只有有数的他的几个长辈叫他的名字。由于残疾、贫困,他一辈子未娶。他热心、善良、勤劳、能干,一辈子种菜,一年难得有几天住家里。有收入,日子过的不错,人缘也好。一个生产队的,左邻右舍的,路过他菜园子的,甚至是一个村的,都吃过他热诚送的菜,受过他的好。一辈子不能说一句话,却赢得了全村人还有三里五村人的尊敬。他去世的那天,他的侄子们为他办了排场的丧事,几乎全村人都为他送行,好多人哭的如丧考妣。他死后,他的小屋与瓜棚一直留着,虽然那块儿地几易其主,但谁都没有动过那个拆掉的念头,是为全村人留下一个念想,一段美好的回忆。过往的人总是想起他,唠叨几句祈愿的话。哑巴大爷就是诗人所说的那种人吧!“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腊月二十七、八最好的年集,通往乡镇的公路上,人们熙来攘往,络绎不绝。谁家的小子该娶了,谁的闺女要嫁了,谁谁家的儿子开后门儿在公社供销社找了个工作,谁谁家的老婆与大队支书相好事发东窗了……。三言两语的话题里总夹杂着雪。“这场雪下的太好了!”“是的。可以过个安生年、痛快年了。

远处、近处不时响起鞭炮声、唢呐声。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火药味。腊月百无禁忌,婚嫁的多。炊烟里能嗅到馒头的香味,煮肉的香味,炸油条、炸丸子、炸鸡鱼的焦香。年味越来越浓了。是的。瑞雪兆丰年。有钱没钱过个好年!


2020.1.15 项城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作者简介:陆楷明,男,1965年出生,河南商水人。周口市作协会员,江山文学网会员,爱好诗歌、散文及古韵。作品偶见《阳城月刊》、《项城诗词》、《印象·甘孜》、《河南诗人》。著有诗集《临行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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