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搭班最多的同事就是后来到西园当了校长的徐,他比我小一岁,却一付老滋老味的状貌。 别看毕业照里我们各在一边,那时我们很亲密。 一起去一小听课了解小学毕业生情况;和煤师院当时唯一的正教授葛旭初搞教改;闲时干酒,他厉害,一人喝我俩。 他宽脸宽眼镜,大背头,“晓林,晓林”的喊着。 一中有架老钢琴,老到不知其出身年月。 八二年我在徐同事住的教学楼一楼进门左侧小单间见到它的时候,老钢琴歪鼻子斜眼,有的键翘起,有的陷下,坑坑洼洼的就像小城的一些侧街小路。 但我却见之大喜,如获至宝。 蚌埠二中有架很漂亮的钢琴,被音乐老师张新民霸在教学楼二楼他的宿舍里,我见过但没摸过。 看他在键上弹奏,忽而轻盈,忽而厚重,高山流水一般的丰富,我就被钢琴迷倒。 徐同事屋里放着的钢琴学校已不用,音乐尤老师喜欢脚踏风琴,用它上课;偶尔也用手风琴。 那架老钢琴缺胳膊少腿,七音不全。我就试着用它还能使的胳膊腿来起舞。 那真是有趣的自学钢琴的经历,有的音节必须错过,有的搭其它音来混。摸来摸去弹成了一首稍有些眉目,仔细听才能想出来模样的“致爱丽斯”。 我本不知它是贝多芬的作品,在老版的黑白片《简爱》的结尾处听到。 曾经傲慢、暴躁而内里很脆弱的罗杰斯特,坐在燃烧过的豪宅废墟边的小路边,在风吹树木中闻听熟悉的脚步声,呼喊“简爱”时,那钢琴曲响起,一串泪奔的音符。 一九八三年夏秋的傍晚,路过一中老教学楼一楼的人,都能听见进门左侧小单间飘出的简陋版的“致爱丽斯”。 那架几乎要散掉身子骨的老钢琴,在跳着一支忧伤的舞蹈。 徐同事是个毫无音乐兴趣的人,但他喜欢那架老钢琴做摆设,来弥补其天性的音乐乏缺。 他之所以能够耐受我在他屋里艰难的反复的练习出一首曲子,并孜孜不倦的重复,一个是我们那时搭班,他得忍耐科任老师,搞好关系。 其实他还另有目的。 他们那几批先后分来一中的年轻人,他悄悄喜欢上一位姑娘。 你别看他放开嗓门,东招呼西扯呼的似乎情商高,但却苦于无处下脚,走不到那姑娘跟前去。 那个时期的一中,除了后来的美术老师程家志,将我老乡程苏纹老师以画肖像的名义拿下,或是大龄男子体育徐将一位数学邵老师力擒,年轻男女同事还是月朦胧鸟朦胧的间隔着。 徐同事是月鸟朦胧着,慢慢将这心思透给我。 也许是天天“致爱丽斯”的烦扰有些不好意思,或是他来一帮同学经常让我陪客吃饭喝酒的情分,亦或是出于一种有趣,我干了件让徐同事幸福终生的事情。 外语组在北教学楼三楼阅卷,我把徐的心仪喊出来,跟她说你赶紧到一楼徐的宿舍去,有事情。 我和她原本也无说话的熟悉度,我的煞有介事让她跟我进了徐的屋。 我拿出自己能想出破局的一个绝妙办法,把门一锁走了。 现在想想,这是十分危险的犯法行为,非法限制人身自由,强迫一对男女同事在规定地点、规定时间内交心。 幸好他俩早就心有默存。 这段故事有些荒谬。 其一它给我一个错觉,似乎这种形式对交心简直是利器,直接导致我后来给老王和老朱也锁在一起,最奇葩的是,也是这间屋;其二是后来医务室白大姐成为他俩正式媒人,我的破局捅纸之功被刻意压抑住。 二十年之后我还和徐太太要大鲤鱼吃,并追问当年屋里发生的事情。 徐太太给了个屋外的答案:晚上回家,拿搓板洗一夜的衣服。 徐同事屋里的钢琴被语文组的方兴元老师盯上,他拉一手好提琴,南京人,跟学校后勤一谈,百把块钱拉走了。 我的会跳舞的钢琴至此只能在“致爱丽斯”的音乐里隐隐可见。 作者相关文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