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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柳笛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0-09-23

    清明节回乡给逝去的爷爷奶奶上坟,我望着乡间柳树冒出的绿意枝条,忽然很想马上折柳做成柳笛。树下小憩,那爬树折柳做笛的游戏岁月,仿佛就在眼前,就像一本画册被轻轻翻开,展露出童年春天的一幕幕。

    鸡年春天的脚步,比往年来得快一些,没有冬雪春雪覆盖的原野,有些暖意的春天,在立春后如期而至。久住城市,面对一树的绿意竟有些刺眼的不适应,微疼的眼光穿过枝蔓,落在远处百十米外的土堆上,那里就是墓地。常年不长庄稼的盐碱地,成了逝者的安息地、生者的寄托地。麦苗围拢的土路曲曲折折,行走的脚步深深浅浅,三五成群提着竹篮穿戴不同的乡民,或来自城市异地的后人,默默无语地前后跟着。原本寂静的乡村在清明前后几日,便会石子入水般溅起层层涟漪,这些回到生养他的故乡的人们,便会流下虔诚的眼泪,抒发真挚的情感。

    祭扫完毕,我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独步在乡路上,看着一排排速生杨如站立的哨兵,守卫着这片繁衍生息的乡土。种植杨树卖钱提高生活质量的观念,是最近几年才有的,乡村道两旁及屋后,大都种植了杨树,柳树基本上没有栽种的了。我所看到的是老家屋后保留下来的柳树,距今已有五十多年的树龄了,听父亲说是爷爷栽种的,保留着它浇灌着它呵护着它,不仅是增添绿意更是为了心中的缅怀。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在这里做了最准确的诠释,每到夏日炎炎,避暑的乡民便会聚集到树下,手摇蒲扇说着家长里短,树上那不间断的蝉鸣时高时低,像民间特有的古乐器奏出自然的天籁之音。前些年旧屋翻盖,也没有舍得刨掉柳树。这见证岁月与童年的柳树,树轮刻画着风雨剥蚀的痕迹,树皮像皱纹刻画着曾经的日子。伫立在它的身边,仿佛自己小了很多。

    早年柳树下,晚上是长辈们谈笑风生的理想场所,白天则是我与小伙伴们玩耍的乐园。午间从田地里追逐着野兔,气喘吁吁地跑到树下,爬到树上折下柳枝,抛给树下急切仰望的眼睛。在我折下第二个柳条的间隙,第一个柳枝便迅速地在伙伴手中扭拧,瞬间“离骨”的柳树皮,用削铅笔的小刀,轻轻割齐两端,再把另一端用小刀割去绿皮变成扁圆形状,一支柳笛便大功告成。清脆的笛声吹拂着炎热随风而散,荡漾着激动愉悦着童年。笛声中,我以胜利者的姿态猴子般敏捷跳下,冷不防地从伙伴嘴上抢过柳笛,含在嘴上先过一把吹奏之瘾,然后再把自己截留的柳枝,做成与众不同的柳笛。

    选择柳枝颇有讲究,要选择平滑顺溜没有伤疤的柳枝。这样用手拧“皮”与“骨”容易脱离,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离骨”,然后慢慢抽出白净的柳骨,柳皮俨然就是一个细长圆筒。柳笛长短可随拧下的柳皮而定,一般是铅笔的三分之一长即可。如果柳皮稍硬一些也可在上面扎出小孔,权当短笛的笛孔。边吹边模仿着婚庆时吹奏者的姿态快活一番。柳笛吹响童年的欢乐日子,一直延续到我离开乡村上初中。在这期间偶尔也做过柳笛,不过是为弟弟妹妹们制作而已。

    清明节前后正是制作柳笛的吉日。早了柳皮易拧烂,晚了则拧不下来。现在乡村的顽童们,幸福的生活有了很多新奇的玩具,再不用折柳做笛消磨时光了。但我以为他们过得并不十分开心,因为还有沉重的书包压在他们的心上,家长们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欲望,时时刻刻逼迫着孩子们不敢放松与懈怠。想到这里遗憾之情顿生,抚摸着曾给我带来无数欢乐的柳树,自言自语道:童年折柳做笛的美好岁月,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已载4月13日《德州晚报》)


END

■编辑:王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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