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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丨那年我中考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0-09-23

    每年的六月份,高考、中考成了最热的话题,让我想起了我参加中考的那些日子。

    1992年我考上了高中。那时农村的很多初中毕业生都更愿意选择上中专,而不是高中,因为中专是包分配的,毕了业就能上班。高中上三年考不考得上大学还是个未知数。对未来一片迷茫的我,在父母的安排下选择了去姑姑家(姑姑是老师)复读。

    复读的那一年里,我的手除了拿筷子就是拿笔,每天放学回家进门就学习,做课外书上的题,一遍遍的做,等姑姑做好了饭,喊一嗓子:吃饭了。放下笔就吃饭。吃完饭,继续拿起笔做题。上学的时间到了,放下笔去上学。每当我踏进教室门口的时候,上课铃声就在耳边响起。教室里我不跟任何同学交流,一门心思的学习:做题、背书。当放学铃声想起的时候,我放下笔抬起脚回家,进家门拿起笔接着做题。我像个机器人一样的学习学习。一年的时间里,除了班里预选上的6个人(那时先参加预选考试,预选上才有考试资格)其他同学我一律不认识。

    为了保险起见,姑姑姑父让我高中和中专都考,考高中要考9门,考中专史地生(历史、地理、生物)不参加考试,只考6门。预选上的其余人都一门心思的考中专,他们不用学史地生,我要9门都准备。我清楚得记得,6月21-23日高中考试,30日张榜我知道自己考上了禹城一中。7月12-14中专考试。为了驱扰困意,那一年我学着大人的样子学会了喝茶。

    当考完试我回到已经一个月没有回的家,见到妈妈的时候,妈妈看着我黑瘦的模样心疼极了,她不了解在复读的这一年里,特别是在临考试的最后一个月里她的女儿是怎样的废寝忘食、手不释卷;怎样的通宵达旦、夜以继日。农家的孩子,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即使是万人齐过独木桥。

    考完试,我看了人生中的第一本小说。之前只顾着学习,从没有看过任何一本小说。等中专录取通知书来的时候,我正和妈妈在地里给玉米施肥。那种欣喜和激动的心情,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真的不好用常规的词语形容。禹城一中的通知书什么时候发的,什么内容,我没有看到,已经没必要看了,上中专是我和我的家人毋庸置疑的选择。我不知道如果当年我选择了读高中,我是否能考上大学,今天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爸妈卖了家里所有的粮食为我凑学费,我清楚地记得,家里卖了1万斤麦子——每斤麦子3毛钱,1万斤麦子还不够我一半的学费。村里有人劝爸妈,闺女家就别供了,供出去还不是嫁人,就是人家的人了。爸妈说,从没有因为是闺女而放弃让我上学的想法。我骑着家里仅有的一辆金鹿自行车,带着妈妈去并不常走动的姑奶奶家借钱,去大姑家借、去小姑家借、去大姨家借、去小姨家借,能想到的亲戚都借了一个遍。临上学,妈妈带我去集市上买了全套的新衣服:上衣30元,裤子10元,鞋子4元。姐姐把自己的衣服舍不得穿,都塞进了我的行李箱——所谓的行李箱,就是那种尼龙的大袋子,长方形,中间一个拉链,不到10元。

    1993年9月11日,爸爸带着从没有出过远门的我,坐公共汽车去德州农校报到,那是我记忆里第一次坐公共汽车,第一次出远门。等爸爸帮我报上到安排好一切要回家的时候,我终于没能管住自己的眼睛。望着爸爸离去的背影,我想到了朱自清的《背影》,我知道我走近这个校门是多么得不容易。爸爸、妈妈、姑姑、姑父、哥哥、姐姐,我的亲人们,为我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那一刻,我的感情都化作了泪水。

    那一年,姐姐在一亲戚的介绍下去人家做保姆;哥哥去一餐馆做厨师;爸爸去了东北打工——很多年以后,说起去东北打工的情景,爸爸还是会眼含热泪,说从没有受过那样的罪,但爸爸说他不后悔。家里只剩下了妈妈一个人,过着形单影只的日子,为了多省下一些钱,妈妈甚至舍不得买超过5毛钱的菜,整天过着馒头咸菜的惨淡日子。1993年的那年冬天下了罕见的大雪,据有关资料记载,由于连续降雪,雪深达16厘米。我不知道,独自一人在家,舍不得取暖的妈妈,是怎样熬过了那个寒冷而漫长的冬季。

    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参加中考的事一直在我的脑海……

(作者系德州市作协会员)


END

■编辑:王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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