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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峰章:布谷声声催麦忙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0-09-23



初夏,乡村,清晨。

桃已绿,杏泛黄,麦穗立针芒。

还没有起床,隐隐约约听到那来自遥远的声音,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咕-咕-咕-咕——,咕-咕-咕-咕——”是的,就是它,就是布谷鸟,就是珍藏在我心底精灵的叫声!

我对“咕-咕-咕-咕——”这种声音情有独钟,孩提时代,总认为布谷鸟是神奇的鸟,它的声音是神奇的声音,它神奇的不知从何处飞来。直到现在活了大半辈子也只闻其声,没有亲眼见过布谷鸟的庐山真面目,若是侥幸的话,也只是望到远远的天空掠过它娇小的影子;布谷鸟似乎能听懂人语,记得小时候孩子们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就一起扬起脸追寻着,高声答和——

布谷鸟叫一声:“咕-咕-咕-咕——”

孩子们就问:“你在哪里?”

布谷鸟便答:“我-在-山-后——”

孩子们问:“你吃什么?”

布谷鸟就答:“我-吃-石-头——”

孩子们问:“你喝什么?”

布谷鸟又答:“我-喝-香-油——”

孩子们问:“谁给你做的饭?”

布谷鸟回答:“白-胡-老-头——”

就这样与布谷鸟一问一答,反复应和着,其乐无穷。后来年龄大了,才了解到,我所认为的神奇之鸟,其实是“四声杜鹃”,在我们地区也就是待个把月时间,即从小满之前到谷雨之后。人们根据它的叫声演绎出好多版本,像“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快快割麦,快快割麦”“快快播谷,快快播谷”。我这才恍然大悟,孩子时期和布谷鸟的对答,有点上了当的嫌疑了。

小时候人们都过着穷日子,特别是“青黄不接春三月”,都期盼着麦子熟了,好解解馋。夏日一到,听到“咕-咕-咕-咕——”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孩子们异常兴奋,麦子就要熟了,憧憬着新磨的面粉被母亲蒸成了馍馍,幸福的脸庞氤氲在袅袅升起的炊烟里……

“小满三日望麦黄”,丝溜溜的南风一个劲地吹,大片大片的麦田由绿色变成淡淡的黄色。

清晨,天光刚放亮,布谷鸟就开始扯开了嗓子,它的叫声,似乎从渺远的山后、划过天空飞来,声音是那样的清脆宏亮、是那样的神秘莫测、是那样的令人神往!

清亮的声音穿过朦胧的晨曦,滑过葱茏的绿色,掠过溜黄梢的麦田;极远的,又极近的,极清晰的,又极纤细的。

布谷鸟的叫声也唤醒了庄稼人,走到地头捋上两穗麦子,虔诚地放在掌心,双手对搓着,然后鼓圆腮帮子,吹跑了还有一丝绿意的麦芒,看看颗粒是否饱满,最后填到嘴里咀嚼着,于是清淡麦香浸染在笑脸上。

“小满十日满地黄”,芒种临近时,麦香也由淡到浓,混合着麦秸味飘荡在田野上空,站在庭院里就能嗅到,醉人悠长。

布谷鸟的叫声更加频繁急促,叫声似乎吹响了进军的号角,告诉人们麦熟一晌,虎口夺粮,抓紧抢收,抓紧播种!

于是人们开始骚动起来,赶集买农具的、平整场地的、拾掇车辆的,有的干脆拿出镰刀开始磨刀霍霍了,沉睡了一年的镰刀在磨刀石上,一上一下、反反复复地运动,重新被主人唤醒了它的刚性和锋利。

“咕-咕-咕-咕——”叫声依旧,但那个时代已经走远了。如今,大型的现代化机械逐步得以大显身手,在布谷鸟的叫声里,不几天的工夫就收种完毕,庄户人家完全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了出来。

布谷鸟的叫声是一首最原生态的音乐,最清澈、最亮丽、最神奇;我虽然脱离了那种繁重的劳作之苦,但布谷鸟的叫声无数次又催生了我的回忆,布谷声声在我内心深处镌刻下了黄土地一般的沟沟坎坎。

从村庄到麦野,从树林到小河,从远古到今天,从贫穷到丰稔,这声音就像灵动而玄妙的音符,在大自然的五线谱上演绎出美丽的旋律,继续着生命的伟大乐章!

(已载6月8日《德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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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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