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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技》

 广陵子图书馆藏 2020-10-01

《口技》

    话说这一天,村里忽然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大约二十四五岁年纪,自称药姑。她背着一个装满药物的皮囊,给大家看病。村里人听到消息,都围过来观看。有人来找她看病,她让病人等到晚上,问一问神仙用什么药,她自己是不会开药方的。

    到了晚上,药姑把一间小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把自己关在里面,让病人等在外面。众人都感到好奇,围在门口和窗前,竖起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只敢窃窃私语小声议论,谁也不敢咳嗽,都屏声静气的。屋里屋外漆黑一片,听不到丝毫动静。

    大约八点多的样子,忽然听见门帘子挑动的声音,药姑在里面问道:“九姑来了吗?”一个女子回答道:“是我来了。”药姑又问道:“腊梅跟着你一起来了吗?”好似一个婢女的声音响起,说道:“也来了。”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地说着闲话。

    过了一会,帘钩的声音又响起来,又有人进来了。药姑欣喜地说道:“六姑来了。”其他几名女子纷纷说:“春梅也抱着小郎君来了吗?”一名女子的声音响起,说道:“真是调皮,怎么哄都不睡,嘴里呜呜地吵嚷着,定要跟着来。长得又重,身子有一百多斤,背起来够呛,差点累死我。”

    接着听见众女子殷勤地相互致意,九姑的问候声,六姑的寒暄声,两个小丫环的相互慰问声,小孩子的嬉闹声,一起响了起来,嘈嘈杂杂的,一片混乱景象。

    忽然听见一个女子大笑着说:“小郎君真贪玩,大老远地抱着一只猫过来了。”

    接着听见一声猫叫,大家哄笑起来。慢慢地,说话声变得稀疏起来。忽然听见帘子又响动起来,满屋里的人都起哄,纷纷问道:“四姑怎么来迟了?”

    只听一个女孩子尖细的声音响起,回答说:“一千多里路,我和阿姑走了好长时间才到,阿姑走得太慢了,故此耽搁了时间。”于是响起了相互之间的问候声,嘘寒问 暖声,以及挪动座位的声音,呼唤添加座位的声音,各种声音一起响起,满屋子都是喧闹声,大约一顿饭的功夫,才停息下来。

    这时,只听药姑说起了病情,询问怎么用药?九姑认为应该用人参,六姑认为应该用黄芪,四姑认为应该用白术。

    大家讨论了好长时间,随即听见九姑呼喊拿笔墨来。不一会,响起折叠纸张的哗啦声,拔下笔帽扔到案几上的叮当声,磨动石墨的轰隆隆声,井然有序,接踵而至。

    接着,听见搁笔到案几上的碰撞声,用手指撮着药放在纸上包裹的苏苏声。不久,药姑推开帘子,呼喊病人近前,交给他药包和处方。

    药姑返回屋子后,随即听见三位姑娘告辞的声音,三个丫环相互道别的声音,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猫儿的呜呜叫声,又一起响了起来。九姑的声音清脆悠扬,六姑的声音苍老缓慢,四姑的声音委婉动听,以及三个丫环的声音,各有各的特色,听起来分辨得非常清楚,一点也不会混淆。

    众人非常惊讶,以为真的是神仙下凡。病人回到家里吃药试了试,一点也不灵验。这就是民间流传的口技,特地借用这种办法,故弄玄虚,目的是为了销售药物。但是,药姑的口技水平,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足以以假乱真。

    以前,好友王心逸曾经说过类似的故事。有一次,他偶然路过集市,听见传来一阵管弦乐声,只见围观者很多,挤成一堵人墙。他挤进去一看,只见一名少年,嘴里发 出声音,却没有乐器,只是用一根指头按捺脸颊,边按边发出声音。听起来铿锵有声,与乐器发出的声音没有什么两样。这个少年,也是口技者的后代。


余钱

    山东滨州以前有一位秀才,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但是家里很穷。有一天正在书斋中读书。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原来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看他的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风度翩翩,非常儒雅。

    秀才不敢怠慢,把老翁请进屋里,互相寒暄,老翁自称叫胡养真,是个狐仙。只因仰慕秀才的才华,因此特地上门,想跟他交个朋友,日常也好诗书往来。

    秀才本来心胸旷达,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听说他是个狐仙,也不以为怪,便与老翁谈古论今。

    老翁的学识非常广博,古今诗词,信手拈来,出口成章,文采斐然。有时阐发儒家经义,对其微言大义有很深刻的理解,使人觉得望尘莫及。秀才惊叹不已,十分佩服,于是留老翁住了很长时间。

    有一天,秀才悄悄对老翁说:“你对我厚爱有加,实在令我受宠若惊。但是我家中如此贫困,不能好好招待你,实在心中有愧。你既然是狐仙,一定有大本事。举手之劳,就可以得到很多金钱。不知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老翁听后,沉默无言,似乎对这种做法很不赞成。

    过了一会儿,笑着说:“这事不难。只是需要十几枚钱做本钱。”

    秀才如言照办,拿出十几枚铜钱。

    老翁与秀才一起走进密室,口念咒语,迈步作法。

    不一会儿,突然从房梁间“叮叮当当”地落了好多钱下来,势如暴雨倾泻。转眼间钱没了膝盖,拔出脚来站在钱上,钱又没了脚踝。一丈见方的屋子堆了大约三四尺厚的钱。

    请各位想想夏天大暴雨的时候,把那雨滴当成钱,那得有多少?

    眼看钱快把房子堆满了,老翁看着秀才说:“你还满意吗?”

秀    才说:“十分满意。”

    老汉把手一挥,收了法术,仿佛被人从空中砍了一刀,钱戛然而止,不再继续往下落,便与秀才锁上门出来了。

    秀才心中狂喜,自以为自己从此暴富,身价百倍,不用再辛辛苦苦地为钱奔波了。

    过了一会儿,秀才起身到密室去拿钱花,只见屋子空空,刚才那满屋子的钱都化为乌有了,只地上还散落着十多枚铜钱,正是刚才自己给老翁的本钱,稀稀落落地躺在那里。

    秀才大惊失色,继而恍然大悟,一定是老翁骗人。于是怒气冲冲地去找老翁,埋怨他欺骗自己。老翁也很生气地说:“我听说你是个饱学之士,所以与你相交,我们本来就是文字之交,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做贼!假如要合你的意,只有去找梁上君子做朋友才成,老夫不能遵命!”说罢,竟一甩袖子离去了。


商女湘云

    泽州高平县有一个叫张彩的书生,他为人木讷,被称为“二木头”。

    张彩家中贫困,自己只知道死读书,自打15岁中了秀才之后,考场上屡屡碰壁,他又不会下田种地,家中就越来越穷。

    因为穷困,张彩一直无钱娶亲,在父母去世之后,他便卖掉了家中的房产,到了一处寺庙里面寄住,靠着帮人抄写文书勉强糊口。

    一日,张彩外出散心,他来到镇子北边一处花圃,意外看到一位年轻女子在花丛中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张彩便走了进去,他便主动询问女子在做什么,女子起身看到他进来,也没有害怕,还很大方地介绍自己。

    女子叫湘云,是云州人,她经常随父亲外出经商,此番她跟着父亲来到泽州做生意,可自己在路过这里的时候,意外丢失了父亲给她买的玉簪。

    张彩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就低下头在周围到处寻找,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女子所说的玉簪。湘云见状非常高兴,连声道谢,她又问张彩的姓名,张彩也如实说了,湘云想要掏出钱送给他作为谢礼,张彩没有收,自己就转身离开了。

    回到庙中,张彩脑中还是时不时想起湘云,湘云俏美的样貌,让他也不禁有些心动。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没有进一步了解湘云的情况,就这么白白离开是有些蠢。

    过了几天,张彩正在庙中写一篇碑文,忽然他看到湘云的影子,自己连忙出去寻找,果然看到湘云和一个丫环正一起来庙中上香,湘云见到张彩也是非常惊讶,张彩就把自己在庙中做事的事情告诉了湘云。

    湘云听罢便说道:“之前公子帮我找到玉簪,我也一直担忧公子的恩情无法报答,如今你在庙中栖身,靠着写碑文也总共赚不到什么钱,很难有所作为。”

    湘云略一思索,又说道:“家父在太原做生意的时候,也曾与晋王有一些交情,我愿意回去跟父亲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他去求晋王,为公子寻一个机会。”

    张彩听罢非常高兴,可又觉得这份恩情实在太重了,他不敢接受,湘云却没考虑这些,她辞别了张彩,回到家中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

    她的父亲听完,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于是就找了个机会,到太原府找到晋王。晋王在山西非常有权势,也受到皇帝的信任,他曾经为晋王修建王府出了大力,这点小事晋王也没有拒绝。

    于是晋王就写了封荐书,给即将负责科举的主考官们。这些人见晋王有吩咐,自然就满口应承。事情办妥之后,湘云便找到了张彩,把这件好事告诉了他。

    张彩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忧,湘云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道:“我与公子交往这几日,发现公子并不善交际,公子满腹经纶,却只能在庙中度日,并不是自己的才能不够,而是有些东西,是书本上无法学到的。”

    张彩听完也非常佩服湘云的见识,湘云就提出让张彩跟着自己一家去一些地方走走转转,张彩也欣然应允,他心里越发喜欢湘云,只是一直说不出口。

    就这样张彩跟着湘云一家,在各地经商,湘云虽然并不会出面做生意,但能言善辩,精通人情世故,她就充当了张彩的老师。一路张彩也不断跟她学习,还观察他们与人做生意的言辞,渐渐张彩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木讷了。

    等到年末,张彩辞别了湘云一家,到京城备考,临行前湘云也为他送行,张彩心里非常不舍,于是就把自己的心意写在了信中,走之前偷偷递给了湘云。

    到了京城之后,张彩也更加刻苦读书,他也深知交际的重要性,于是他按照湘云的吩咐,用湘云送给他的一些钱财去购买了很多礼品,四处拜访京城中的一些名士官员。不久后,张彩不仅中了举人,隔年还顺利中了进士。

    此时京城中户部尚书非常欣赏张彩的文章,他便有意提携张彩,想要把女儿嫁给张彩,可张彩一心想着湘云,便主动推辞。

    张彩这件事得罪了户部尚书,自己只是被放到了山西一偏僻小县做县令。

    可他心里并未灰心,在他前往山西赴任的时候,也派人去四处寻找湘云的踪迹,可一直都没有消息,这让张彩有些失望。没想到就在他一行到了山西,看到湘云正在路口等着自己。看到张彩到来,湘云也是红着脸一时说不出话。

    张彩急忙下马跑了过去,他一把抱住湘云,把自己这些年的思念和爱恋都说了出来。湘云也非常高兴,原来她看到张彩写给自己的信件之后,也是非常欣慰,心中便决定要等张彩,期间父亲曾为她找了几门亲事,她都坚决推辞了。

    后来她打听到张彩拒绝娶户部尚书的女儿,心中更加高兴,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于是她就立即去张彩的必经之路等他。

    张彩随即就同湘云一起去拜见湘云的父亲,一边送上厚礼感谢他,一边主动向他提亲。湘云的父亲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觉得张彩官小,但湘云态度非常坚决,于是他就同意了。

    就这样湘云终于嫁给了张彩,俩人过得也非常幸福,过了几年,张彩由于在地方的政绩非常好,很快就被调入京城做官,后来入翰林院做了大学士。


齐天

诗曰:

寓言八九本吴翁,流俗相沿拜悟空。

一自回生施法力,笑君刚正易初衷。

话说,明末清初,福建等地多建庙供奉齐天。

许盛,是山东兖州人氏。他同大哥许成一起在福建做买卖,所要采办的货物一直没能齐备。当地客商提到大圣最为灵验,不如前去祷告,于是众人相约到大圣庙,祈求大圣保佑财源广茂,生意兴隆。

许家兄弟不晓得大圣是何方神圣,也跟着一起去瞧热闹。

相约来到,眼见好一座大庙,殿阁相接,屋宇连绵,十分的宏大壮观。进到大殿瞻仰,只见神像猴头人身,原来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众人眼见齐天大圣宝相庄严,神威凛凛,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肃然起敬。许盛一向耿直倔强,见了这一幕,不免心中暗笑世风习俗太也鄙陋。旁人都在焚香奠酒,虔诚拜祝,他却转身走了。

回到下处,许成当头一顿臭骂,责怪许盛怠慢神灵,他却不以为然,争辩道:“孙悟空不过是旧书里的寓言人物,你们怎么就当真信奉起来了?你放心,如果他真有神灵,刀劈雷打,要杀要剐,到时候我一人承受,决不连累你们!”

店家和在场众人听他出言不逊,直呼大圣名讳,人人变色,个个摆手,生怕大圣听到了怪罪下来,连累旁人。许盛见了更觉好笑,越发地大声叫嚷起来,吓得大家纷纷捂住耳朵,远远躲开。

见众人抱头鼠窜,许盛愈觉滑稽,大笑不止。

当晚,许盛忽然病倒,躺在床上头疼欲裂,坐卧难安。有人劝他快去大圣庙求告谢罪,他只是不听。

过了一会儿,头不疼了,大腿又疼起来,生出碗口大一个疮,跟着脚也肿了,疼得浑身发抖,头脑发蒙。一天到晚的神魂恍惚,茶不思,饭不想,躺也躺不下,睡也睡不着,几乎发疯。

许成代他祈祷,却全然无用。就有人说道:“大圣爷爷发威,专要惩戒他无礼,要他自己求饶祷告才管用。”许盛硬撑着,始终不信。

苦捱了一个月,腿上这个疮渐渐好了,另一处又生出一个更大的来,比先前那个加倍的痛苦。请了大夫来看,用刀划开,挖掉烂肉,顿时血肉淋漓,只鲜血就淌了一大碗。许盛唯恐旁人将所谓的大圣责罚传得神乎其神,整个过程始终咬紧牙关死撑着,不哼一声。

不愧是一条气盛的硬汉子。

又是一个月过去,他的疮症方才好转,大哥许成又生起了大病。

许盛不由打趣他:“怎么样?你们敬神的人难道不用生病?哈哈,足以说明我的病不是因为孙悟空而起的。”

许成听了更气,痛骂道:“这还不是因为你得罪了齐天大圣?!不单是你,连累我也跟着遭殃。你不替大哥向大圣祈祷也就罢了,怎么还在这里净说风凉话?”

许盛还是嘴:“兄弟如手足。前一段时间我自己身上的肉都烂了,我都不求他,现在怎么能因为大哥病了,就让我改变主意,向他低头呢?”到底只为许成请了大夫医病。

没想到一剂药吃下去,许成竟尔死了。

许 盛抱头痛哭,痛彻心扉,只得买来棺材,将大哥盛殓了。之后直奔大圣庙,闯进大殿,指着神像气忿忿痛斥道:“好你个孙悟空,我大哥生病,说是你迁怒于他,让 我百口莫辩。如今他不幸去了,我更是有口难言。哼,如果你真有神灵,就让我大哥再活过来,那时我心甘情愿做你信徒,不敢有半分不敬。否则,别怪我拿你处治 '三清’的法子对付你,也让我大哥九泉之下能够瞑目。”说完愤愤而去。

一天夜里,许盛梦到一个人朝他招手,他昏昏沉沉跟了去,晃悠悠竟然来 到了大圣庙。他抬头一看,只听大圣怒气腾腾,愤然骂道:“许盛小儿,好不晓事,只因你对本尊无礼,这才用菩萨刀扎穿你的大腿,小惩大诫,你不悔悟也就罢 了,怎么还敢胡言乱语?好小子,以你的罪过,合该送你去拔舌地狱受刑才是,但本尊念你为人刚正耿介,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很对本尊胃口,今日姑且饶了 你。许成的病,是你误请庸医害死的,跟旁人有什么相干?但本尊若不略施手段救活了他,料你这狂妄之徒不但不服,还要找话诋毁于我。”当即喝一声:“来 人!”

一个青衣使者躬身听命,大圣说:“你这就去阎王殿要人!”

使者道:“回大圣爷爷,算来许成人已死了三天,按例名籍已上报天庭,阎王恐怕也不敢擅自主张。”

大圣随即抄起一块木板,吹一口仙气,顿见板上字迹俨然,当即让使者拿着前去。

良久之后,使者果然领了许成回来,双双跪在堂下。

大圣不耐烦道:“怎么这么慢?”

使者答道:“阎王老儿果然不敢私自做主,又拿大圣的旨意回禀了南斗、北斗两位星君,所以回来得迟了。”

大圣哼一声,道:“好!”许盛见大哥果真救了回来,忙不迭地上前跪下,叩谢活命大恩。

大圣道:“现在知道磕头了?哼,好小子,快和你大哥回去吧。日后如能改过迁善,本尊自然会降福于你们。”兄弟二人悲喜交集,又谢了一回,这才欢欢喜喜地离开。

忽然梦中惊醒,许盛忆及梦中情由,深感惊异。他连忙打开许成的棺材,大哥果然已经苏醒。当即扶他出来,许成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与兄弟相对而坐,唏嘘不已,又十分感叹大圣回天神力。

从此以后,许盛虔诚信奉大圣,过于常人。

兄弟俩各生了一场大病,随身的本钱已耗费无多,加之许成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还要慢慢调养,想到以后生计堪忧,旧愁刚去,又添新忧,二人不免愁眉不展,日夜烦闷。

一天,许盛独自一人偶然到城外散心,忽然迎面走来一个褐衣人,丰神俊朗,气度不凡。那人端详了许盛一会儿,问道:“阁下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许盛满腔愁绪,正无处诉说,当即向褐衣人详述了自己的遭遇。

褐衣人哈哈笑道:“不必烦心。在下识得一处风景绝妙的好地方,不如我们携手游览一番,当可稍解烦忧。”

许盛道:“那是什么地方?”

褐衣人嘴上道:“不远,不远!”二人边走边聊,联袂而行,出城约有半里路,褐衣人提议道:“徒步太慢,在下略施小计,我们片刻就能到。”他让许盛双手抱住他腰,许盛虽然迟疑,却也照做了。

褐衣人点了点头,许盛忽觉脚下一轻,仿佛脚踩云彩,身子忽然腾空而起,疾速而上,转眼间已不知拔高了几百几千里。耳听得风声飒飒,寒气刮面,许盛吓得不敢睁眼。

不一会儿,褐衣人说:“到了,到了!”

许盛睁开双眼,蓦地眼前一片琉璃世界,楼阁高耸,祥云环绕,宝殿生辉,华光万丈,花草馥郁,色彩缤纷。一派祥和绚烂,诸般奇异,不似人间景致。

许盛看得瞠目结舌,如痴如醉,讶然道:“这是哪里?”

褐衣人含笑道:“除了天宫,哪里会有这样仙境?”语毕开怀大笑,二人信步行来,恣意赏玩,越走越高。

远远望见一个老翁缓缓走来,褐衣人大喜道:“碰上这个老头,你福气不小啊!”说着赶上前来,同老翁作揖,互致问候。

老翁引他们到自己住处,烹茶待客。只两盏香茗,并无其他待客之物。

褐衣人说:“这是我的徒儿,不远千里地奔波劳碌,就为赚几个糊口钱。今天有幸来到尊府,老倌看我薄面,总该表示表示吧?”

老翁捻须大笑,连说:“有理,有理!好说,好说!”当即命童儿捧出一盘白色的石子,形似鸟卵,晶莹剔透,明澈如水。老翁让许盛自己拿。

许盛暗道,这玩意倒可以拿回去作酒筹子,当即取了六枚。褐衣人笑他好不小气,又拿了六枚,一总交给他包好,又千叮万嘱他务必收在钱袋里。这才跟老翁拱手作别,道:“这就够了。多谢,多谢!叨扰,叨扰!”随即告辞出来。

褐衣人仍让许盛抱着腰,从天上下来,片刻便回到地面。许盛赶忙拜问仙号,褐衣人笑着说:“方才我们上天下地的小小法术,就是'筋斗云’。”

许盛恍然大悟,知道是齐天大圣降临,忙翻身拜倒,恳求大圣保佑自己。大圣道:“刚才我俩碰到的就是财神爷,他已赐你十二分利钱,你还求什么呢?”许盛赶紧叩拜,起身一看,大圣已渺无踪迹。

回来后,欢天喜地地告诉了大哥,二人解开钱袋查看,石子竟然已融入其中。后来贩运货物,每每利钱数倍于以往。

此后,许盛每到福建,必然要到大圣庙拜祝,旁人祷告,或有不灵,他却每求必应。

聊斋先生说,《太平广记》载有一则故事,有个读书人曾乘兴在一座寺院墙上绘了一柄琵琶,时间一长,人们竟然把墙上的琵琶也当作神灵一样供奉,焚香祝祷,每每灵验。天下间的神灵,不一定都是实有其人,很多时候,是人们认为他们灵验,所以神而灵之。

这 是为什么呢?当人们的心思聚集在一样事物上,这事物往往就因此而生。许盛这样一个正直爽脆的人,固然应当得到神明的庇佑。但事实上哪里有什么孙大圣耳里藏 针、三根救命毫毛千变万化、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凡此种种的奇思妙想?人之所以容易受蛊惑,不因别的,只因听多见少,轻信人言。

鬼神之属,究属渺茫。但岂止悟空是渺茫,如来也好,老君也罢,不也都是渺茫么?只是一件,人们求佛访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谓拜,拜的是皇天后土,常怀敬畏之心;所谓祝,祝的是福寿康宁,常怀殷切之情;

所谓发,发的是矢志不渝,常怀坚韧之志;所谓誓,誓的是一往无前,常怀必成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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