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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知道有了十二地支，古人可以用来记录时间。但是时间浩瀚无穷，光是以十二地支记录还显得过于简单。于是他们引入了另一个概念，那就是“天干”。 所谓“干”就是大树的主干，地支就是天干这十根主干上长出的枝丫，天干地支整整有六十种组合，把时间计量的“硬盘”提升了五倍。 所谓“天干”就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代码”。这十个字与十二地支同样古老，同样难以解释。  十天干 一般数术对它的解释是这样的： 甲，就是“拆”的意思，就象种子破土，小鸡破壳而出。上面的“田”就是原种皮，中间的一竖就是长出的新芽。 乙，就是万物刚长出来，曲曲弯弯皱皱巴巴，还没长直，所以它的样子也是曲曲折折的。 丙，就是“炳”，言万物初生，鲜明耀目。 丁，草木成长壮实，好比人的成丁，也就是成人可以服役了。 戊，就是“茂”，指草木茂盛繁荣。 己，就是“纪”，万物已经自然长成，花叶缤纷，特征明显，可以被记下来。 庚，就是“更”，花谢叶落要结果了。 辛，就是“新”，和“庚”合起来就是“更新”，果子快长成了。 壬，就是“妊”，新的生命开始孕育，又一个轮回即将开始。 癸，就是“揆”，推测掌握万物的知识，象征轮回的终点，化感性认识为理性认为。 还是熟悉的味道。之前我们已经看过了对十二地支的解释，对这套“总结”当然不会陌生，也就会知道，它们肯定不会是十天干原本的含意。 所以要寻找天干的源头，还是得看甲骨文。知乎有位叫“苏漢泽”的大神通过剖析甲骨文，得出结论，即是：  甲骨文里的十天干 “甲”是指树木抽芽， “乙”是指草本出新叶。 “丙”是翻土的工具，让土地疏松。 “丁”是指挖土的工具，引申为“下种”。 “戊”很明显，是大斧头，和它比起来“戌”只能算小斧头。引申为替树木修枝。 “己”是指在田里巡视庄稼。 “庚”原意是指敲钟，引伸为摘果。 “辛”是种收获工具，主要是用来收获稻谷的。 “壬”就是指人挑着担，重任在肩，满获而归。 “癸”就是仓库里放满了收储的粮食。 对于这解释，仁者见仁吧，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知乎”看他的原文。但有一点是没错的，那就是阴阳五行的观念对“天干”的形成有重大影响。其作用堪比十二生肖对十二地支的作用。 以此解释十天干就是： 甲：阳木，高大的树木，乔木。 乙：阴木，草本植物，藤罗。 丙：阳火，大火，天火，如太阳，炉火。 丁：阴火，灯火，如墓地里的鬼火。 戊：阳土，干燥、高耸的土岗。 己：阴土，低下、卑湿的沼泽地、洼地。 庚：阳金，坚硬的金属，如钢铁。 辛：阴金，柔软，易变形的金属，如金银。 壬：阳水，川流不息的大江大河。 癸：阴水，冰川、霜雪、冰雹。 这才是十天干的真义。但也可以肯定，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一样是“借用”，也就是本字的含义与用于代表天干后完全不同。不过相对于地支， 它这个本字差得就有点远了，所以说法也不止一种。比如“甲”，有说法是石室中放着的神主。“乙”的说法是鱼肠。“丙”是鱼尾。“丁”真是钉子。“己”代表祖先。“庚”是指一种加工粮食的工具。“辛”指结绳记事上的结。“壬”是对日影的记录。“癸”代表大量的数据。只有“戊”没有其他异说，因为它明显就是把大斧头。 从这个角度审视，十天干却显示出一条与十二地支迥然有别的活动线：在神庙祭祀，献上鱼肠、鱼尾作为供品、通过在龟壳、牛骨上打钉钻孔以占卜，乞求祖宗神灵能赐予预兆。敲钟击铛宣告祭祀的开始与结束。最后收集征兆与数据，保存下来。  占卜的流程 由是可见，天干很有可能原本是指一整套的祭祀流程。可不能小看这活动，在古代甚至会被提到高于农业生产的位置。所谓“国之大事，在戎与祀”。 提出以上观点的原因是因为天干与祭祀关系很深。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它直接被用于上古最大的祭司——商王的名号。商朝自开国前五世祖开始（很有可能是追认），每一代君王的称号后面都要加一个天干字。如开国君主商汤，他也叫“天乙”。商代比较有名的君主还有太甲、盘庚、武丁、武乙、帝乙等，包括末代国君纣王。其实如果正常的话，他应该叫“帝辛”。  商王世系 为什么会这样呢？有很多解释，比如说根据该王生时的天干为名，也有说是以该王去世时的天干为名。还有说法是商王设置了十个祭坛，每个君王各选一个祭坛作为自已的主祀，以此为名。最后这种说法认同度最广。如此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十个祭坛只能是祭祀天干，也就是上古十日的。 大部份人都知道上古十日的传说。说的是大荒之世，正值尧帝在位，忽然天上同时出现了十个大阳，烈日烘得水干石烈，万物焦枯。人民挣扎在生死边缘。 幸好有大神羿自天而降，以神弓射下了九个太阳，天上只留下了一个。这才拯救了万物苍生。  羿射九日 这当然是个神话。但所谓“神话”并不是象有人认为的是“瞎编的”。它的背后隐藏着很深的古代知识。事实上，所谓“十日”和“十天干”应该都源自于上古历法。即“十日历”。 所谓“十日历”，与现在通行的阳历与农历有很大的不同。它采用的是一年十个月，一个月36天，这样一年就有360天。这样来的。 所以采用“十日历”这是因为它有内在的好处。人生来就有十个手指，这样对于原始人来说，计数方便。到了后来，原始人知晓整个手掌握起来还可以代表一个数。于是“十二”才诞生。 而且，任何历法都离不开天文观测。而“十日历”的源头明显也是对于太阳的观测。 但是细想，这样问题来了，原因很简单。如果说是“阴历”，那是观测的月亮，月有圆缺，所以将其分为十二个月很正常。而太阳没有圆缺啊。 这是小看了古人的智慧。虽然太阳没有圆缺。但在地球上的人来看，太阳在天上的轨道呈周期性的变化。古人把这个变化整理出来，总结出一套轨迹图，名唤“七衡六间说”。意指太阳在天上的七条轨道，六个空间内反复运行。 当然这是中古以后的事了。但在上古时代，人们却有另一种方法，它以视力可见的山峰为坐标，指出了太阳在其中的运行。这就是原始的“七衡六间”，而《山海经》中就记录了这一方法。  《山海经》中记载的日月出入之山，东为日出，西为日入。 但是这样就有个问题，那就是既然是“十日”，为什么只有六对十二座山？一出一入不应该是十对吗？ 原因很简单，你离开了还要回来啊。当太阳到达南北两极的山峰时，就该走回头路了，把中间的四座山峰再游历一遍，这才完成了循环。六座山才是正解。 这就是十日传说的真面目。它无疑有某些方便的地方，但缺点也很明显。因为其过于强调“五”这个基数。以至于连季节也强行分为五季。在中间多出了一个“季夏”。更让人感觉不便的关键是它每年都润出了五六天。现代的阳历、农历可以通过闰年、闰月化解。但对于掌握十日历的古人来说，明显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如此时间一长，肯定就要出问题。季节失准。历法上应该已经是春天到来，偏偏天寒地冻。明明应该凉风习习，却烈日当头。这可能就是远古那场大灾劫的真相。而羿正是修订历法的人。不过对他的故事就不在这里叙述了。  被强行分出第五季的四季 至少在夏代，中国人已经采用了十二地支所代表的阴历以替代落后的十日历。但聪明的祖先没有完全废除十日历，而是将其中的“十天干”保存下来，与地支共同使用。事实上后来的农历既非阳历，也非标准的阴历，而是取长补短，可称之为“阴阳合历”。当然，后来我们的历法又多经调整。最后这一套以天干地支组合而成的农历。其科学性其实是超越西方传来的公历的。比如说在农历的指导下，月亮就成了天上的日历，人只要抬头一看，就会知道今天是农历几号。因为农历的每个月是按照月相排的。所以即使现在，为了和国际接轨，我们主要采用公历。但是对于农历，我们却不随意丢弃，就象以天干配合地支一样，把农历与公历一起使用。共同发挥优点。这就是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不是非此即彼。 当我很小的时候，了解了十二生肖的源头是十二地支。而地支之外尚有天干，于是就有了个疑问——既然十二地支对应着十二种动物。那么，十天干应该也对应了十种动物吧？ 这个猜想当然被否定了。“懂得”的人告诉我，十天干只对应五行，与动物无关。 当时我也只好接受了。因为这是标准答案。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这个回答是有很严重的问题的。因为即使十天干的源头是五行，但并不等于它们一定就不能在万千动物中找到对应。因为起源并不就是它的限制。反证就是尽管十二地支明显就与五行联系得没十天干那么紧密。因为十二不能被五所整除。但古人依然搞出了它的五行属性。即亥子属水、寅卯属木、已午属火、申酉属金、丑、辰、未、戌属土。  地支与五行的强行对应 既然十二地支都可以找到五行，那么十天干同样可以找到它所对应的神兽。 这种对应不能现代人来找，不然可靠性会大打折扣。然而古人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们知道龙生九子、凤孕九雏、四灵四神四凶、五方神鸟等神禽异兽组合，但就没哪个说“天干神兽”。似乎古人早把它们给漏了。 但是有一天，一个灵感忽然占据了我的脑袋。它应该是我多年来沉浸古典文化研究的结果。我忽然明白了，古人没有忘记这点，“天干神兽”早就被选出来了，而且它也早就被古人放在最适合的位置上。只是广大的老百姓无缘知道罢了。 因为它就是脊兽！被放在屋顶上的脊兽。中国传统的建筑所表达的也就是一种宇宙的意象，就象《西游记》里，孙悟空对唐僧说：“青天为屋瓦，日月作窗棂，四山五岳为梁柱，天地犹如一敞厅！”屋顶上的脊兽正是在天上!（顺便说一句，十二生肖有时会被用在地上的建筑构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古建筑找找。） 脊兽的来历也很神秘。没有人知道它起自何时。事实上脊兽是用来保护房脊上的铁钉或木楔的盖子，防止其被雨水浸入。说明它的源头应该很早。但中国古代的建筑专业书籍流传下来的很少。而最著名的也是现存最全面的宋代的《营造法式》上就指出了它的存在，但没细说制度。因此老百姓不知道也很正常。更不会有人把它们和天干联系起来。因为普天之下，只有一幢建筑上有十个脊兽，那就是著名的“金銮殿”，在故宫中就是“太和殿”。其他稍矮一等的中和殿和保和殿的脊兽都只有九个。而且这十个脊兽又被一位“骑凤仙人”所带领。因此没有把它们和天干联系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在这世间再没有比十脊兽更能与十天干相配的组合了。它们分别是：龙、凤、狮子、海马、天马、狻猊、獬豸、狎鱼、斗牛、行什。其中只有狮子一个“凡兽”。而十二生肖中恰恰只有龙一个神兽。从这就可以看出，脊兽与生肖，正是天作之合。  脊兽 现在来一一介绍下这十位主角： 龙：勿须多言。唯一可能存在的问题只是龙已经存在于十二生肖中。其实没有关系，龙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物种。很多动物都以“龙”为名，如“马八尺为龙”，“狗三尺为龙”。商代的青铜器同件器物上就有两种不同龙的造型。后世更有“龙分五种”的说法。十二地支中的龙却没有标准的造型。所以有些地方，如土耳其甚至用鳄鱼来代替它。所以不妨视脊兽中的龙为天龙，生肖中的龙为地龙。虽然都以“龙”为名，但在神话中它们是不同的神兽。 凤：堪与龙匹敌的神禽。很多人都曾经为十二生肖中没有它而愤愤不平。现在好了，同样勿须多言。只是吐槽一下，同生肖一样，凤也是脊兽中唯一的飞禽——多来只神鸟不好吗？ 狮子：现在人所共识，但事实上中国人对这种猛兽的认识比较晚，最早的记载见于《汉书》，是东汉章帝年间的西域供物，那时还叫“师子”。但有记载至少在战国时期，中国人已经对其有所了解。对于这种威风凛凛的西域异兽，古人很兴奋，认为它是超越白虎的西方神兽（也正说明四神起源之早），威伏百兽，敢与龙争。但房顶上的狮子其实是国人想象中的，所以有着和门前的石狮一样的卷毛。当然，这是镇宅神兽，怎么可能和凡兽一样？  脊兽：龙凤狮 天马：也就是天神所骑之马，孙悟空管的御马监里养的就是它。背生双翼，和西方飞马一个造型。因此才有了“天马流星拳”。有关天马的传说，至少从汉代就开始了，不过这里不细论。  海马：这可不是中药“海马”，这是种异兽，据说它身上燃着熊熊火焰，能在海里行走。可能与传说中的海龙生马故事有联系。《山海经》、《十洲记》等古籍中记载着有一种神马叫“吉光”，又或者称“吉良”，生于大湖之中，白身红鬃，目若黄金，身上有花纹，也叫做“天马”。用它的皮制裘入火不焦，入水不濡，正好可以为皇宫防火防雨。 狻猊：长得和狮子很象的神兽，曾经被考证就是狮子。与脊兽中狮子的区别也就是它的毛发是直的。它也是著名的“龙九子”之一，经常蹲在香炉下方嗅香火。实际上它为中国人知晓可能比狮子还要早些。早在战国古书《穆天子游记》里就有提及。然后晋代的郭璞才把“狻猊”解释成“狮子”。不妨认为它与龙一样长有角和鳞片，只是大体外形象狮子，正合所谓“兽形龙”。这在生物学上不是不可能，叫“趋同进化”。 狻猊 獬豸：一种独角神兽，传说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上古大法官皋陶就养了一只，他断案就让獬豸用角去触。獬豸攻击的人就是有罪的。居然无一错误。因此獬豸成为中国法官的标志。这其实可以用社会学来解释，是广泛存在于各民族的一种“神判”。獬豸只是一只独角羊。但后世的塑造把大部分神兽都“龙化”了。獬豸也不例外。其实它还有几个亲属如甪（lù）端、隗知。但普通人更难分辨它们。 獬豸 狎鱼：这种神兽的资料却出奇的少，只能确定是种生活在海中龙头鱼尾的怪兽。很可能就是摩羯：但实际上摩羯也早就被用来形容所有的杂合形怪兽，特别是鱼尾的。十二星座中的山羊座也就是这样得名。如此会掩盖很多东西。有人怀疑“狎鱼”就是《山海经》中的猰貐，这也是只龙头组合兽，能潜水，能上陆。在古人不熟悉《山海经》的情况下的确有此可能。但猰貐本是食人妖兽，祖先们真如此心大？ 狎鱼 斗牛：一般说“斗牛”其实是指天上的斗宿和牛宿。但在明朝时，“斗牛”这种神兽却突然出现，并成为锦衣卫的衣服上的纹饰。可它的故事也是出奇的少。只是认为它是种“虬螭”，也就是似龙非龙的神兽。有说斗牛的样貌基本和龙相似，只是头上是两只弯角。从名字上来看应该象牛角。但从画面看，却是羊角的效果。虽然上古无所谓“斗牛”的记载，但有朋友指出可能就是“夔牛”写错了的原因，或者本来就是一种简写。这也是《山海经》中的怪兽，生于东海流波山上。声如雷霆，威震四方，的确有这可能。 斗牛 行什：其实这个名字一看就是编的。所谓“行什”就是排十。而其原名是什么？待考。行什只存在于太和殿的房脊上。庑殿顶四条脊，双重就是八条。也就是说，正常的话，天下就这八个行什，没有它的传说于是也很正常。因为它居于权力的顶点，民间不可能拿它来八卦。只是从外表看来，行什是一只背生双翼，手持杵棒的猴子。有人笑称其就是《封神演义》中的雷震子。所以不是孙悟空则是因为一则祂那棒子与金箍棒不象。二则孙悟空可不需要生翅膀。不管如何，行什应该与雷神有关系。历史上太和殿和它的前身奉天殿曾多次遭到雷击火焚。因此，把行什放在这里多少有避雷针作用。 行什 尽管古书上没有明确写出十脊兽有天干那样的阴阳属性，但要找到对应应该不难。首先，十脊兽两两相对很容易。除了天马与海马、狮子与狻猊、狎鱼和斗牛这三对外。龙可对獬豸，都是头上有独角的。凤可对行什，都是有翅膀的。甚至调换下也可以，比如说龙对凤，狻猊对獬豸，狮子对行什（胡人献狮）。五行属性更好找。龙可对应木，狮子对应金，凤凰对应火。当然，对应土也行，因为《老子中经》中凤凰对应的就是土，狎鱼对应水，天马对应火。这就是我前面说的“找理由”。其实这种文化有时候就是不需要精确，能够对上就行了。 现在十天干神兽已经全部现身了。不过还得注意，在祂们前面还有个“骑凤仙人”，它又代表什么呢？这个答案我们留到下次再说。 十脊兽全家福 中国文化有很多深层次的秘密，不象其他国家那样直接。很多东西都是被隐藏起来的，非几十年的浸染难以看出端倪。在我的探索过程中已经发现了很多这样的细节。甚至可以说，中国文化的表层与深层是两个大相径庭的世界。万万不可想当然或者只凭表面印象，需要我们不断的去发现，探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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