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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春秋】之一百九十七:有觉德行,四国顺之

 自然自觉自在 2020-10-14

        公元前537年,鲁昭公五年,鼠年(甲子年)。这一年,最衰的是西方大国秦国,国君秦景公死了,举国进入国丧;其次是东方的莒国,出现叛徒牟夷,向鲁国献邑投城,莒国向晋国老大投诉无效,发兵讨伐鲁国战败,无可耐何;再次是鲁昭公,鲁国“三桓”来个“舍中军”,直接让他成了光杆司令,从此以后连税赋都没有了,享受得看“三桓”的脸色。当然,最意气风发的要数楚灵王了,怀疑大夫屈申,就直接把他给杀了,根本没有“疑罪从无”的人文关怀。楚灵王想借着与北方“晋国集团”关系较好的历史机遇期,搞定楚国在南方的威胁(吴国),于是就带着南方的“楚国集团”对吴国发动了战争,结果被吴国在“鹊岸之战”中打败。《诗》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意思是,具有正直的德行,四方的国家都来归顺。楚灵王骄纵奢侈,不能修明德行,却梦想四方顺从,诸侯臣服,这有点“痴人说梦“的感觉。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五年,春,王正月,舍中军。楚杀其大夫屈申。公如晋。夏,莒牟夷以牟娄及防、兹来奔。秋七月,公至自晋。戊辰,叔弓帅师败莒师于蚡泉。秦伯卒。冬,楚子、蔡侯、陈侯、许男、顿子、沈子、徐人、越人伐吴。”

       孔子老先生用72字记载今年8件事,其中最重要的事情是楚吴“鹊岸之战”,这是现在楚国北进中原最大的牵绊。

           (一)

            “五年,春,王正月,舍中军。”

        鲁昭公五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鲁国废除中军。

        鲁国废除中军,这是为了降低公室的地位。罢中军。季孙氏称左师,孟孙氏称右师,叔孙氏也有私家武装,以“叔孙军”为军队名称。这个撤军计划是在施氏(公子施父之族)家里讨论废除,在臧氏(公子子臧之族)家里达成协议,季孙氏背后主导,但在明面上却不参与,生装得很好!公元前562年,鲁襄公十一年,鲁国“作三军”(详见【闲话春秋】之一百七十一),即在原来两军的基础上开始编定中军的时候,把公室的军队一分为三而“三桓”各家掌握一军。季孙氏掌握的公室军队采用征兵或者征税的方式,叔孙氏让壮丁作为奴隶,老弱的作为自由民,孟孙氏则把一半作为奴隶,一半作为自由民。等到这次废除中军,就把公室的军队一分为四,季孙氏择取了四分之二,叔孙氏、孟孙氏各有四分之一。全都改为征兵或者征税,这样一来,鲁国人全部属于“三桓”,三家再向鲁昭公交纳贡赋,而实际上就是“三桓”控制了鲁国公室的军事财政大权。

        季氏用策书让杜泄(叔孙氏宰,即叔孙氏的大管家)向叔孙豹的棺材报告说:“您本来要废除中军,现在已经废除了,所以向您报告。”杜泄说:“他老人家正因为不想废掉中军,所以在鲁僖公宗庙前门口盟誓,在五父之衢诅咒(详见【闲话春秋】之一百七十一)。”接了策书扔在地上,率领他手下人哭泣起来。叔仲子(叔仲带)对季孙(季孙宿)说:“带从子叔孙(叔弓)那里接受命令,说,安葬不是寿终的人从西门出去。”季孙命令杜泄执行。杜泄说:“卿的丧礼从朝门出去,这是鲁国的礼仪。您主持国政,没有正式修改礼仪而现在又自己加以改变。下臣们害怕被杀戮,不敢服从。”安葬完毕就出走了。杜泄遇上季孙氏这样的当权者,能够义正严辞地回敬季孙宿,有理有节地完成叔孙氏宗主叔孙豹的遗愿,最后还能够避免灾祸,真是难得的智慧之人。

        通俗一点讲:以前,鲁国“作三军”,相当于把国民分成十二份,“三桓”这三家得七份,公室(国君)得五份。国民已经不全部属于国君,公室已经卑微了很多。现在,鲁国“舍中军”,相当于把国民分成四份,“三桓”中季孙氏势力大,得二份,另两家各得一份。国民各自交税给这三家,这三家再分出一点来给公室。国民已经全部不属于国君,鲁国公室就更卑微了。这是“三桓”给鲁国公室设的套!而且套路很深。

 

          (二)

           “楚杀其大夫屈申。”

        鲁昭公五年,春季,楚灵王杀了他的大夫屈申。

        楚灵王认为大夫屈申(屈荡之子)倾向吴国,就杀了他。让屈生(屈建之子)做莫敖,派他和令尹子荡(薳wěi罢)到晋国迎接晋女。经过郑国,郑简公在氾地(郑地,今河南省许昌市襄城县)慰劳子荡,在菟氏(郑地,今河南省开封市尉氏县)慰劳屈生。晋平公送女儿到邢丘(今河南省焦作市温县),郑国大夫子产辅佐郑简公在邢丘会见晋平公。

        楚国很强大,诸侯都很畏敬楚国使者,所以一而再地慰劳楚国使者。同时,晋国也很强大,郑简公还得拜见晋平公。处在两个超级大国之间,郑国也是够难肠的!

 

          (三)

          “公如晋。”

        鲁昭公五年,春季,鲁昭公到晋国去。

        鲁国继续坚定不移地奉行“亲晋”的外交政策,去年楚灵王大会诸侯,鲁国以有祖祭为由没有参加,今年鲁昭公则亲自到晋国朝见,差别不是一般地大!鲁昭公是即位后首访晋国,从郊外慰劳一直到赠送财货这一系列外交礼仪都很周到,从没有失礼。晋平公对晋国大夫女叔齐(司马侯)说:“鲁侯不也是很懂礼吗?”女叔齐回答说:“鲁侯哪算懂得礼!”晋平公说:“为什么?从郊外慰劳一直到赠送财货,没有违背礼节,为什么不懂得?”女叔齐回答说:“这是仪式,不能说是礼。礼,是用来保有国家、推行政令,不失去百姓的。现在政令在于私家,不能拿回来。有子家羁(子家懿伯,鲁国贤能之人),不能任用。触犯大国的盟约,欺侮虐待小国(指伐莒取郓)。利用别人的危难(去年乘莒乱而取鄫),却不知道自己也有危难。公室的军队一分为四,百姓靠三家大夫生活(鲁君与民无异)。民心不在国君,国君不考虑后果。做为一个国君,职责在恤民与忧国,现在鲁昭公危难将要到他身上,却不去忧虑他的地位。礼的根本和枝节在于此,他却琐琐屑屑地急于学习仪式。说他懂得礼,不也是与实际相差太远了吗?”

        君子认为:“女叔齐在这里是懂得礼的。”总有睿智之人,对世事洞若观火。鲁昭公失政于“三桓”,现在是一个空架子国君,而这个时期,晋平公也失政,叔齐借此讽谏。

          (四)

          “夏,莒牟夷以牟娄及防、兹来奔。”

        鲁昭公五年,夏季,莒国大夫牟夷带了牟娄、防邑、兹邑三地来投奔鲁国。

        这是以土地为“投名状”的叛逃行为。牟夷不是卿,但《春秋》加以记载,这是由于重视这些地方,便这个人是不讲道义的。莒人向晋国起诉鲁国接纳牟夷的不道义行为,鲁昭公此时正在晋国,晋平公想要扣留鲁昭公。晋国大夫范献子说:“不行。别人来朝见而囚禁人家,这就如同引诱。讨伐他不想用武力,而用引诱来取得成功,这是怠惰,今天叫“钓鱼执法”。做盟主而犯了这两条,恐怕不行吧!请让他回去,等有机会时再用武力去讨伐他们。”于是就让鲁昭公回国了。

 

        (五)

          “秋七月,公至自晋。”

        鲁昭公五年,秋季,七月,鲁昭公从晋国回到鲁国。

        鲁昭公去了晋国7次,被留住不让回来1次,到黄河而返5次,唯有此次得以成礼而归,却几乎被扣,好在有惊无险。鲁国国内这帮大佬,专门拿鲁昭公这个样子国君开涮:鲁昭公在国外访问,他们在国内制造扣留国君的理由和借口,真是专门坑君的臣子啊!由此可见鲁国国内政治力量的对比情况。

 

          (六)

          “戊辰,叔弓帅师败莒师于蚡泉。”

        鲁昭公五年,秋季,七月十四日,鲁国大夫叔弓帅师在蚡泉打败了莒国的军队。

        鲁国接受莒国的叛徒牟夷和三个邑的土地,莒国人在晋国投诉无效,便自己发兵前来攻打鲁国,但他们自己却不设防。叔弓(子叔敬叔)在蚡泉(应在鲁莒边境,今址不详)击败了他们。强盗有强盗的逻辑!

 

          (七)

          “秦伯卒。”

        鲁昭公五年,秋季,秦景公死了。

        秦景公,嬴姓,秦桓公之子,公元前576-公元前537年在位40年。秦景公在位期间,是晋国实力和影响力强于楚国的时期,秦国一方面继续保持韬光养晦的思路和政策,不与东方诸侯国发生过多地交流交往,默默地发展壮大自己;另一方面,在国际上采取联楚抗晋的政策,基本上保持了晋、楚双方的力量平衡,进而维护了国际社会的相对稳定,这不仅对中原诸侯国有利,也给秦国创造了相对稳定的发展环境。秦景公做为守成之君,采取了正确的内政外交策略,对秦国的发展可以说是有很大贡献的。

        秦景公一死,鲁昭公元年(公元前541年)投奔晋国的秦景公母弟后子再次回到秦国。

 

          (八)

          “冬,楚子、蔡侯、陈侯、许男、顿子、沈子、徐人、越人伐吴。”

        鲁昭公五年,冬季,楚灵王带领蔡灵侯、陈哀公、许悼公、顿子、沈子、徐人、越人伐吴进攻吴国。

        楚灵王带领的全是楚国阵营的小兄弟位,受晋国控制的中原诸侯们都没有参与。南方的吴国强大起来后,楚国面临着向南向北两线作战的尴尬,所以只能在与以晋国为首的中原诸侯国搞好关系的情况下,才可以与吴国发生战争。

         这次战争,历史上称为“鹊岸之战”,以报复棘地、栎地、麻地的那次战役(公元前538年,详见【闲话春秋】之一百九十六)。楚国大夫薳(wěi)射带领繁扬(楚邑,今河南省驻马店市新蔡县韩集镇)的军队在夏汭(ruì,今安徽省淮南市凤台县西南)会师,越国的大夫常寿过领兵和楚王在琐地(suǒ,楚地,今安徽省六安市霍邱县东)会合。听说吴军出动,薳启彊(䓕启强,薳启彊)领兵迎战,匆忙中没有设防,吴国人在鹊岸(今安徽省合肥市肥西县三河镇)击败了他。楚灵王乘坐驿车到达罗汭(罗埠河,三河镇南30里)。

        吴王派他的兄弟蹶(jué)由到楚营犒劳军队,楚国人把他抓起来,准备杀了他用血祭鼓。楚灵王派人询问,说:“你占卜过,来这里吉利吗?”蹶由回答说:“吉利。寡君听说君王将要向敝邑出兵,就用守龟占卜,致告龟甲说:‘我赶快派人去犒劳军队,请前去以观察楚王生气的大小而加以戒备,也许神能使我预先知道吉凶。’占卜的卦像告诉我们说吉利,说:‘得胜是可以预知的。’君王如果高高兴兴地迎接使臣,增加敝邑的懈怠而忘记危险,我们被灭亡就没有几天了。现在君王勃然大怒,虐待和逮捕使臣,将要用使臣的血来祭鼓,那么吴国就知道该怎么戒备了。敝邑虽然疲弱,如果早日修城郭备器用,也许可以阻止贵军的进攻。无论对患难还是平安都有准备,这可以说是吉利了。而且吴国为国家而占卜,难道是为了使臣一个人?使臣得以用血祭祀军鼓,而敝邑就知道防备,以抵御意外,难道说还有比这更大的吉利吗?国家的守护神龟,有什么事情不能占卜?一吉一凶,谁能够肯定落在哪件事情上?城濮的卦像,在邲城应验(城濮之战,楚国占卜吉利,结果战争失败,直到“邲之战”,楚国才打败晋国)。现在这一趟出使,占卜的卦像也许会有应验的。”楚灵王于是就没有杀蹶由。

        楚国的军队在罗汭渡河,沈尹赤和楚灵王会合,驻扎在莱山(今河南省信阳市天台山),薳射率领繁扬的军队先进入南怀(楚界,今江淮间地名),楚军跟上去。到达汝清(楚界,今江淮间地名),不能进入吴国。楚灵王就在坻箕之山(今安徽巢湖市居巢区南,即踟蹰山,坻箕与踟蹰古音近,此地离前文提到的三河镇不远)检阅军队。这一次行动,吴国早已设防,楚国没有建功就回去了,带着蹶由回国。楚灵王惧怕吴国,派沈尹射在巢地待命,薳启彊在雩娄(今河南省信阳市固始县陈淋子镇)待命,这是合于礼的,意思是赞许楚国对吴国有备。

读点春秋,知点礼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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