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寸草春晖:最喜欢娘烙的煎饼(作者 马其亚)

 文化佳园 2020-10-16

       连同十月怀胎,我与娘相处了差不多43年,吃娘烙的煎饼至少40年。娘用乳汁、心血和煎饼把我养大。小时,娘烙煎饼,我总是依偎着她;大了,就在旁边陪着。娶妻生子后,还是喜欢看娘烙煎饼,跟娘说知心话。

       烙煎饼前,要磨糊子。家里那大磨,很沉很沉。娘一个人推,磨棍横在腰间,身体前倾,举步维艰。娘要在鸡叫头遍起床,借着月亮和繁星的光芒劳作。鸡叫二遍,娘要推好糊子,实在不得已,才会叫醒妹妹搭磨棍。娘从来不使唤我,我一转圈子,必然头晕脑胀。现在想来,那是娘疼爱我,娇惯我。

       烙煎饼,娘要在天亮前完成,还有一大堆农活等着她。睡前要准备磨糊子的材料,还要拾拾掇掇,娘一夜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烙煎饼的工具,我太熟悉

了。铁鏊子,用三块砖头垫起来。娘坐在大约三四寸高的爬凳上。左手边是装满糊子的大二盆,右手边是娘用高粱梃子编制的拍子。竹片制作的煎饼劈子(俗称煎劈子)是买的。油絮子必不可少,也是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娘半蹲半坐,扯下身后柴草放在鏊子底下,点火。遇到阴雨天,柴草不太干燥,娘还要低头一遍遍地吹火。鏊子热了,娘用油絮子把鏊子擦好几遍。娘烙煎饼很熟练,搲一勺糊子在鏊子最左边,用煎劈子沿顺时针方向赶糊子半圈,再换煎劈子另一面赶糊子至鏊子下半圈,然后从左向右赶糊子,最后向左把中线下方的一小片补上,顺手把剩余的一点糊子刮在盆里。过一两分钟,煎饼熟了,娘用劈子沿煎饼四角轻轻撬一下,顺手接起煎饼并放在拍子上。有时第一张煎饼厚一点,娘叫它滑擦子,那是鏊子各处热度不均匀所致。滑擦子,不好吃,那一定是娘的饭。吃残羹剩饭,是娘的习惯。

       有时,娘在刚烙好的煎饼上打个鸡蛋,放点青菜辣椒,塌煎饼给我们吃。还有时,在鏊窝灰里烧几块红薯。

       我天明醒来,总能看到娘在叠煎饼。娘把圆形的煎饼叠成长方形,她说,煎饼外圈干、脆,叠起来,跟很多煎饼摞在一起,放在框里,外面盖上布,能保潮,吃时就软乎。

       娘烙的煎饼特别薄,特别香。我特别喜欢吃随(刚刚烙出来)鏊子煎饼。一年四季,天天吃,顿顿吃,没有丝毫厌烦。

       我三十岁之前,娘烙的差不多都是山芋、山芋干、玉米、大蜀黍煎饼,几乎没有小麦的。我七八岁那几年春天,娘还把从地里刨来的烂山芋捣碎,磨成糊子,烙成煎饼。烂山芋煎饼当然不好吃,娘说它能度命。

       改革开放,我也参加了工作。从此,天天都能吃上小麦煎饼,那些杂粮煎饼反倒成了稀罕物。可是娘老了,推不动磨了。这时,娘要随着我们,给我们看孩子。家里的石磨、鏊子都用不上了。要吃煎饼,就去街上买。娘说,总是买煎饼,要多花钱。恰巧,我在县城开会时,路过万兴市场,看到有人卖铝鏊子,很厚很沉,直径大约一尺,要九块钱。当时我的月工资也就一百块钱左右。二话不说,我买了下来。小铝鏊子,那时很少见。娘用铝鏊子在煤炉上经常烙煎饼。她还手把手教会她的儿媳妇。煤炉上的煎饼不大,我一顿饭能吃五六张。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二十六七年,再没有吃到娘烙的煎饼。但是,娘给我养成的吃煎饼的习惯,一直保持着。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几乎没有煎饼不吃饭。馒头、大饼、面条,都赶不上煎饼好吃。

       想起这些,我已泪水盈眶。娘啊,来生还吃您烙的煎饼!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