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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新荷叶》:她的胸腔里,跳动着一颗男儿般豪放的心

 林樰熳 2020-10-19


(林,不爱集注,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读诗。欢迎一起走进词人的性灵世界。)

朋友曾讲过一个故事,说某大户人家的老太太没了,请私塾老先生写挽词。老先生略一沉吟,大笔一挥,写下四个大字:“孟德曹操”。
主人十分纳闷,死者乃一介女流,与曹操有几毛钱关系?老先生解释道:,
孟者,孟母也;曹者,曹大姑也;孟德曹操者,孟母的德行,曹大姑的操守也!
众人恍然大悟,十分欣喜。赞曰:妙!
自古贺词巧多,林林总总,无非是为了增添喜庆和歌颂的气氛,讨个彩头,给主人以好的祝福。
但是李清照却写了一首与众不同的贺寿词。

1
新荷叶·薄露初零
薄露初零,长宵共、永昼分停。绕水楼台,高耸万丈蓬瀛。芝兰为寿,相辉映、簪笏盈庭。花柔玉净,捧觞别有娉婷。
鹤瘦松青,精神与、秋月争明。德行文章,素驰日下声名。东山高蹈,虽卿相、不足为荣。安石须起,要苏天下苍生。
薄露初降,昼夜均分,时序正值秋分。楼台高耸,云水环绕,仿佛来到了仙境。弟子们簇拥着贺寿,达官们站满了门庭,簪笏和青衿交相辉映。袅袅婷婷的女子捧着酒器,面容如花般姣好,素手如玉般洁净。
我也祝愿您龟年鹤寿,松柏长青。愿您的精神和品格光照万物,与皓月同明。你的才名向来驰遍京城,您的行藏如隐居在东山的谢安一样,虽有王侯将相,谁能比你更更有荣耀。您一定要像谢安那样走出山门,拯救苍生啊。
 
新荷叶又名《折新荷》、《泛兰舟》,双调82字,前后八句四平韵或五平韵。此调本意为吟咏新生的荷叶,句式长短疏落,节奏明快,格调俊秀。

2
作为一首赠人的贺词,词人上阕在交代时间地点的同时,用略显夸张的笔调极尽能事描绘了主人家亭台楼阁的居住环境,门庭若市的贺寿场面,意在暗示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值得注意的是,“高耸万丈蓬瀛”,蓬瀛即蓬莱,是传说中的仙境,用这个词形容寿星的居住环境,在对主人楼宇的描绘的同时,也暗示了他高远的境界和隐士的情怀,用得十分微妙而含蓄。
下阕自然过渡到对寿星的歌颂和祝福了。福寿绵绵,精神灼灼,德行昭昭,寥寥数句,将赞美之词,溢于言表,已是十分精炼,而后两句凭借一个典故,更将这首应酬的贺词推到一个新高度。
 

“东山高蹈”,“安石须起”,这里貌似两处用典,其实只指一人——谢安。谢安,字安石,晋代著名政治家。
《晋书·谢安传》云:
"谢安少年既有名声,屡次征辟皆不就,隐居会稽东山,年逾四十复出为桓温司马,累迁中书、司徒等要职,晋室赖以转危为安。"
成语“东山再起”讲的就是谢安的故事。谢安的前半生,虽然隐居东山,但他盛名远播,无人不知,有诗句为证:“'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可见他在时人心中的地位。
所以,这首词的结尾,词人借谢安的典故,一方面依然是对寿星德行和操守的歌颂,另一方面,也表达了自己对他的殷切期望:希望他能像谢安一样,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朝野,还苍生以安宁。

3
那么问题就来了,李清照要祝贺的这位寿星,他是谁呢?
关于这个问题,学术界大致有两种观点,一说是写给当时的名仕朱敦儒的;一说是写给词人的启蒙老师晁补之的。
朱敦儒,字希真,洛阳人。是北宋末年著名词人,与陈与义并列为“词俊”、“诗俊”。此人早年以清高自许,被时人誉为有经世之才,史传也称其“志行高洁,虽为布衣而有朝野之心”。但多次举荐而不应召。南渡之后,曾一度受命出仕,由于与主战派亲近,不久被弹劾免职。李清照和朱敦儒是同时代人,且也互有诗书往来的凭证,所以为其写贺词也是未尝不可的。
 
但是,徐培均在《李清照集笺注》里借陈祖美的的考证说:
“大观二年(1108),恰是晁补之闲居金乡的第六个年头。是年晁氏重修了他在金乡隐居的松菊堂。青州、金乡同属山东,二地相隔不远,晁补之和李格非素有通家之谊,更是清照文学上的忘年交和说项者,在晁氏五十六岁生日时,清照或前往祝贺,从而写了这首词。”
由此,这首词到底由谁来认领,现有的资料已无从考证。但是词人借贺词来抒发自己胸怀国事,心存黎民的博大情怀却是历历可见的。
 
身在闺阁,胸怀天下,这是李清照从诸多女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代词宗的主要原因。
正是这样一种情怀,才使她在危难时期勃发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豪壮,在困顿时期表现出“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抔土”的果敢,这些都是同时代的朱淑真和魏夫人等才女难以企及的。
她的胸腔里,跳动着一颗男儿般豪放的心。

(林樰熳,海角女子,幽僻好静,喜与古人作伴。业余常做三事:写诗、读诗、说诗,愿我的文字能给您带来一丝清凉,欢迎关注!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樰熳小阁自序

    樰熳者,海角女子也。因爱六出清冷曼妙之态,又补五行失木缺火之白,故名之也。数十年浮尘碌碌,并无建树。唯性乖行僻,嗜书眈诗,竟成惯性。

    今欲再辟清虚,重理竹素,寄闲眸于江湖,锁光阴于文字,故造此虚楼幻阁,雾苑云台。若君有意,祈凌波微步,移来共酌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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