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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母亲 窦 旭 民 前苏联大文豪高尔基曾经写过文章《母亲》，我国红军总司令朱德也曾写过《我的母亲》，而我今天也为悼念母亲的离世，写篇《平凡的母亲》。诚然，我的母亲不能与她们的母亲相比，但是天下所有母亲的善良和慈爱，世上所有母亲的魅力与伟大应该是基本相同的。 我的母亲出生于一九三二年夏季，在旧社会生活了十七年。新中国成立后，一九五零年与父亲结婚。当时，她本可以被招入咸阳国营棉纺织厂工作，但由于我的出世，未能进入工厂工作。 一九五五年，母亲带着我和大弟到父亲工作单位（汉中军分区）居住。两年后，国家要求城里人“不吃闲饭”，于是我们便返回老家咸阳农村。 这一返回一呆就是几十年。后来，父亲曾多次劝母亲到城里居住生活，她硬是不肯，说她就喜欢农村，热爱劳动，不愿闲着。 在那个年代，农村的生活条件的确很差，我家地处北莽原上，仅吃水就很艰苦。很深的水井，必须有两人才能打上水来，所谓“水比油贵”说的就是这里。自留地的农活，也是很繁重的劳动，春播、夏收、秋种、冬管，尤其是夜晚的灌溉浇地，一个妇道人家怎能够承担得了？而瘦弱的母亲竟然全部做下来了。凡是农民都懂得“抢农时才有收获”，否则就会失去一料收成。这些农田的活儿都靠母亲一人打理。那时我们弟兄几个年龄太小，根本帮不上母亲的忙。然而，正是由于这些繁重的体力劳动，竟为母亲年老时的身体藏下了不良的隐患。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又赶上“食堂化”，家里不能做饭，也没啥能够做的，母亲带着我们弟兄三人艰难的生活，辛苦的度日。每次从村里食堂打回饭，母亲总是先给我们吃，她就喝剩下的清汤，要不就煮点野菜充饥。结果，就患上了黄疸肝炎。 每年春节，父亲从汉中回家，我们才感到生活快乐、幸福，因为父亲能带回一些糖果，也能有钱买些时尚物品。平时，就觉得生活太难，只有在学校勤奋读书，充实知识。 母亲相当勤俭，父亲几十元的月工资基本都寄回家中，除了生活以外，还要保证我们三人的上学费用。母亲患黄疸肝炎后，舍不得看病吃药，自己到地里寻找一种草药（白蒿），煎煮服用。 我记得我有一次偷了家里五元钱，买了一把盒子枪玩具，被母亲打了一顿。可见，那时候的五元钱可不是一笔小钱，足以保障我们一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用（农村生活还是省钱）。然而，不懂事的我却出于个人喜爱，竟然偷钱买那无用的玩意，真是该揍啊！ 在母亲的心里，时时刻刻都牵挂着所有的亲人，唯独不为她自己着想。我的几个舅舅、舅母每到宝鸡看望她，都会留给她一些钱（包括我每年给她些钱），让她买点营养品补补身子。可她就是舍不得用，除了定期向基督教会捐款之外，全都给了我的几个弟弟。她总是想着他们的条件不好，有的在农村，有的下了岗，有的很早就买断了工龄，老想着补贴他们，让日子过得好一点。即使在她临终之前，还一再嘱咐要给最小的孙女留够上大学的钱……。 我原来还有个弟弟叫“武汉”，那是因父亲在武汉军校进修而起名。母亲为了多挣工分（农村实行工分制，靠工分年底分粮分钱），经常将弟弟绑在炕上，她去参加生产劳动。结果，弟弟哭叫无助，患上了严重疾病，十岁夭折。这对母亲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多年后她依然难以释怀，一提起就眼泪满眶。直到双胞胎弟弟出生之后，才淡漠了此事。 母亲后半生的心血全部倾注在这一对双胞胎弟弟身上，特别是最小的那位。然而，事不遂愿，母亲的宠爱换来的却是无奈的失望。 这位小弟不够争气，大学未考上，不愿上中专，挑三拣四的当了名武警，新兵训练一个月就发生了摔伤事故，开颅后成为一名残疾军人。 母亲不听父亲的意见，将小弟交给军队荣誉院护理，非得将其带回家里自己照料。从十九岁陪护到五十岁，整整三十一年，其中的委屈、作难和艰辛，常人是难以想象的。母亲自己已进入老年，本身就需要有人照顾，而她却还要照管残疾儿子，吃喝拉撒睡，样样都得照料。看着那坐在窗边的不能下地走动的一老一小，真是令人心酸悲痛。 在母亲和小弟生活难以自理的七年之间，我们弟兄几个当然应该担当责任，尽到义务，轮流照管，这也是命运对我们的一种安排和考验，是孝顺，还是不孝；是尽心，还是应付，老人心中有数，邻居亲属亦有评论，自有公理传天下。 然而，即使有我们照料，母亲依然每天都要按时叫醒小弟，帮助洗脸，提醒吃药，监督锻炼，天天如此，不厌其烦。晚上，还要给其盖好被子，担心受冷受凉。他们相互关爱，相互依赖，相互交流，在那间十几个平米的屋子里，一起度过了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 母亲对她和小弟的现实状况时常发出叹息：“主啊！神啊！将我们娘俩收走吧，不要再折腾我的孩子们了”，每当我一听到这些，就低头悄悄走开，默默地擦干流出的眼泪……。 就在我的小弟因病逝世后，母亲就失去了精神支柱，一下子松弛下来，就在相距小弟逝世后仅仅七十来天，她就驾鹤追去。 是的，母亲的一生最怕连累我们，最怕麻烦我们，但我们懂得：正是因为我们是您的儿子，当然就该尽到孝道，就该付出心血，就该履行人生的责任。 我的母亲虽然没有什么政治信仰，但她懂得感恩，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党和政府真好，一天不干啥，还给我们发这么多钱（指遗属生活费）”；我的母亲虽然没有文化知识，但她头脑清醒，爱看社会新闻和天气预报；我的母亲虽然性格倔强，但她懂得发泄，“唠叨”几句就会不再坚持；我的母亲虽然年老体衰，但她毅力坚强，与疾病顽强斗争就是不去医院……。 这些有的是优点，有的可能是不足，但是在我看来，都是应该学习和借鉴的榜样。 尔今，母亲已经远离我们而去，再也看不到她人家那慈祥的面孔，再也听不到她那天天的“唠叨”声，留在我脑子里的只有她的叮咛：“你们弟兄几个一定要好好相处，互相帮助，好好活着！” ——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让您失望，一定相互关心，好好生活。 2020年10月20日于渭滨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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