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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谭 ▏啊!童年的宝塔糖……

 新用户7771xieo 2020-10-23

啊!童年的宝塔糖……


作者:平叔

蛔虫也并非带给人的都是小恶心,也是有小温馨的。相传,蛔虫是能知人心意的 我们有时会借用蛔虫来表达一种亲密关系。

我历来不喜欢吃药,因为吃药的感觉让人不爽。

真的,一点都不爽。

早年,铁路中心医院还在平安桥,离家比较远。所以,小时候生病,通常是去人民北路的铁路门诊部去看。

那时,西一环路与人民北路两个铁路区域之间,是一片田野,路就是或宽或窄的田埂。晴天还好一些,遇见下雨天,就是泥泞,很难走。

门诊部是一栋灰色的二层苏式小楼,楼梯和地板都是木制的。记忆中,这里一直是明亮和洁净的,永远都有一股药药的味道。

大概是每个小孩子都怕打针吃药,我小时候也一样,不管是中药西药,内心都是拒绝的。

在我的童年里,门诊部是我最不喜欢去的地方之一。

记得以前很多药都是粉状的,用一张小纸片包着。

这种药特别苦,吃进嘴里,苦苦的味道充斥了口腔的每个角落,连嘴都合不拢了,就要赶紧用白开水冲。

口感好的药也有,那就是门诊部自制的甘草咳嗽口服液。药水有甜味,还有些清凉,装在一个有刻度的小瓶里,瓶嘴是用小木塞塞住的。医嘱是每次两小格,我往往会多喝。

在童年的记忆里,还有一种最不像药的药,它不仅不苦,而且还很甜,基本可以归入糖果一类的,那就是“宝塔糖”。

“宝塔糖”味道真是不错,它既不像水果硬糖那样坚硬,也不似大白兔糖那样粘牙,吃进嘴里脆生生、沙沙的。细嚼慢品,浓甜微苦略酸,还带有一丝悠悠的薄荷味道。

“宝塔糖”整个外形犹如宝塔,其周边呈锯齿状,一条条齿脉略带波纹型,然后由粗而细、蜿蜒地从圆锥底部一直延伸到尖顶。

“宝塔糖”是有着不同颜色的。有白色的,粉红色的,淡黄色的,还有粉蓝色的。

这些颜色平日里是被一层薄薄的包装纸包裹着的,看不出来,一颗颗全打开,完全就是一堆五彩缤纷,诱人得很。

我一直很佩服“宝塔糖”的设计者,佩服他们居然可以把“宝塔糖”设计得如此完美。这种完美体现在了外形、味道、色彩诸多方面,完全颠覆了孩子脑袋里的“药”概念。

可以说,这之后,再没有一种药能做的像“宝塔糖”一样,让孩子如此心甘情愿的去接受、去爱戴。毕竟甜津津的“宝塔糖”也是糖!

当然,这首先得感谢那个缺糖的年代。

然而,“宝塔糖”究竟不是糖,它是一种药,一种给儿童驱除肚子里蛔虫的药。

也许是卫生条件所致,也许是其它的什么原因,反正在吃食短缺的年代,也是我们肚皮里蛔虫肆虐的年代。

现在上厕所方便一下,提倡的是“上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而我们小时候,则是:“饭前便后要洗手”,比较起来,文明程度的确提高了很多。

蛔虫肆虐的年代,我们是非常痛恨蛔虫的,吞入肚子里的、原本不多的食物,蛔虫居然还要来强行分一杯羹走,完全就是趁火打劫。

在蛔虫年代里的人们,哪个肚子里没有一二十条白白肉肉、成天蠕动着的蛔虫?

肚皮里的蛔虫多了,孩子们的营养就不够了,青黄的小脸上往往就会长有一块块白色的虫斑,而且肚子还会痛。于是大人就注意到了,就会到药房里去买宝塔糖回来。

大概是孩子们个个肚子里都有虫,学校里有时也会统一发放“宝塔糖”。大家喜悦地集体坐在教室里等候吃药,再配上一些水龙头里的自来水,就弄得像下午茶一样。

那时,我们有个像妈妈一样的班主任曹老师,她总是让人很温暖。我记得很清楚,见谁的小脸蛋儿或指甲上有白色的虫斑,曹老师就会给他一颗宝塔糖,这会让这个孩子幸福好几天。

在一个孩子们轻易吃不到糖果的年代里,“宝塔糖”无疑就是甜蜜的最佳替代品。

那时,为了想吃宝塔糖,有的孩子还会装肚子疼或故意吃些不干净的东西,有的还会故意往脸上抹面粉,竭力想成为蛔虫的受害者,以达到骗取宝塔糖的目的。

记得“宝塔糖”是一角钱买4颗,这种药小孩子一次服2颗,连续服用二、三天,一角多钱就可以解决肚子里的蛔虫问题。正所谓,“天王盖地虎,宝塔镇蛔虫!”

宝塔糖是秒杀蛔虫的锐利武器,通常会在临睡前服用,往往第二天早上蛔虫就被“打”出来了。当然也有那种顽固的,脑袋从菊花出来了,就再也不肯继续挪动,无奈就只能靠家长从菊花中硬给拽出来。

那时遇到有蛔虫排出,还会有特别认真的孩子,就认真的一根根数着,以便能骄傲地向家长汇报。

夏天的某一日下午,暑气升腾,家里的阳台门敝开着,蝉儿可劲儿叫唤着。

有乐山五通桥的远房亲戚来了,还带着我叫小弟的表弟,就在地板上铺了席子睡觉。

午睡的小弟醒了,就起身来,忽然觉得屁股间夹着什么东西不舒服,隔着裤子摸摸,一截软软肉肉的不知是啥,就独自到厕所里褪去短裤,看又看不到,只得用手指拨弄几下也难解其惑,就用劲一拽,不曾想这惊天一扯,竟带出一条长长的东西出来。不由得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说我的肠子拉出来了!

我赶紧跑过去,借着午后暖暖的阳光望去,只见一根长约七、八寸,筷子粗细,粉红晶莹,裹着几缕袅袅热气,身躯还还微微的扭动着。

我说,什么肠子,快扔了!那是蛔虫!

小弟愣了一些,仿佛突然害怕起来,忙不迭烫手山芋般往厕所一扔,洗洗手,又没事般地玩去了。

这根蛔虫曾让我担心了好一阵,一直在想,小弟究竟给扔进蹲坑里没有。

事后是我给他冲的厕所,并未发现那尤物的踪影,为此我打着手电筒曾四处寻找,终无结果。

说也怪,那时别说孩子,连大人都免不了有蛔虫,还会有蛔虫跑到胆囊里去的事情发生。

如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有关蛔虫的消息了。

美国人喜欢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到了蛔虫这里,却未必。

肚里没了蛔虫,身体却有了病。

现在有害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们现在每天吃的东西,莫不被各种药物骚扰、浸泡过,身体只能坦然接受。

以毒攻毒。虽然我们早已练就了百毒不侵的身体,但这蛔虫却做不到。

于是,做不到“与时俱进”的蛔虫及虫卵,也就只能被时代的潮流所淘汰了。

没了蛔虫,但我们却无法高兴起来,因为我们又迎来了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病,医学界无法给出确切的解释,于是就给这些病安排了一个统一的名字,那就是癌。

生活好了,也不怕肚子里的蛔虫了来抢食了,蛔虫却无影无踪了。这是不是让人多少有些惆怅?

蛔虫也并非带给人的都是小恶心,也是由小温馨的。相传,蛔虫是能知人心意的 我们有时会借用蛔虫来表达一种亲密关系。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这句对白钱钟书先生《围城》中的精妙之语,是方鸿渐对孙柔嘉说的。

在不知蛔虫为何物的当下,这句话究竟还有几人能懂?

小时候,我曾趴在写字台上,把一个个心爱的“宝塔糖”认真的排列在文具盒上,心里仿佛就有许多个巍峨的“宝塔山”在矗立着。

这样的游戏一个人也可以玩很久,然后就是犒劳自己。

轻轻地,有些不舍的褪去其中一个的小衣,终于将宝塔含在嘴里,就可以痴迷地享受那甜甜的滋味了。

啊!童年的“宝塔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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