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诗经》第二十一篇《小星》

 古风泊客 2020-10-24


【篇目】

  [作品介绍]

  [注释]

  [译文]

  [赏析一]

  [赏析二]

  [赏析三]

  [赏析四]

  [赏析五]

【古风泊客一席谈】

小星


  
  [·国风·召南]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

   [作品介绍]

《国风·召南·小星》是西周现实主义诗集《诗经》里的一首。为先秦时代的民歌,体现了当时社会环境下的役夫之悲。这首小星就是对当时社会环境下役夫之悲的深刻反映,但近代也有认为是描写受到冷遇的姨太太的。全诗二章,每章五句,每章的前两句主要是写景,但景中有情;后三句主要是言情,但情中也复叙事,所谓情景交融说的就是这个。

[注释]

①嘒(huì慧):微光闪烁。

②三五:一说参三星,昴五星,指参昴。一说举天上星的数。

③肃肃:疾行的样子。宵:指下文夙夜,天未亮以前。征:行。

④夙(sù素):早。

⑤寔:“实”的异体字。是,此。或谓即“是”。

⑥维:是也。参(shēn申):星名,二十八宿之一。昴(mǎo卯):星名,二十八宿之一,即柳星。

⑦抱:古“抛”字。衾(qīn钦):被子。裯(chóu绸):被单。

⑧犹:若,如,同。


  [译文]

小小星辰光朦胧,三个五个闪天东。天还未亮就出征,从早到晚都为公。彼此命运真不同。

小小星辰光幽幽,原来那是参和柳。天还未亮就出征,抛撇香衾与暖裯。命不如人莫怨尤。

[赏析一]     

毛诗序》云:“《小星》,惠及下也。夫人无妬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韩诗说与毛异,《韩诗外传》卷一引“曾子仕于莒”以说诗,谓“家贫亲老,不择官而仕”,引诗曰:“夙夜在公,实命不同。”《容斋随笔》以为此诗是“咏使者远适,夙夜征行,不敢慢君命”之意,用韩说也。《白帖》引“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入“奉使类”。姚际恒诗经通论》云:“章俊卿以为‘小臣行役之作’,是也。”并驳毛传郑笺,以为诗中情景,于毛传不类者三,于郑笺不通者三。魏源《诗古微·召南答问·小星》总结各家,更加详说。郑笺孔疏附会毛传者非,不如申韩各家之说。

申韩各家中引诗《北山》:“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解释《小星》之“寔命不同”,更合诗义。但谓“抱衾与裯”一句,指行人所携之“襆被”,或役夫所携之“行帐”,则似是而实非。他们注意了句中“衾裯”两字,在“衾裯”两字上做文章,不知道“抱”即古“抛”字。钱大昕《声类》:“抱,古抛字。《史记·三代世表》:‘抱之山中,山者养之。’《集解》:‘抱音普茅反’。”(详见《声类疏证》,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诗言“抱衾与裯”者,说征人役夫“肃肃宵征”,抛却室家之乐,夫妻之爱也。唐人李商隐诗云:“为有云屏无限娇,风城寒尽怕春宵。无端嫁得金龟婿,孤负香衾事早朝”。说李诗是从《齐风·鸡鸣》“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蜕化而来,可。说李诗从《小星》“抱衾与裯,寔命不犹”发展而来,亦可。因居者言之,则妻子怨早朝之孤负香衾;因行者言之,则自伤其“抛却衾裯”也。

第一章之前两句云:“嚖彼小星,三五在东。”姚际恒所谓:“山川原隰之间,仰头见星,东西历历可指,所谓戴星而行也。”

征人奔走,为赶行程,凌晨上道。忽见小星,三五在天,睡眼惺忪,初亦不知其星何名也。言在东者,东字与公、同趁韵,不必定指东方。第二章云:“嚖彼小星,维参与昴。”征人睡梦才醒,故初见晨星,不知何名。继而察以时日,然后知其为参星与柳星。第一章只言小星,三五在东,不言星名;第二章既说小星,又说乃参乃柳,这就是诗分章次的道理。诗虽写景,而情亦隐见其中。

诗之每章后三句主要言情者,第一章云:“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夙夜”旧释“早夜”,“日未出,夜未尽,曰早夜”。夙夜或早夜都不是两字平列,而是上字形容下字的偏正结构。征人天不明即行,可见其不暇启处,忙于王事。《北山》诗云:“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可见同为“王臣”,同为“职司”,工作并不相等,遭遇并不相同。第二章后三句云:“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改第一章的“夙夜在公”为“抱衾与裯”。又改“同”为“犹”。改“同”为“犹”者换字叶韵。改言“抱衾与裯”者,则由于上章之“夙夜在公”,凌晨上道,弃室家之好,“抛衾与裯”也。“夙夜在公”是“抛衾与裯”之因,“抛衾与裯”是“夙夜在公”之果。文心极细,章序分明。征人之“不已于行”,较之“息偃在床”者,是“寔命不犹”。写役夫之悲,真是词情并茂。

   [赏析二]

诗经《召南》的《小星》的作者是一位从事入值居寝的侍御。
        诗经《召南》的《小星》的全文如下: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实命不同。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实命不犹。』
      『维』即『谁』字。林义光《诗经通解》(1930)举不少诗经内『维』即『谁』的例子,并指出:『如谓小星即为参昴,则亦无寔命不同之叹矣』。而『命』字,虽东汉郑玄释作『礼命之数』即官阶,或朱子所说的『天所赋之分』,或一般所译如命运,但也有闻一多认为的『金文令同命字』而释如『令』字之涵意。
        按,此诗十分明显,诗人是认为自已是如同东方天空上的小星,和参昴那些在西方天空的大星虽同为星星,但是接受的命令不同,小星必须『肃肃宵征,夙夜在公』而『抱衾与裯』。但,主人翁究竟是男还是女,即,是毛序所指的『贱妾』的『进御于君』(陪君同寝)呢,还是如《韩诗外传》卷一的认为『不择官而仕』即担任劳苦命的下吏呢。
        按,《国语?楚语》记载:卫武公年数九十有五矣,犹箴儆于国而说:『在舆有旅贲之规,位宁有官师之典,倚几有诵训之谏,居寝有暬御之箴,临事有瞽史之导,宴居有师工之诵。史不失书,蒙不失诵,以训御之,于是乎作《懿》戒以自儆也。』而此诗《小星》诗人的身份,即那位职掌为『暬御』的小臣。而明察此诗者,即明代朱谋玮《诗故》:『暬御入直居寝之词也。古者王公临事则有瞽史之道,居寝则有暬御之箴,莫非贤也。贤事在事,故能安命而述职。言列宿在天,小大异象,王臣从政,贵贱有等。才有贤否,位有崇卑,各尽其职而已。参昴以喻大臣,小星则自拟也。列星之中,唯北斗参昴最为着见。《夏小正》于参昴之伏见也,屡书之。入直者因所见而兴词,唯其入直居寝,是以抱衾与裯,岂贱妾进御之谓乎』。而《国语?楚语》之记亦足证朱谋玮所言正是。而『暬御』,亦即诗经《小雅·雨无正》:『曾我暬御,憯憯日瘁。』 即毛传所释的『暬御,侍御也。』
        所以古来其他学者,纷纷于到底是小臣行役,或贱妾或妾媵进御而纷讼不已,但是古来己有学者指出,像是《毛诗序》及朱子《诗集传》认为妾的陪寝于国君或诸侯,但执事打理的人很多,何必妾媵亲自抱着被子及拿着内衣(或指是帐子)前去寝宫呢,可见此说法的不伦不类了。又如洪迈《容斋随笔》以为此诗是『咏使者远适,夙夜征行,不敢慢君命』。郭晋稀《声类疏证》(1993)以『抛』释『抱』,则又为附此说而主张是小臣抛掉了衾裯而去从公。但一见《国语?楚语》及朱谋玮《诗故》,则此诗不是十分完好得以索解。这位担任君主『居寝有暬御之箴』的侍御小臣,感叹自己从事于这种不如其他和他被安排不是如同参昴之于小星般的大臣的处理朝政的工作,而必须在早晚还要为了职务而『夙夜在公』,抱着衾与裯去入直居寝,此即可以完整解释此诗内有关『肃肃宵征,夙夜在公』而『抱衾与裯』的关连而不互为矛盾了。


 

[赏析三]

《诗经·召南·小星》这样一首短短的诗歌,其主题却一直存在着很大的争议,由于这位夜行者身份的不明, 对这首诗主旨千差万别的解读也就随之而出。
         一、“小星”身份
       (1)贱妾进御于君。这种说法以《毛传》为代表。《毛传》云:“《小星》,惠及下也。夫人无妒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以色曰妒,以行曰忌。命谓礼命贵贱。”到孔颖达《毛诗正义》则进一步将“小星”固定为群妾,将“三五”比喻为正夫人,说:“众妾自知卑贱,故抱衾而往,御不当夕。”在此说中,“贱妾进御于君”“是事实是背景,面对这样的事实,正室夫人的态度是不仅没有嫉妒之情,还带着主动的意味,很大方地将“进御于君”这样一个荣耀的事情适时地施放给侍妾; 而侍妾也因自知身份卑微,一
时间得到这样的机会,也没有骄纵之意,而是尽自己的本分服侍男主人。
        所以在古代,小星就成了小老婆或者侍妾的代名词。
       (2)为朝廷办事的小官吏奔波于道路之中。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中提到《韩诗外传》时说:“任重道远,不择地而息,任事而敦其虑,是‘夙夜在公’也。”又根据曹子建诗推论:“衾帱为远役携持之物,非燕私进御之物。”(qīn chóu 曹植《赠白马王彪》诗:“何必同衾帱,然后展慇勤。”《文选·潘岳<寡妇赋>》:“归空馆而自怜兮,抚衾帱以叹息。”)
        清朝及之后的学者大多认同此说,但各家具体的解释内容或方法却不大一样。如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概括《小星》为:“小臣行役自甘也。”批评《毛诗序》的说法而赞同姚际恒所言,认为:“若谓众妾,则是乃其常分,安见后妃之惠及媵妾乎? ”( 媵:ying四声。古代指随嫁,亦指随嫁的人:“妃嫔~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
        按照方玉润的解释,则“‘夙夜在公’者,勤劳王事也。‘命之不同’则小大臣工之不一,而朝野劳逸之悬殊也。既知命不同而克尽其心,各安其分,不敢有怨天之心,不敢有忽王事”。接下来引述几个古代贤臣的例子并且以此结论:“此诗虽以命自委,而循分自安,毫无怨怼词,不失敦厚遗旨,故可风也。”虽然反对《毛诗序》的解读,但仍在“厚人伦,美教化”的限制内。高亨在《诗经今注》中概括诗意为:“小官吏为朝廷办事,夜间还在长途跋涉, 乃作这首诗自述勤劳, 但却归结于宿命。”与方玉润说法比较一致。而陈子展并没有强调抒情主人公的认命和忍耐,而是“自伤劳苦”,并以此说明古代社会阶级矛盾。包括程俊英在《诗经译注》中说:“这是一个小官吏出差赶路怨恨自己不幸的诗。”
       (3)20世纪初学者的看法,以胡适和闻一多为例。胡适认为披星戴月暗中行进的,是当时的妓女。一个证据是刘鹗的《老残游记》中,有妓女送铺盖入店陪客的情节,地点是黄河流域,和召南有重叠,所以胡适称《小星》为“写妓女生活的最早记载”。方玉润在这方面也含糊其辞,说“即使此句为闺阁咏,亦青楼移枕就人之意,岂深宫进御于君之象哉”? 可方玉润这句话的核心是批评《毛诗序》的观点,不是论证“小星”是妓女;再说抱着铺盖就是妓女吗,《老残游记》是清末的小说,和《诗经》相隔几千年,斗转星移,说明不了什么。
至于闻一多先生,他不否认夙夜在公的是小官吏,则是训“抱”为“抛”,并将叙述者转为小官吏的妻子,并将其和《诗经》其他篇目做了比较。“‘抱衾与裯’者,妇人谓其夫早夜从公,抛弃衾裯,不遑寝息。此点与闻一多认为风为情诗的总观点是一致的。
        虽然当代的学者大都认同于小官吏奔波路途感慨命运的说法,但还是不乏一些从人类学、民俗学等角度所得出的新颖结论。比如有人认为《小星》篇描写仲春二月,女子在夜幕星缀之时,为等待男子“问名”而屡移地点,奔波于公社,不遇所欢而自叹命薄。这其中反映的是上古的婚姻制度。也有人认为《小星》写的应是周王室女子出嫁前在“公侯之宫”的生活情况,因为夙夜在公和之前的采蘩、采蘋两篇,有相似的地方。另外也有人虽认同“小星”是女性,但既不是侍妾也不是妓女,而是被奴隶主强行霸占的女农奴,地主阶级与劳动农民的阶级矛盾可见一斑。
        二、不同的解读与其所在的时代
        (1)清代之前包括清代,人们的观点大多笼罩于《毛传》之下,如之前提到的《毛传》、《诗集传》以及《毛诗正义》。《毛诗序》最大的特点就是重视诗歌的政治礼乐教化功用,“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成为解读《诗经》的最大原则。发展到宋明理学兴盛之际,纲常伦理被更加形式化地固定下来,况且朱熹又是一理学大家,从伦理教化曲解诗经是与其生平学问一以贯之的。从常理来看,一夫多妻或者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之下家庭中难免有些类似妒忌骄纵等小矛盾,而这显然是违背所谓的纲常伦理的。因此,将《小星》与“夫人无妒忌之行而贱妾安于其命,所谓上好仁而下必好义者也”联系起来就如同《关雎》篇吟咏“后妃之德”一样,多少具有了“以风其上”的意味。《毛诗》学者们过于迂腐地尊奉前人圣贤的说法,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违背,甚至不允许别人有怀疑,更不允许别人有与之相反的看法。
       (2)清代及其之后,小官吏奔波于道路的说法愈发占了上风。到了清代,一些学者渐渐地走出了《毛传》及理学的限制,又得益于清代训诂之学的兴盛,解读《诗经》时在前人继承的基础上有了更多的批判。比如方玉润对《毛传》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评,说《毛传》“虚衍附会,毫无征实”,“附会无理,以致上下语气不相连贯,前后文意不相联属”。此时贱妾进御于君这样根据不足的说法渐渐为人们扬弃了。而且在方玉润那里,《诗经》的文学价值也得到了更多的重视,《诗经》并不再只是一本有关教化的经学著作。但同时必须说明的是,这种批判无论如何都是有限度的,即使批评了一些《毛传》及《诗集传》中牵强附会的地方,《诗经原始》也走不出维护“文王风化”的路子和极力推崇“温柔敦厚”的视野,因此,虽然批判了传统“小星”角色认定的牵强之处,对这首诗依旧做出了“不失敦厚遗旨,故可风也”的评价。
        (3)20 世纪初的新文化新解读。19 世纪末20 世纪初是一特殊的年代, 不仅体现在政治上的风云突变,也体现在文化上的思潮涌动。这一时段内,受过西方教育有着新思想的学者对古已有之的经典做出了前所未有的新解读。20 世纪初由“古史辨派”发起的“诗经大讨论”之后,《诗经》学进入了彻底的现代化转向。在破与立的过程中,各种新奇的观点和全新的方法也脱颖而出,即使他们的结论并不可靠,但其尝试的行为本身也具有巨大的开创性价值。
       (4)新中国建立后的学术观点。观察20 世纪70年代以前的当代学者的论述,如高亨、陈子展等对《小星》的解读,我们可以捕捉到一个词语“阶级矛盾”。即便对主人公“小星”角色的看法不同,但不论是小官吏还是农奴还是农民,归结点总是表达下层对上层的怨恨之情,体现了封建社会阶级矛盾的激化。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正是知识分子接受“思想改造”的年代,将阶级分析的理论用于学术研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对马列主义社会理论的肤浅认识往往会导致对人类社会片面刻板的认识,用一个“阶级矛盾”很容易将上古《诗经》生吞活剥而无法探求其原意。然而20世纪70 年代之后用“阶级矛盾”解释《诗经》的风气渐渐没落,纵观近些年学者对《小星》的解读,都呈现出比较平和而新颖的特点。
        这种现象足以引发我们对学术研究的思考。一方面,从对一个小问题的不同解读中我们可以透视不同时代的风貌及特点,反过来,任何观点看法都离不开它所在的那个时代。正因为每个时代人们的思维方式及视角的不同,一本古书才得以常读常新。

[赏析四]

    “嚖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嚖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
  这首题为《小星》的诗歌,短短的四十个字,就勾勒出西周未年、东周初年,底层小官吏的艰辛而又悲凉的生活。星光闪闪的夜空里,作为一个小小的官吏,在夜间匆匆忙忙地赶着夜路,为了公家的事情,离开那温暖的住所,日日夜夜地在官府里忙个不停,与那些达官显贵们相比,命运是何等地不济。
  由此诗想到俄国作家契可夫的小说《一个小官员的死》,一个八等文官看戏的时候打喷嚏,不小心溅到前面一位三等文官的光头上,反复赔礼道歉之后,小官员还是觉得不踏实,于是又几次三番去求得谅解,最后把大官惹烦了,大发雷霆,小官员被吓死了。同为小官吏,命运是如此地相仿。
  在官场中来说,地位低下的官吏,注定了他那可悲的命运,封建社会如此,资本主义社会如此,而如今的社会不也是如此吗?家乡有句俚语:“大鱼吃小鱼,小鱼吃马虾,马虾吃滋泥。”对照历朝历代的官场,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小官吏只有出力卖命的份儿,当炮灰的份儿,大官儿则是坐享其成,尽收渔翁之利。
  如今的官场,虽说是人人有自尊,个个有人格,可下级在上级面前,又有几人能保持住自己的自尊,又有几人能保持住自己的人格呢?更多的小职员们或小官吏们,在上一级的官吏面前,多多少少表现出的是那种,低三下四,奴颜婢膝,唯唯诺诺,少了应有的尊严和人格。
  这或许是历来官员们的弊病和癖好,对于众多的官员们来说,特别是那些职位低下的官员们来说,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赏析五]

一、诗序讲解:

诗序:“小星,惠及下也。夫人无妒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

1.“小星”与“三光”:

《三字经》说:“三光者,日月星。”从大小来说,日最大,月其次,星最小,此诗题为“小星”,又是星中较小的。

大家可能会说:“一看这个说法就有问题!在太阳系里,你说‘日最大’还可以,超出太阳系就不对了,那些‘星’里面,很多都比太阳还大呢!就算是在太阳系里,月亮只是行星的卫星,任何一个行星都比它大,怎么能说‘月其次’呢?”

如果是在一百年之前,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中国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怀疑,有所怀疑者,也是接受了西方“科学”的人。近百年,中国几乎全部接受了西方“科学”,所以,除非没有跟已有的“常识”放在一起思考,否则,必然会有这样的怀疑。

问题出在中国的传统做法,根本就不是按照西方“科学”的标准去做的,西方的“科学”也不是根据中国的传统做法而总结出来的。两者相比较,好比是龙与鹰的不同。

中国的传统做法好比是龙,可以在水中潜,可以在地上走,可以在天上飞;而西方“科学”做法,则好比是鹰,能在天上飞,偶尔可以在地上走,而不能在水中潜。

中国传统的做法,是为了效法天地之道来成就人道,是为了认识天文地理而尽人事;而西方“科学”的做法,则是研究天文地理去战天斗地、利用天地、掠夺天地,去谋求人类的私利,而且是为人类的一部分谋求私利。

“日月星”的问题怎么解释呢?很简单。中国的传统做法,是站在地球上,从人的视觉角度去看“天象”,用“肉眼”辅助“心眼”去看“天文”,用“心眼”去明“天道”。

西方“科学”的做法,是尽可能地用“肉眼”去靠近所要观察的“对象”,望眼镜、显微镜都是“肉眼”的强化和延伸而已,不用“心眼”;

西方“科学”的做法,尽可能地不加入“人”的“主观情绪”,把“人”自己当做“主体”,而把所考察研究的一切事物当作“客体”,一直是“主客两分”。

所谓“日月星”的大小比较,是从“人”的视觉上来说的,是从对“人”的影响大小上来说的,也是从“道”的高度来说的。

中国传统的学问,以“道”统摄,而以“中”贯通。以太极统摄一切,是“道”的高度;以日月为阴阳,以“中”贯通;以距离地球最近的四星加上地球为五星,体现为五行而土居中;八卦与九宫相联系,而“中宫”居中;二十八星宿分为十二舍(设),用十二地支体现,是从“人”去看;看天看地看万物,也都是从“人”去看,因为“人”是“上顶天”而“下立地”的。

把西方的“科学”认定为标准,而且是唯一标准的时候,其它的标准就被否定了。中国传统文化,以“道义”为最高标准,而不是以西方“科学”作为最高标准。

把“鹰”当做标准,再来看“龙”的时候,“龙”就会被看作“怪物”。我们不要求“鹰”变成“龙”,为什么却非要把“龙”变成“鹰”呢?

这个问题,是学习中国传统文化所必须明白的,当然,学习中国经典的时候,就不能不明白。学习《诗经》的时候,学习《大学》的时候,如果我们用西方“科学”来理解,便是“旁门左道”。

习惯于西方“科学思维”的当今中国人,经历了百年反传统的当今中国人,要想迅速改变这种习惯性思维,要迅速回归中国文化正道,是需要时间和过程的,而且这个时间和过程可能会很漫长。“欲速则不达。”

2.“三光”与后宫制度:

从视觉角度来说,“日月星”有大有小。当然,这里所说的大小,并非它们本身的实际大小。我们这里说“日月星”,不是要去“研究”它们,更不是用西方“科学”去“研究”它们,而是用它们来说明人事的道理。

对我们来说,“日月星”有视觉的大小。这种视觉的大小,与它们本身的实际大小有关,与它们的位置距离我们的远近有关,还与它们本身的情况有关。

“日月星”虽然有大小、远近之别,但是,也只是各居其位、各安其事而已,我们不能说哪个好、哪个不好。天上的星是如此,地上的万物如此,人类也礼当如此。

三者之间应该是什么关系呢?孔子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北辰,就是北极星。北极星不是诱惑众星,也不是强迫众星,而是因为自身合道,而众星自然环绕在它周围。

对一个国家来说,国君好比“北辰”,臣子好比“众星”。当“北辰”与“众星”都各居其位、各行其事的时候,也就是万物能够自然而然地生长繁衍的时候。国君与臣子各居其位、各行其事的时候,也就是庶民能够安居乐业、休养生息的时候。

从诸侯国的后宫来说,国君如日,夫人如月,姪(直)娣(第)媵(硬)妾如星。这里所说的“小星”所指的就是姪娣媵妾。三者的关系也是如此。此诗所说的不是国君与夫人的关系,而是夫人与姪娣媵妾的关系。

我们在学习《诗经·周南·樛(纠)木》的时候说到过,这种后宫制度是一种历史上曾经确实存在过的事实。历史事实是难以完美的,我们不必苛责,但是,我们这里也绝不是要提倡“纳妾”。

为什么规定诸侯要娶九女?在诸侯国国君世袭的时代里,国君子嗣的问题关系到君位继承的问题,娶九女是为了保证子嗣不出问题,从而使君位继承也不出问题;有数目的规定,对于某些好色的国君来说,又是一种约束。

在天下有道的时候,礼的约束力可以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在天下无道的时候,别说礼的约束力难以起作用,严刑峻法也难以发挥正常作用。

《春秋经》中把人类社会分为三种状态,第一种是天子、国君世袭的“据乱世”时代,这不是“天下有道”的时代,而是从“天下无道”走向“天下有道”的开始;

第二种是天子世袭而公卿任贤的“升平世(小康世)”时代,这是从“天下有道”逐渐走向“天下合道”的过渡阶段或中间状态;

第三种是天子、公卿全部任贤的“太平世(大同世)”时代,这才是华夏文化中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美满时代。

天地之间的人类社会,是重浊的地气和清轻的天气交合而生的,所以,这里本来就是清浊混杂的所在。《春秋经》中的三种状态,意味着我们不能不承认现实的清浊混杂,却又不应该不致力于增加清轻之气、减少重浊之气。

虽然说“有一把茶壶配几个茶碗的,没有一个茶碗配几把茶壶的”貌似很有“道理”,但是,一个男人,用茶壶和茶碗的搭配来给自己“纳妾”狡辩,那是把自己当成“器物”了。

《周易·系辞传》里说“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我们不能无视乾坤的不同,不能无视乾坤之道有不同。所以,说“天”之时用“覆”字,说“地”之时用“载(在)”字;说“乾道”用“健”字,说“坤道”用“顺”字。

我们也不能不重视,无论是“天覆”还是“地载”,都是“无私”的;我们不能没有头所顶着的“天”,也不能没有脚所立足的“地”;我们不能不注意到,《周易》不说“天成男、地成女”,也不说“乾成男、坤成女”,其中的“道”字是需要注意的。

“日月星”三者之间,任何一方都不是凭借诱惑或威胁去满足自己的欲望;“国君、夫人、姪娣媵妾”三者之间,任何一方都不应该凭借诱惑或威胁去满足自己的欲望。

3.关于“惠及下”、和“无妒忌之行”:

诸侯国国君一娶就是九位女子,其中一位是正妻,叫做“夫人”、两位是“媵妾”、六位是“姪娣”。这也是“一夫一妻制”,不过是国君在“一妻”之外,还有两个“媵妾”、六个“姪娣”而已。

现在这种后宫制度也已经不存在了,今后也不应该恢复,可是,既然历史上已经有这样的后宫制度,我们不再提倡,也不必去苛责。

国君有德,夫人有修养,可谓“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在后宫制度还存在的情况下,夫人有修养,然后能“惠及下”,能“无妒忌之行”。

“夫人无妒忌之行”,这是她们之间能够处理好关系的首要问题。夫人如果有私心,必然有“妒忌之行”;有“妒忌之行”,必然造成互相伤害,甚至危及国家百姓。

虽然说夫人所遵守的是礼制,但是,能遵守礼制就是品德体现。自古以来,为此争风吃醋、相互伤害的事情非常众多,结果造成了多少悲剧?

唐朝杨贵妃“三千宠爱在一身”,结果“安史之乱”爆发,唐玄宗失去皇位,杨贵妃被迫自缢。妻妾间的争宠,与官员之间争权,性质是一样的,结果都是危害性的。

在诸侯国国君后宫里的九女,要能和睦相处,首先要靠夫人的德行修养。国君的夫人不把国君(丈夫)据为私有,而始终以善心、善言、善行对待姪娣媵妾,这就是夫人“惠及下”的体现。

这里所说的“惠”,不是从“有意给他人利益”的角度说的。把本来属于自己的一切送给他人,未必是“惠”;在他人需要的时候,能提供给需要的人,可以算作“惠”。

放弃属于自己的,而让给他人,不算是“惠”;不仅自己能得到礼应属于自己的,并能使他人也能各自得到属于他人的,可以算作“惠”。

孔子说过“君子惠而不费”,怎么才能做到“惠而不费”呢?以善待人,以善感人,以善教人,则不仅不会减少善,反而能使众人都向善。这叫做“与人为善”。

孟子说:“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这里所说的“与人为善”,不是像现在人们所说的那样“以善待人”。

孟子所说的“与人为善”是什么意思呢?学习众人之善而去做善事,这是跟别人一起行善的做法。所以,君子最重要的就是跟别人一起行善。

朱子解释说:“取彼之善而为之于我,则彼益劝于为善矣,是我助其为善也。能使天下之人皆劝于为善,君子之善,孰大于此。”

4.关于“尊卑”和“贵贱”:

现在,只要我们一看到“命有贵贱”,往往很多人都会马上产生一种抵触乃至厌恶的情绪。这种情绪的产生,或许是出于“反传统”的影响所造成的“成见”,或许是出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不了解。

《周易·系辞传》一开始就说:“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在此,“尊卑”、“贵贱”已经明确说出来了,而且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本所在,如果误解了“尊卑”、“贵贱”,也就无法认可中国传统文化。

“天尊地卑”用“天地”为名,是从“体”来说的;“乾坤定矣”以“乾坤”为名,是从“用”来说的。所谓“体”,是指“本体”;所谓“用”,是指“应用”。

“天尊地卑”这个“体”是从何而来呢?是从人的角度来说的。人类生长繁衍于大地之上,大地在人的脚下,所以说“地卑”;人类头顶的是天,所以说“天尊”。

当我们说“天尊地卑”的时候,其中没有一丝一毫对大地的歧视之意,恰恰相反,因为天尊,所以天可敬;因为地卑,所以地可亲。

天地是人类的父母,把这个道理应用于人事的时候,就有了“乾坤定矣”。“乾坤”所指的是“天地之道”,而不再仅仅是指“天地之体”了。因此,张横渠先生《西铭》开头就说:“乾称父,坤称母”。

把“天地之道”应用于人类夫妻的关系上,就有了“男尊女卑”之道。这里所说的“男尊女卑”,是指夫妻关系,而不是泛指男女。具体来说,丈夫像一家之天,保护妻子、儿女;妻子像一家之地,支撑丈夫、儿女。其中没有丝毫歧视妇女之意。

有德行的男人,不会对妻子有丝毫歧视,而是尽心尽力使妻子身心安宁;有德行的男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为了保护妻子,会置自身生死于不顾。无德行的男人,即使在口头上把妻子捧得很高,一旦遇到危险,也会为了自保,置妻子生死于不顾。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是从“天地之序”而言,“礼”也由此而确定。所以,《礼记·乐记》中说:“礼者,天地之序也。”尊者,可敬;卑者,可亲。说到男女的时候,体现出来的是“男女有别”。

“卑高以陈,贵贱位矣”,是从“天地之和”而言,“乐(月)”的原则由此而明。所以,《礼记·乐记》中说:“乐(月)者,天地之和也。”在“天尊地卑”之中,“天”在前,而“地”在后,这是“礼”;在“卑高以陈”之中,“卑”在前,而“高”在后,这是“乐”。

有“礼”无“乐”,久而久之,则离心离德;有“乐”无“礼”,久而久之,则杂乱无章;有“礼”有“乐”,“以礼节制”,然后能有序而和谐。所以,《论语》之中有子说:“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卑高以陈”,是从下而上来说的,意思是从下而上地按顺序排列出来。从《周易》的六十四卦来说,每一卦的六爻都是从下而上排列。最下面一爻是“元士”之位,第二爻是“大夫”之位,第三爻是“三公”之位,第四爻是“诸侯”之位,第五要是“天子”之位,最上面一爻是“宗庙”之位。

这样排列完毕,可以说越是在上面的“位”就越是“尊贵”,越是在下面的“位”就越是“卑贱”,所以说“贵贱位矣”。也就是说,贵贱之位明确了。但是,必须注意,“位”有贵贱,德高的人应该在尊贵之位;使无德之人居尊贵之位,那是祸国殃民、丧身亡国之道。

从君臣民的关系来说,有德之君在尊贵之位,必然遵循“民贵君轻”之道;无德之君在尊贵之位,必然违背“民贵君轻”之道。从人的修养来说,有德的君子必然“自卑而尊人”,而不会“盛气凌人”。

所谓“贵贱位矣”,就是要使应当受到尊敬的人在高贵之位,使应当亲近、应当受到保护的人在卑贱之位。人人能够各得其位、各安其位的时候,也就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的时候。否则就会乱亡。

身居高贵之位的人,不是为了歧视或压制身居卑贱之位的人。正如孟子所说:“中(忠)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故人乐(le4)有贤父兄也。如中也弃不中,才也弃不才,则贤、不肖(笑)之相去,其间(兼)不能以寸。”

孟子的意思是说:知正道的人要去养活和爱护不知正道的人,贤能的人要去养活和爱护不贤能的人,所以,人们都很高兴有这贤德得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如果自己知正道就排斥或舍弃不知正道的人,自己贤能了就排斥或舍弃不贤能的人,那么,所谓贤人和不贤德人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5.“知命有贵贱”和“能尽其心”

万物,没有绝对相同的两个;人,也没有绝对相同的两个。正因为这种不同,所以,各自所要担负的使命也就不同。我们既然已经出生为人,当然也就意味着要担负起人的使命。

万物不知自己的使命,仍然不失为万物,但是,如果我们作为一个人,连这一点都不知,也就意味着不知自己何以生而为人了。

孔子说:“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程子解释说:“知命者,知有命而信之也。人不知命,则见害必避,见利必趋,何以为君子?”

我们分为男女,意味着应该知道男人要担负起、担负好男人的使命;女人要担当起、担当好女人的使命。一个男人却要去担负女人的使命,一个女人却要去担负男人的使命,那是自误误人。

我们每个人出生在不同的家庭,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时代,意味着要担负起自己在这个家庭中的使命,在这个国家中的使命,在这个时代的使命。

出生在什么家庭,什么国家,什么时代,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必然有贫富之不同,贵贱之不同,好坏之不同。“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怨天尤人,无济于事。

所有人与生俱来的“善性”都是同样的,至少是差别不大的。能够修养完善这种“善行”,是担当好自身使命的必要前提。地位无论“贵贱”,修身都是应该的,孔子说:“不患无位,患所以立。”

如果德行不够,有位也难以立,更难以安。只要有德行,无论身在什么“位”,都可以尽心尽力去担负起、担负好自身的使命,以此完成自身的使命。

从这首诗来说,身居夫人之位,则需有夫人之德、夫人之行,尽夫人之心;身居姪娣媵妾之位,则需守姪娣媵妾之礼,尽姪娣媵妾之心。非分之想、非分之行,足以自误误人。因此,“君子思不出其位。”

二、第一章讲解:

原文:嘒(惠)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素)夜在公,寔(是)命不同。

1.“嘒(惠)彼小星,三五在东”。

“嘒”,是指光线比较微弱的样子。“嘒彼小星”,意思是说“那光线微弱的小星”,指的是那些诸侯国夫人之下的那些随嫁来的“姪娣媵(硬)妾”。因为有好几个人,所以,用天上的小星作比,与唯一的月亮形成比较。

所谓“三五在东”。其中的“三五”不是指“三三两两地组合在一起”,而是指二十八星宿(秀)里的两个星宿名称。“在东”的意思是交替出现在东方。

“三”是指二十八宿中的“心宿”,夏历三月时出现在东方天空,属于东方青龙七宿。“五”是指二十八宿中的“柳宿”,夏历正月出现在东方天空,属南方朱雀七宿。

这两个星宿,随着四季变换而交替出现,意味着姪娣媵妾两个一组,跟夫人交替着与国君相伴就寝,对此,我们前边已经说过,不再赘言。

因为“国夫人”不妒忌,不把国君据为己有,能善待姪娣媵妾,所以,她们都能与国君相伴就寝,这也就是所谓的“惠及下”。

“三五”指的是心宿和柳宿,既然前者属于东方七宿,后者属于南方七宿,为什么诗中却说“在东”呢?是因为心宿对应夏历春季,柳宿对应夏历夏季,而心宿在春季出现在东方天空,这是从一年之初所见到的心宿所在方位而言的。

“在东”,是指春季心宿出现在东方的天空,但是,并非一年四季都出现在东方的天空;再者,虽然这里只说到了心宿和柳宿,但是,实际上却有二十八星宿依次出现在天空。

在还存在着姪娣媵妾制度的时代,这些姪娣媵妾就好比是二十八星宿一样,轮流更替着与国君相伴就寝,就像二十八星宿依次出现在天空一样。

2.“肃肃宵征”:

“肃肃”是指悄悄地快步行走。“宵”是指夜间。“征”是按照礼仪规矩而前往。“肃肃宵征”,就是按照礼仪规矩,侍寝的姪娣或媵妾悄悄地快步前往国君的寝宫。“宵”是指夜间。

为什么要悄悄地走?为了不惊动国君。为什么还要快步行走呢?按礼,要见尊长的时候,需要小步快走,走得慢了体现不出敬意,大步快走则有失庄重。

礼仪,在叙述的时候,人们往往感觉太繁琐。其实,心中有敬意,自然能够如此,即使一时有失礼之处,只要经人稍微一点拨就可以学会;如果心中没有敬意,强迫自己或者被人强迫这么做,就会内心厌烦。

所谓“敬”,从构成这个字的“象”来看,就是使自己不敢苟且,要遵循礼仪和规矩。左边的“苟”字,是苟且、随便;右边的“攵”是一只右手拿着一只棍棒之类的东西。

平时,这个棍棒所体现的是规矩;一旦苟且,就要自己警告自己,如果自己不警告,那个棍棒之类的东西就从规矩变成了惩罚人的工具了。

为什么说是夜间呢?因为国君白昼处理国事,到夜间才会回到寝宫就寝,此时才是夫人伴寝、姪娣或媵妾侍寝的时候。

为什么前往国君寝宫要用“征”字呢?孟子说过:“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也就是说,姪娣或媵妾都要遵循礼仪,按照正道前往侍寝,不得违背礼义,不得魅惑国君。

当然,刚才所说的是妇女应该遵循的礼,男人更应该遵循礼。在君主世袭的时代,已经订立了后宫嫔妃制度,君主能遵守,也还有情可原即使的君主,虽然不值得赞美,却也还不算荒淫无道。

如果因为好色,因为私情,就纳妾选美,就已经意味着君主自身不正;如果不顾后宫制度的规定,“天子”要把嫔妃从八十一个扩大到三千,诸侯要把嫔妃从九个扩大数百,那是悖礼,是荒淫纵欲。

如果是君主强加于百姓而“征纳”入宫,或者夺占儿媳,强抢民女、民妇,那就不仅是不正,不仅是悖礼,而且是邪恶了。

3.关于“夙夜在公”:

所谓“夙夜在公”,是什么意思呢?从甲骨文的字形来看,“夙”指早晨,指太阳即将出来、月亮还没有落下去的时候,因此相当于清晨之前,同时,其中有“恭敬”的含义。

人在做应该做得事情时,都需要有“恭敬”之心,从对待事业来讲,则称之为“敬业”。敷衍了事、敷衍塞责,玩忽职守,必然什么事也做不好。

该做的事做不好,所耽误的不仅仅是他自身,也是在误人,是在给国家、社会添乱。所以,《礼记·曲礼上》第一句就是“毋(无)不敬”。

“夜”指太阳落山之后。《说文》解释说:“夜,舍(设)也。天下休舍也。从夕,亦省声。”“从夕”是因为指太阳落山之后;“舍”是强调这是天下之人在家休息、睡眠的时间。这是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相联系的。

这种自然而然的作息方式,在人们学会使用电灯之后,遭受到很大程度的扰乱。因为有了电灯,人们就不再考虑是否有日光,有些人不仅追求所谓的“夜生活”,甚至有的人可以“黑白颠倒”。

电灯的普遍而且长久的使用,从对人的影响来说,造成了众多的近视,扰乱着人体自然生息,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人体的自我免疫和修复功能;从对天地万物的影响来说,造成了资源的快速耗费,造成了天地的侵犯,造成了对人间的污染,造成了对精灵的侵扰。

然而,近数百年来,人类正在为“电”的发现和使用而大唱赞歌,引以为自豪和骄傲。因为使用了“电”之后,极大地满足了人们的奢侈享受欲望;从得到奢侈享受欲望满足的方面来说,人们认为“科学技术发展了”,认为“社会进步了”。可是,这种背道而驰的灾难性后果的呈现是难免的。

“在公”指在国君的寝宫。按说,寝宫是私人处所,为什么要说是“在公”呢?当我们联想到《长恨歌》里那种“从此君王不早朝”和“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时候,或许就可以明白其中的道理。

在君主世袭的时代,当君主有后宫嫔妃是为了传宗接代的时候,君主与夫人同寝、使姪娣媵妾侍寝,都不能仅仅为了满足欲望,所以,就像婚礼需要郑重其事一样,同寝或侍寝也都不应陷入欲望之中。

国君对于夫人和姪娣或媵妾来说,绝不仅仅是丈夫,他首先是一国之君。君主的心思和言行,都关系到国家和百姓。如果国君忘记了国家百姓,而把自己仅仅当成一个丈夫的时候,便会误国误民,甚至祸国殃民。

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教训,就是唐玄宗舍弃了国君之责,杨贵妃舍弃了贵妃之责,结果给自己,给百姓、给国家造成了极大的灾难。正所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4.关于“寔(是)命不同”:

“寔”就是“此”的意思。“命”是指上天所赋予的使命。所谓“寔命不同”,是说这是因为所接受的使命有所不同。

“命”有“先天之命”,有“后天之命”。《礼记·中庸》开头所说的“天命之谓性”,是“先天之命”,也就是说人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由上天赋予了。人有“人之性”,而不同于“万物之性”这是来自先天的。

所谓“后天之命”是怎么回事呢?“性相近也,习相远也”,一个人虽然最初就得到了“人之性”,但是,如果人认识不到这一点,或者认识到了也不去修养它,反而要舍弃它,那就无法去完成“人”的使命。

如果能注重修养,使“人之性”不断得到扩充、完善,那么,也就会有“后天之命”。尧舜、文王并非在出生的时候就得到了上天的任命,使他们将来成为“圣王”,而是因为他们的道德修养达到了“圣王”的标准,所以才能“受命为圣王”。

这里所说的不同,是指夫人和姪娣媵妾所担当的使命不同,因此,她们之间所遵循的礼数也不尽相同。这也是因为修养不同所造成的。然而,如果已经因为当初的修养不同而确定为夫人或姪娣媵妾了,那么,也就需要各自遵循各自的礼数。

具体来说,有什么不同呢?我们根据《书传(赚)》以及《毛诗正义》的说法介绍一下。总起来说,虽然她们都可以与君主同寝,但是,夫人是正妻,而姪娣媵妾则不是正妻,所以,不能没有区别。

首先,君后(或夫人)要前去与君主同寝的时候,行为舒缓而且有仪容稳重,不像姪娣媵妾那样,来去急迫。

其次,君后(或夫人)要前去与君主同寝的时候,不等天黑就前往,到次日鸡鸣之时离开,不像姪娣媵妾那样必须入夜而来、未晨而去。

夫人与姪娣媵妾,虽然有贵贱之别,礼数也有不同,但是,却不能夫人歧视姪娣媵妾、姪娣媵妾羡慕夫人,否则,便是无德、无礼。

无论男女,有德之人,必然遵守礼义,安分守己,尽职尽责;但有仁善之心,而无名利地位之争。如果要争名利地位,则男非君子,女非淑女。

三、第二章讲解:

原文:“嘒彼小星,维参(身)与昴(卯)。肃肃宵征,抱衾(侵)与裯(愁),寔命不犹。”

1.关于“嘒彼小星,维参与昴”:

这一句的意思是,那微弱的小星,也随着参宿和昴宿依次出现在天上,好比姪娣媵妾也能因为夫人“不妒忌”、“惠及下”而得以侍寝于国君。“维”是虚词。

前一章中所写到的心宿,属于东方青龙七宿,对应夏历二月;柳宿,属于南方朱雀七宿,对应夏历五月。二者都是上半年。这里所说的参宿和昴宿都属于西方白虎七宿,分别对应夏历的七月和八月,都是下半年。

此诗名为《小星》,所以,是从姪娣媵妾的角度来写的,而不是从夫人的角度来写的。诗中出现了属于东方七宿的心宿,属于南方七宿的柳宿,属于西方七宿的参宿和昴宿,唯独没有出现北方七宿。这意味着什么呢?

应该说,意味着国君与夫人同体,都身居于北方而面朝南方,好比“恭己正南面”。上下两章总共出现了二十八星宿中的四个星宿,犹如姪娣媵妾。君主与夫人能自正,然后,姪娣媵妾也能守礼尽责,环绕在君主和夫人周围。

四个星宿,包括了春季二月、夏季五月、秋季七八月,唯独不及冬季。大概因为春季主生,夏季主长(掌),秋季主收,而冬季则是生机休歇藏敛之时。

参宿和昴宿也属于二十八星宿。参宿由三星构成,因为与二十八星宿之外的“伐宿”的三星相连而成为六星。昴宿,古人说由六颗星构成,今人说由四颗星构成。

为什么此诗总是说星宿呢?首先,是以此来说明君主、夫人、姪娣媵妾的关系,日为君主,月为夫人,众星宿则为姪娣媵妾。

其次,中国文化所最遵奉的是“道”,而通过“天道”来体现“道”;中国文化就是效法天地之道而成就人道。《易经》以“乾坤”为首,以明天地之道,而伏羲氏初创八卦也以“仰观天文”为首。

从《周易》派生出来的数术,则以太极对应“道”,以阴阳对应日月,以八卦的三个位体现天地人“三才”,以“{六七八九”体现四季,以“木火土金水”对应“木星、火星、地球(镇星)、金星、水星”,以“十二地支”体现二十八星宿。

《春秋经》以日月运行而形成的四季中的“春秋”为书名。就天地和日月的关系来说,天地为体,而以日月为用。四季的形成,也就是天地日月的作用,人类由此而制订历法。

《书经》第一篇《尧典》之中,帝尧受命为天子之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考订正朔而“敬授民时”,以便指导政事、人事。

2.关于“肃肃宵征,抱衾(钦)与裯(愁)。寔(是)命不犹”:

此句的意思是,姪娣媵妾恭敬小心地在夜间前往君主寝宫去侍寝,还要抱着被褥和帷帐,这是因为她们的使命与夫人不一样。“衾”指被褥,“裯”指帷帐。

姪娣媵妾去侍寝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抱着被褥和帷帐呢?因为她们与夫人尊卑有别,而又依次侍寝,每次都是两个人。当然,姪娣媵妾也必然是有人侍候的,所以,不可能是她们亲自抱着被褥和帷帐前往君主寝宫。

夫人伴寝与姪娣媵妾侍寝的日程是怎么安排的呢?根据《礼记·内则》的注解,我们可以知到,诸侯所娶的有九女,每五天为一个周期。

“姪娣”共有六个,每两个一组,在前三夜侍寝;“媵妾”共有两个,在第四夜侍寝;夫人在第五夜伴寝。这是上半月的顺序,是从卑贱者到尊贵者,最后是夫人。

每月的“望日(十五)”之后,顺序要颠倒过来,是从尊贵者到卑贱者,即先是两位“媵妾”侍寝,然后是六位“姪娣”侍寝,而夫人却仍然是在第五夜伴寝。

第一组“姪娣”侍寝的时候,要把被褥和帷帐抱来;在“媵妾”侍寝之后,负责把被褥和帷帐抱走,因为夫人伴寝的时候不需要这些被褥和帷帐。

这样的日程安排,体现着夫人与姪娣、媵妾的礼数不同。不过从其中还可以看到另外一些内涵,可见这不是随意安排出来的。

首先,君主不可因为个人情感因素而怠慢九女,也就是说,不能以貌取人,也不能以私情待人,避免偏私、偏心。

其次,夫人的伴寝时间是固定的,而姪娣和媵妾则有前后的颠倒、流转,其中既有尊卑贵贱之别,又能兼顾到每人。

再次,无论是上半月还是下半月的周期日程安排,都是夫人排在最后,这也正好能体现出夫人的“不妒忌”和“惠及下”。

另外,夫人伴寝的时候是独自一人,姪娣媵妾侍寝的时候则唷两人同来同往,这也是尊卑贵贱有别的体现。

需要注意的是,夫人伴寝也好,姪娣媵妾侍寝也好,都不应该狭隘的理解为只是床笫交欢之事,而是都有陪伴、侍奉之意。

四、参考性译文:

小星之光较微弱,心宿柳宿现于东。夜间急往君住处,不能日夜与君共,此因位异礼不同。

小星之光较微弱,参宿昴宿现西方。夜间急往君住处,且抱被褥与帏帐,此因位异礼有常。

妾,既在此位,也只是“能尽其心”而已。


《小星》一诗,主要有两种解读:

一是以《毛传》为代表的“贱妾进御于君“。这种说法意在说明贵族之妻妾各守本分,毫无嫉妒之心。成群的妻妾们都各自尽自己的本分服侍男主人。所以在古代,小星就成了小老婆或者侍妾的代名词。

二是王先谦的《诗三家义集疏》、方玉润的《诗经原始》都采“小臣行役自甘也”说。也即是描写为朝廷办事的小官吏奔波于道路之中。

泊客理所当然认定是第二种解读:“小臣行役自甘也。”

何也?

请看《诗篇》: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实命不同。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实命不犹。』

        “肃肃宵征,夙夜在公。“这一句,就点出了肯定不是妻妾守本分之说。首先这首诗不是特指国君之家室。何来  “肃肃宵征,夙夜在公。“?第二是如果说是其他等级贵族,妻妾们还需要“抱衾与裯“才能去服侍自己的丈夫吗?第三,一直要牢记《诗经》的最大作用时教化!如果是“贱妾进御于君。“,那就大大地降低了《诗经》的意义了。

       那《小星》描写的主人翁到底是谁呢?

        泊客以为,不是贵族也应是“士“。如果说是“小吏”,家里焉有“衾与裯“?要知道,不是现在这个社会,衾与裯“已经普及,大家都买得起。《小星》一诗是在东西周春秋战国时代哦。不是贵族即是士阶层。当然,肯定是“ 肃肃宵征,夙夜在公。”的“士”。

       像泊客这样从小接受红色教育的人来说,第一眼阅读《小星》,很容易得出本诗是蕴含阶级斗争之意的悲愤反抗诗。主要有“ 实命不同”和“ 实命不犹”两句,好像充满“怨怼”之意。

       但世上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

      《诗经》的编纂在于教化,教化在于巩固统治阶级地位。如果牢记这一点,则不难得出《小星》真正的诗旨。

        泊客认同方玉润的解释,即“‘夙夜在公’者,勤劳王事也。‘命之不同’则小大臣工之不一,而朝野劳逸之悬殊也。既知命不同而克尽其心,各安其分,不敢有怨天之心,不敢有忽王事”。

        高亨在《诗经今注》中也说《小星》:“小官吏为朝廷办事,夜间还在长途跋涉, 乃作这首诗自述勤劳, 但却归结于宿命。”

        因此,《小星》一诗意在赞美一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谨守本分的官僚阶级先进代表。


诗经21

修心 · 养性 · 品生活

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是别人抢不走的:

一是吃进胃里的食物,二是藏在心中的梦想,三是读进大脑的书。

古风泊客 ┃ 也许是最有深度的古文赏析微刊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