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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有座碣石山

 滨州文学馆 2020-10-31

鲁北传统文化原创作品

第229期

家乡有座碣石山

文/马士明


书法《晚泊无棣沟》(作者:马秀岐)

【解读】无棣何年邑,长城作楚关。河通星宿海,云近马谷山。僧寺白云外,人家绿渚间。晚来潮正满,处处落帆还。   ——《晚泊无棣沟》

诗作者为唐代诗人刘长卿,马谷山就是复名后的碣石山。通过该诗,我们可以想见千年前的马谷山作为观海胜地,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舟楫交错的繁忙景象。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碣石山,坐落于山东省无棣县城北30公里的碣石山镇驻地,这座海拔只有63.4米,周长1600米,占地大约20万平方米的“小山”却曾名大山,并被誉为“京南第一山”。据史书记载,旧时,山上建有碧霞元君祠、文昌阁、关帝庙、二郎庙等寺观十余处,是一座集佛、道、儒于一体具有神秘色彩的地方名胜。2001年9月,一度默默无闻的碣石山在涤尽千年历史尘埃的掩蔽终得复名,她也以新的面貌呈现在人们眼前。
近日,几个朋友来访,遂携友人乘兴再次登临碣石。拾级而上,山上的处处风景令人陶醉。来到山顶,远眺蜿蜒长河,东流入海,万顷枣林棉田如碧波荡漾的大海,这山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其中。站在山巅,思绪飘向了难忘的童年时代……
我的童年时光是爷爷陪我度过的,在爷爷过世前,我一直和爷爷做伴。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在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讲的什么故事我无从知道,但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倒是真的。
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爷爷翻看了一二章回《三国》,我也练完几页仿的课业,就给我讲一些对我来说总是新鲜的事物。
我知道了离家二十里外有座叫大山的山,山顶上有座庙,庙里只有一个和尚——那和尚出家前姓马。爷爷经常步行20多里路去跟他谈话,伴着夕阳上路,月上柳梢时,人也就坐在和尚的庄严佛堂里了。那马和尚用山口井的水沏一壶茶,庙门口石几石凳,红尘内外的两个身影沐浴在山风中。
放眼望去,村舍俨然,落日余辉,暮霭炊烟,如在画中。乘兴而往,兴尽而归,闪烁的满天星斗仿佛专为他照亮相通佛俗之间的路。那和尚赠爷爷一只椭圆的铜砚,砚上镌十二个字——“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可以大年”。这铜砚我至今保存着,不时把玩,每当此时,爷爷在昏黄的灯影下娓娓道来的事物便在眼前鲜活起来。
有关山口井的传说也是从爷爷那儿听来的。一说是远古大禹治水时路过此地,时大旱,便用测海神针——也即以后孙猴子用来降妖除怪的金箍棒在山脚下只一捣,一股泉水喷涌而出。井水甘冽,一年四季无论何时都可直接饮用,人多用来酿酒,磨豆腐。说来也神奇,无论天旱或雨水大的年头,水面不降不升。一说此井为海眼,与渤海相通,是海龙王访察民情的通道。我对这些传说深信不疑。我想,自己与这座山的千丝万缕的联系,最早的记忆恐怕就是来自于这些故事传说。
这山,这井,这传说就扎根在我少年的梦中。
第一次见到这座山,是在我十二岁那年。家里修房子,爸爸借了生产队的马车去大山买砂子,为了让我照看牲口便带了我去。
太阳爬升到三杆子高时,那匹温驯的枣红马已拉着我们驶离村子十五六里地了,梦中的那座山隐隐约约地站在那儿迎接着我们。
山西北面有一大缺口,是一深涧,就那么敞开着,象要随时吞噬什么。装好车,卸下牲口喂草料,我就由北面上山。当时没有台阶,是真正地爬山。脚底下是大小不一不太规则的圆形石蛋,踩上去就会滚动。那石蛋拿在手里并不重,是火山喷发的岩浆冷却后形成的,可做盆景吸水石。恰是春夏交替的时节,漫山翠绿,叫不出名的草木开着五颜六色的花,蜂绕蝶舞。当瘦小的我将山踩在脚下时,少年的心胸竟生了一种莫名的激动,过后几年知道这种感觉是颇有几分诗意的,可是当时我无法用语言或文字描述。残砖断瓦到处都是,述说着文化大革命的“丰功伟绩”,那座马和尚的庙宇消失得没有一点踪影了。向山下望去,那匹马变成一只狗大小。下山时我怕了,山路又陡又窄,一边又是深涧,上山时并没觉得这么陡这么窄啊!现在我每来到任何一座山下,对山都有一种敬畏就是那时打下的烙印。
十七岁那年我就和大山天天见面了——我考上了无棣二中,学校就在山的东北面,坐在教室里就能望见。二中就读的日子里,每周都要爬一回山,乐此不疲。山中四时,景随时变,朝暮亦有不同,爬山之乐也便无穷。霜雪后,我第一个登临问候,排解她的寂寞。那层雪的面纱被太阳扯掉时,瘦骨嶙峋,遍体沧桑的她就呈现在面前,象一位智慧的老人。风雨后我又是第一个与她共迎彩虹,也欣赏她的清新和挺拔。
山上的一草一木,每个洞窟都熟悉了的时候,在冬夜十点时上过一次山,印象最深。那可不是为了体验冬夜爬山的逸趣,而是找人。一位同学与父母怄气没上晚自习,宿舍里也没有,老师同学们都慌了神。全班同学兵分三路,一路去她家,一路上山,一路围学校四周找。
我们一路上山,由山下喊到山顶,一只手电筒照遍了所有的山洞和深涧。冷寂的冬夜,我们的喊声被山壁回音后,变成很好听的颤音。
当我们无功而返回到学校,那位同学已被另一路同学从学校后面的农田沟中找了回来。我们当时男女生都不说话的,但从这件事发生后,男女生之间变得关系融洽了许多。同学中有几对后来结成了夫妻,就是那时打下的基础吧。
岁月流逝,我与这座山相伴着成长和行走。此后虽然离开了她,但她从未淡出我的记忆。我想,自己早已变身山上的一块顽石,无论在哪儿都能感觉到来自山的引力……

作者:马士明,山东无棣人。文字见于《国土资源导报》《中国枣业报》《山东就业》等报刊,作品曾获“滨州好新闻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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