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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树强丨收麦记

 读在现场 2020-11-17

蚕老一时,麦熟一晌。

季节不停更替,每年五月下旬,我们就开始收割旱地麦子了。昨天送孩子上学的路上,还遇到了奔赴农田“战场”的十几辆收割机。

时代飞速发展的现在,各种农业机械设备解放了众多的农村劳动力,才有了那么多的农民工外出务工,加入到国家基础建设项目当中,这个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前是不敢想像的。

记得上初中后,我们这些半大小子就已经是家里农活的壮劳力了。那时我们学校老师们,家里基本上都种地,因为他们的待遇是亦工亦农,国家发一点工资,然后家里土地再收入一些,两项结合起来,收入还是比普通家庭要高一点。所以在当时每年学校要放忙假的,主要是考虑老师的情况和学生们也都能为家里干活了。

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年少气盛,天下老子第一的时候,也是不惜力的时候,更重要的一点是想在大人们面前展示自己的优点,博得大家肯定的时代。稍稍休息好后就拿着借来的各自应手工具去地里干活。

割麦都是人工作业,不光是一个技术活儿,还是一个力气活。另外由于害怕收割时对麦子的浪费,我们多数是天不亮,就利用凌晨潮气大的时候开始工作的。那时我们年龄毕竟小,力气有限,麦子也高,我们站在里边,总有半人深。所以老父亲就教给我们如何来割麦子。

先把右手上的镰刀伸出去,大概一个镰刀把的长度,然后把麦子拦腰拉过来,左手赶紧伸出后接住,再把镰刀松开,离地一寸多的地方把麦子割断,这时刚好左手抓住的麦子整整一把,放在身后的空地上,然后再割下一刀。刚开始割麦子,麦茬子留的都很高,老父亲会提醒着让麦茬低一些,溜地皮走,这样省劲还快。各人按照自己力量,一般总是三五行一起齐割,先割开一条通道,一堆堆新麦子有序摆放着。左右两边的人把割好的麦子放在一起,有利于下一步拉麦子装车。我们旱地的面积不是很大,因为是丘陵地带,一块地的面积通常有个三五亩不等。包括前来帮忙的邻居,七八个人很快就会完成一多半地,老父亲会拉架子车来装麦子了。

装车前,先把一条长绳的一头绑在架子车一边车把上,车尾部插一个“插手”(曰字形的木框,用来挡住麦子,防止掉下来),在最后边的车架上再绑上一个“牛锁肩”(牛犁地时套在脖子上的一种农具)用来刹麦子用。东西准备好了就开始装车了,把麦子一捆捆好,麦穗与麦穗相对平铺在车底上,一直往上摞,装个一层高度再用麦捆摊开压在中间,使麦捆之间接触更加结实紧密,不至于拉着车就掉麦穗。继续往高处装麦子,装满车后一定得捆好,把“牛锁肩”从后边拉起来,从“插手”里掏出来,然后把前边的长绳由前边跟“牛锁肩”相交,再拉回绑到前边另外一个车把上,先缠一圈,然后两人配合,一人站在地上拉绳头,另外一人爬上车顶弯下腰,“哼”一下拉住绳子后使劲往上提,手松开的同时,下边的人“哈”的一声赶紧拉绳头,随机拉紧防止滑脱。就这样“哼、哈”之间四五次过后基本上刹紧了,最后一个人驾辕,后边再跟三两个人推车,一大堆麦垛慢悠悠的往麦场集结。

麦子全部收拾到麦场后,根据进场前后顺序和约定排好队,一家一家开始碾麦子。

当时还没有打麦机,最先进的现代化工具是用拖拉机后边带一个“碌蹴”(石质圆柱体,两头有凹洞,运转起来整体可以碾压麦子、稻谷等等)碾麦。只要是天气好,每天麦场上都能看到碾麦扬场的情景。这时老父亲常说“五黄六月,龙嘴里夺食里,抓紧抢收,一阵大风,一场猛雨(土话,暴雨的意思)你哭都来不及”。所以大晴天的早上,一家人早早的起床,邻居们也来相互帮忙开始“铺场”。

一人一把“三股叉”,把堆放捂热了的麦子扒开(捂的过程主要是利于碾麦),先从场上最远处铺。这个是需要技术的,挑起一大叉麦子,再抖落下来,来来回回两三次,麦子就松散了,然后再用叉叉着,扶起来栽在地上,这个要决是必须松散开来,才能更好地接受阳光暴晒,连续两个多小时,五六亩麦子也就差不多都“栽”起在场里了。一米多高的麦堆是小孩子捉迷藏的好地方,放假回来的小孩子们你追我赶的游离于麦垛之间。晒场时每隔两个小时还需要翻晒一次,最后一次翻场就要把所有的麦堆打倒铺平,接下来就让拖拉机入场了。

碾麦开始,拖拉机带着“碌蹴”满场转圈跑,根据场面积的大小来确定转圈的大小。有时候麦子太少了,没有办法碾,就把麦场中间的空地漏出来,呈油饼状态(我们叫油曲脸),然后再开始压。看着麦子在拖拉机后边仆倒在地,空气中弥漫着麦子的香味,麦草被压碎时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预示着一年丰收的景象,无比开心。拖拉机转过十分钟左右就需要给“碌蹴”后边绑一个“拖尾(音Yi)”,它的作用是让麦穗上的麦子脱的更干净,再就是把麦草打得更加绒软,麦子碾完以后还要用麦草来喂牛的。一场碾下来半小时就够了,激动人心的时刻立马开始。

起场是最让人感觉不到疲劳的。大人们在前边挑起麦秸,抖上几抖把长的麦秸往空地上扔过去,留下薄薄一层麦糠跟麦粒,我们力气小的就开始把这个东西往场中间堆。刚开始还不费劲,越往中间越多,直到最后小山一样的麦籽堆在场中间了。

场边上大人们堆麦秸堆的工作也开始了,先把麦秸堆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圆形,然后就是往高处摞,这时大人们就需要我们小大人在上边转圈踩了,踩下去,大人们再用叉挑上来,直到一大堆麦秸全部堆在一起,有个两米多高就开始拽造型了。根据麦秸多少决定麦秸堆的大小,一个人转圈拽掉多余的麦秸,把拽下来的再往上搭,最后就形成了一个蘑菇的造型,矗立在场边,麦收结束后,一个麦场里大大小小的总有那么七八个“麦草蘑菇”长在场边,为老牛储备了大量的冬天吃食,这就叫物尽其用,老父亲们不会浪费老天爷赐予我们的一切可以利用的食物资源。

做好这一切就只等清风来袭,往往是这个时候,一丝丝风都不来,扬场就无法进行。劳碌到这个点上,肚子也开始叫唤了,妈妈生调了些黄瓜、灰条菜、扫帚苗等一些野菜,再炒一个中午吃完十八红西瓜的西瓜皮,下点甜面条就是一顿丰盛的晚餐。夜幕降临时微风徐徐,就可以扬场了。

用木锨尖挑起麦糠和麦粒的混合物,右手在前往起抬,左手在后往下压,混合物扬起后落下的时候,麦糠随风刮到下风头,金色的麦粒顺势落下,一粒粒麦子呈现出来,再用竹扫把轻轻掠去麦子上边的杂物,就这样扬起一木锨麦子,掠走一扫把杂物,金黄色的麦子慢慢的越来越多,麦堆越来越高,一切停歇以后,金字塔式的麦堆堆在麦场中间,为我们展示了孕育大半年的冬小麦,产出丰硕的果实,丰富了我们的餐桌,养育着一代一代鲜活的生命力。

作 者 简 介

狄树强,男,70后,河南省灵宝市人;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行参菩提》签约作家。喜爱文学,爱好旅游;五年的军旅生涯使我成熟起来,在部队期间广播小说《白鹿原》《最后一个匈奴》《穆斯林的葬礼》等等陪伴着我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让我更加迷恋上了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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