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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病号服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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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喝了一口稀饭，用小米熬的，或者说，用小米煮的，还可以说是用小米泡的。小米是能看到的，熬成的小米稀饭，每一粒米都要开花，开花的米粒会比米粒大一点五倍，吃在嘴里有一种米花香的味道，米粒柔嫩劲道，有口感。所谓的口感是舌头和牙齿的感觉，当然还有口腔里全部具有肌肉质的部分，都会跟着舌头和牙齿享受到这种香味和柔嫩。这样的小米稀饭我吃过。吃出这样的口感首先需要用心熬出这样的稀饭。先是米和水的比例，这个比例不是固定的数字，应该是因人而异，有人喜欢稀一些，有人喜欢稍稠一点，但不管稀不管稠，都要熬出同样的味道。如今的自来水或者纯净水，还有各种包装的矿泉水，怎么都熬不出我喝过的那种口感。你知道乡下那种深井吗，一架轱辘上缠了两三层麻绳，麻绳的一头绑定在轱辘的搅拐上，一头套着一个铁三环，用这个铁三环把一只水桶扣住，转动轱辘把水桶放到井下，铁三环把水桶压沉到水下，再搅动轱辘，把盛满水的水桶拽上来。这样的井水冬天的时候，会冒着白色的热气，夏天的时候，喝起来清凉润口。用它熬出来的小米稀饭，才会有那样的口感。熬稀饭的时候，先在锅里加上水，等水热了，热到三四十度，再把米放进去。这个温度对于小米具有一种唤醒的意义。它们在这样的温暖里，会有一种少女般的感觉。这时候，火候很是重要，让水的温度慢慢升高，米粒内的胚胎像感觉到春天和地下的温热一样，产生一种兴奋感。随着水温升高，米粒一个个敝开了它们的胸怀，如果你仔细听，会听到它们嘻嘻哈哈的开怀笑声。你一定知道少女们第一次向她们的情人敝开心扉是什么样子。这时候，你把火调大，那些米粒就会瞬间胀开。那情形正如少女在情人的怀里瞬间失去了羞耻心一样，脸上挂着偌大的桃花。你仔细去看沸腾的开花米粒，它们也一样开放得灿烂而热烈。过上三五分钟，把火调小，让沸腾着的水翻滚着涟漪，保持这样的滚动状态。那些开花的米粒，慢慢释放出它们的内香。直到小米的内香全部与水融合后，这需要十一二分钟的时间，把火关掉，盖上锅盖，让熬好的稀饭慢慢把热气降一降。然后，把稀饭盛在碗里。你坐在桌边，面前的那碗稀饭蒸腾着一阵一阵的米香饭香。这叫熬出来的小米稀饭。眼前的这盒稀饭，米粒一颗颗像死鱼的眼睛，浑呈现着腐烂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它不是熬出来的，而是泡出来的。这样的稀饭我们自己很容易做，用暖水瓶，先把小米放进去，然后灌上开水，盖好盖子。过上一个小时，打开来，就是这个样子。但比我面前这碗稀饭的样子会好很多，因为，这稀饭不知道泡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从早晨五点开始泡在锅里，为了保温，不断地泡着，才能泡成这个样子。
我还没有说到吃稀饭吃出口感的另一个方面。英国的贵族喜欢吃人肉宴，有一个人写了一本书，为那些吃人肉的人设想了食物的来源，鼓励穷人家多生养孩子，以卖掉孩子为生，这样可以解决穷人和富人贵族的生计问题。吃过人肉的英国贵族，口感一定很野，他们的每一顿饭，都充斥着血腥的权力口味。这样的舌头和牙齿，除了用硫磺熏，再就是用文化装点，在那个文明之国里，什么东西吃起来都不会是滋味。我又想起一个东方富人为一匹马吃大便的故事。我一个人在和自己讨论着吃饭的事，在这家营养餐厅里，每一顿饭只喝了两口稀饭。两个小时后，我的血糖测试正常。
2020-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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