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笔嘴播/雪峰 古村很久以前就叫古村。 古村的人一半姓古一半姓新。 古村早些年出的一件丢人的事,演变至今却成了一桩新事。 听姥姥讲,那还是六十年代发生的事。 芝子爹在村里拈花惹草,另有了新欢。 芝子妈到十里外的圩上赶集,半道上也偷了男人。 六十年代的古村,芝子爹和芝子妈的事,可是件丢人现眼的大丑事。 芝子三周岁那天,芝子舅赶着牛车去拉芝子妈。芝子妈把芝子往芝子爹怀里一塞,说了声“我走了”便上了牛车。 芝子爹抱着“哇哇”大哭的芝子,一个箭步赶上牛车,把芝子象芝子妈塞给自己一样硬塞给芝子妈,并说“芝子是你下的崽,想甩给我,门也没有!” 芝子依稀记得,有一天,姥姥家突然热闹起来,有不少穿新衣裳的人出出进进的。 芝子依稀记得,那天,妈穿着红棉袄和红棉裤,头上还戴着花儿。 芝子依稀记得,那天,妈被舅舅背上一辆簇新的大马车,马车上迎接妈的叔叔胸前也戴着花儿。 “我要妈妈!”芝子依稀记得姥姥箍住自己不松手,那马车拉着妈妈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你没有爹,也没有妈妈。”芝子依稀记得姥姥经常对她说这句话。 芝子渐渐懂事了。 一天,放学后芝子央求同学们允许她一起玩捉迷藏,同学们不叫她玩,说她没爹妈,没教养,是野种! 芝子委屈极了。 芝子瞒着姥姥,翻过了一座山,趟过了一条河。芝子终于找到了妈妈所住的村。 芝子见到了妈妈,感到是那么的陌生。芝子有些不认识妈妈啦,妈妈的脸色是那么的冷酷:“你来干什么?!” “妈妈,我好想你啊!”芝子瞅候着妈妈,想说又没说。 “妈妈,我为什么捞不着和你住在一起?” 芝子瞅候着妈妈,想说可又没说。 “妈妈,没有爹,没有妈,别人都不理我,都骂我是野种。”芝子瞅候着妈妈,呐呐地说,“妈妈,你和我一块儿去趟学校,在同学面前证实我有妈妈,不是野种好吗?……” “够了,够啦!不要说了,你给我滚!你就是一个野种!”芝子妈操起一根烧火棍,劈头盖脸地朝芝子打来,“你来哭什么丧?!我不是你妈妈!……” 芝子不想再活下去了。 芝子跳了河,古村的河神没有收留芝子。 芝子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芝子攀上了古村的山顶。 芝子又没有死成,古村的山松托住了芝子。 芝子的姥姥老了,无能力养活芝子了,芝子因扒窃进了劳动教养所。 芝子在劳动教养期间得了重病,病中的芝子多么希望能见到自己的爹妈,可自己的爹妈都已不管自己,芝子希望自己能快点死去。 芝子没有见到爹,也没有见到妈。劳教所里的管教和姥姥一样亲。芝子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芝子嫁人了。 芝子单单又嫁在了古村。 出嫁那天,芝子在古村的街上碰上了爹,芝子爹迅速把头偏一边,过去了。芝子坐在花轿里,伸出头,欲说什么可什么又没说。 芝子成家后有了两个儿子。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芝子爹另娶后无儿无女,农田实行责任制头一年便死了老伴又得了重病。 芝子爹这下可要坐蜡了。 古村的人拭目以待。 都说: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都说:自古以来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 开放的大潮中,芝子发现漂泊街头的弃子孤儿越来越多。 芝子申请开办了一家孤儿救助站。 芝子把病重的爹接到了家中。 芝子为爹擦屎端尿,喂汤喂饭。 芝子爹爱喝酒,芝子一买便是成梱成梱的。芝子爹咽气前还一个劲地说:成瓶的太贵,我喝散的就中,爹对不起你…… 芝子对爹说:爹再不好,终归还是爹,散酒味淡,还是原装的味香…… 芝子妈再婚后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长大后一点也不孝顺芝子妈,两个儿媳还说什么这是报应。 芝子妈被儿媳撵出了家门。 芝子妈沿街乞讨。 “活该!”、“可怜!”……古村炸开了锅。 谁说:山喜雀尾巴长,长大了忘了娘? 谁说:女儿不如男,长大了就外向? 谁偏见:女儿是累赘,再婚是拖累,残儿丢人眼,应向门外推?! 芝子经过对妈妈三次内心剖白,硬是从街上把妈妈搀扶回了家。 “我和您照一张像吧,留个纪念。”年过半百的芝子对佝偻了腰的妈妈说,“母女终归是母女,女儿的身上,流着爹妈的血……” 如今,古村红了脸的年轻人都在向芝子学习。 古村的老人们,脸上乐开了花。 (作于1997年秋,改于2020年6月20日) 作者:栾加合,笔名奕木,笔嘴,又名栾家和。山东高密东北乡人,多篇文章入选入2000 年《新世纪文学作品选》、《跨世纪文学新人作品选》、2019 年《随风接近落日》和《故乡的仰望》,《美满家庭的太阳》获中华人民共和国司法部监狱管理局优秀奖,《拥抱阳光》获中国第五届金凤凰闪小说金奖。高密青草湖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法人代表、董事长,《红高粱文学》社会员,高密市新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协会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专业委员会会员,中国闪小说专业平台《闲泉文学》社副社长兼执行主编,《孤山泉诗社》常务副社长兼执行主编、秘书长,《红高粱》电视剧群演执导兼演员,参演过多部影视剧。 主播:雪峰,一个有声语言工作者,一个文学爱好者,一个家庭教育推广者。(xf89758989)。 壹点号舞动的文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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