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1日,世界诗歌日。 2014年3月21日下午,我在央广做节目,突然接到指令,原来准备谈奥巴马夫人访问北京学校的节目取消,临时要找选题救场。我突然想起当天是世界读书日,就谈谈诗歌吧,编辑同意后,我用结结巴巴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现场朗诵了我喜爱的诗人阿赫玛托娃的一首短诗,也是我特别喜欢的一首短诗,每年都会抄的那首《致诗歌》:
安慰无法让阿娃度过亲人或被枪毙或被捕的残酷的叶若夫时代,也无法让她扛住“婊子”的整治谩骂,只有源自内心的信仰,才能保持尊严度过那个黑暗的时代。所以,阿娃说,诗歌绝不是苦难的安慰,而是穿过暗夜的流星,是无路之地的引路者,是苦难和错误的信仰。
不仅对于阿娃,对于那些热爱她的诗歌悄悄背诵她的诗歌的人以及其他热爱诗歌的人来说也是一样的。 “在大概类似的情况下,我们古老的祖先将手中的诗琴束之高阁并且说,他们在被奴役时不唱歌。”-一位古拉格受难者说,但是,一些在古拉格的人们,依然默默写诗背诗歌唱,唱咏叹调,做体操。正是这些内心的自治,让他们保持了精神的尊严,没有轻易倒下,支撑他们度过了古拉格的漫漫黑夜而没有发疯死掉。(阿普尔鲍姆:《古拉格:一部历史》) 事实上,《古拉格:一部历史》中,记录了许多古拉格囚犯创作的诗歌,许多篇章都是以这些诗歌开头的。这种信仰,与阿赫玛托娃诗歌中表达的,存在着内在的亲缘关系。 其实,这种信念,正是诗歌的一个最为重要的意义所在。 正如布罗茨基在诺贝尔文学奖受奖词中所说:“一个阅读诗歌的人,要比一个不读诗歌的人更难被战胜。” 伟大的诗人常常与时代格格不入。因为“一个人的诗读得越多,他就越难容忍各种各样的冗长,无论是在政治或哲学话语中,还是在历史、社会学科或小说艺术中。” “他们并非某些具体的非正义的反对者,而是整个世界秩序的反抗者,确切说是不赞成者” 诗人惹出了麻烦,往往并不是由于他的政治,而在于他语言上的优越感。诗歌是一种语言叛逆的形式,它所怀疑的对象远远不止某一具体的政治制度:它对整个存在制度提出疑问。它的敌人也是成比例地增多的。”(布罗茨基:文明的孩子) 所以,极权时代,诗人的命运通常非常悲惨。白银时代的天才诗人曼德尔施塔姆被流放死流放之地;阿赫玛托娃的第一任丈夫著名诗人古米廖夫被枪毙,自己的诗歌无法公开发表,靠热爱她诗歌的朋友们口耳相传,以最古老的形式传播;帕斯捷尔纳克靠翻译生活;布罗茨基因为写诗,被苏维埃法庭以不劳而获罪作为寄生虫被判处5年徒刑流放,后来又被驱逐出境…… 每一首美丽的诗歌,都是抵抗。爱伦堡曾经说,音乐有一个巨大的优点,它能不提任何事情,却道出一切。诗歌也是。洛尔迦则说,诗歌是不可能造就的可能,和音乐一样,它是看不见欲望的可见的记录,是灵魂的神秘造就的肉体,是一个艺术家所爱过的一切的悲哀遗物。 不妨再读几首诗:
第二首来自帕斯捷尔纳克:
第三首来自达尔维什:
当然,诗歌不仅仅是抵抗,还有美好的生活和向往。我们读那些纵情山水,读那些歌唱美好生活和人世间情感的诗,也是一种建设。比如:
比如:
比如:
因此,对于诗歌的理解,绝非是今天商业策划的一场背诵比赛秀那么简单。我们这个时代,强大的物质和工具虚拟乃至真实构建了一套贬低生命的价值体系,并奉为圭臬。而诗歌,是功利主义最大的抵抗者。 《死亡诗社》的基廷老师教导过我们: “我们读诗、写诗并不是因为它们好玩,而是因为我们是人类的一分子,而人类是充满激情的。没错,医学、法律、商业、工程,这些都是崇高的追求,足以支撑人的一生。但诗歌、美丽、浪漫、爱情,这些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 这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感谢那些诗词中相遇的世界,相遇的灵魂,以及那些独特的审美趣味。 (3月21日,世界诗歌日,原文首发今日头条朱学东的江南旧闻) 关于老朱煮酒 更多分享,敬请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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