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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信平丨​劳动中学

 金秋文学 2021-01-14

劳动中学

作者:郑信平

大凡江西人,都听说过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共大),但没有听说过有劳动中学。肯定会疑惑,怎么冒出个劳动中学?它在哪儿?什么时候的事呢?

有必要对江西的共大做个简介先。1958年6月,江西省委根据毛主席“半工半读”的教育思想,在省长邵式平等同志的倡导下,创办了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共大以抗大为榜样,以垦殖场为基础,以“半工半读,勤工俭学”为办校方针,实施教学、生产、科研三结合,坚持面向农业、面向生产、面向基层。1980年11月,江西共大更名为江西农业大学,其被誉为我国实行半工半读教育制度的典范。

江西人对共大,有特殊的感情,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一辈人,他们的青春,很多和共大联系在一起。劳动的共大,是一辈人永恒的记忆。
我这里说的劳动,是我自己读岩瑞初中时的劳动事。虽然没有达到半工半读的程度,但我们的劳动强度,劳动成果,在今天看来,也是了不起的,毕竟我们是才十三四岁刚跨入初中还没开始发育的大小孩啊。

岩瑞初中坐落在厂矿林立的镇政府对面五百米处,是石头山和黄土丘陵夹杂地带,占地有个四五百亩吧。说是有这么大的场地,以为很大很空旷了,其实,可利用的地方不多。黄土丘陵,高低不平,因地形而建,是当时的建筑布局情况。而当时学校的建筑也不多,学校北边贴近围墙的是一幢单层六个教室的砖瓦房,坐落在操场北端,操场南端是对应的同样建筑。南北两幢教学楼隔着空旷的黄土操场,遥相呼应。

操场西侧边有一座石头山,不是很高,刚好适合我们攀爬玩耍,我们在围墙的隐秘拐角处给掏出了个狗洞,常常在傍晚下课后溜出去,到山上石头缝里遛遛,或在山坡草地上练练鲤鱼打挺鹞子翻身等。操场东边是学校的大门,门口一条石子路,顺着南铁的围墙蜿蜒直通乡里的电影院和乡政府。

宽大的操场由南往北一路抬升,最终在北教学楼这抬高到终点。站在北楼教室门口南望,一百多米外的南边这层房子,低矮得像放在地上的鸽子笼般,连房顶都是俯瞰的视角,有种我们脚踩的地方都比那边高好几米的感觉。

这个空旷的操场,就是以现在四百米跑道的标准衡量,两个还不止呢,可见面积之大。可斜坡面的黄土,一下雨泥浆水横流,东一坑水西一洼泥泞,我们的自行车挡泥板被堵的严严实实的,推都推不动。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也许是为了美观,学校决定铲平操场,使南北一样高。但铲低铲平了还是黄土,不见得美到哪儿去啊。或者是想让我们亲身体会劳动美的意义吧,其实,我们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每年都要上交一定量的松果和稻谷,就是提醒我们不要望了劳动的本。这次的降坡,是把三年初中的劳动一次性干完而已。

于是,初一初二初三三个年级,按班级划分责任地块,犹如刚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时的分田到户,校长是生产队队长,各班主任成了迫切希望分到田地的各户家长。但他们的心情应该大相迥异,分田时是希望分到土厚地肥的好田,而此时,个个都希望分到地势更低也即土薄的地块了。至于他们最终怎么协调分配地块的,我们学生不知。现在看来,传统老方法应该是无话可讲,愿者服输的,就是抓阄,凭手气。
劳动的场面,我印象中比农忙时更热闹,因为没有那家能同时请到几百号人一起忙活的。虽说我们人小个矮,但总算凑了个数,喉咙里的声音那是顶呱呱,兴奋和响亮的,一声就是一声。那些远近工厂里生产的场面绝没有我们学校操场上劳动时的热闹,所有机器轰鸣声都没有劳动号子的昂扬激奋。

放到现在,这么大场面,降坡这么多,就是三五个推土机齐作业,没有个把两个礼拜时间的日夜连干,怕是难以完成。可见当时我们学生劳动的艰辛,搬运土方量的巨大。而这巨量黄土的挪位填低(处),都是我们每一个学生肩挑手推而来。我们是现代小愚公。

记得班主任阮老师在班会上宣布学校决定时,大家叽里呱啦那个热闹劲啊,甭提了。有觉得好玩而兴高采烈的,甚至蹦到凳子上课桌上,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女生们则基本是咿咿吖吖,惊愕不已,这是体力活重活,她们知道不好干干不了。而我们男生,不知天高地厚,只要不在教室硬坐着,就是上刀山,也会觉得再好不过的了。

于是,班级责任田再细化,以组为单位,组长负责,班长统筹调度,畚箕、锄头、二齿钳、推车板车,各从家里带上有的来,男生块头大力气足的挖土,稍差的铲土,大个子拉车,女生和小个子男生在后面推。劳动场面那是热火朝天,大家干劲十足。

有的小组长偷懒,不发挥协调作用,干脆再细分,划到每个人头上,各自为战,只有各自挖土铲土,用畚箕担土了。为了完成任务,好多的人只有周末来学校加班,或者请来老爸哥哥帮忙干。

那时,也没有说完不成任务,要怎样怎样的处罚,总之就是人家能干完,我也能,没有哪个学生想过留尾巴或起甩锅的歪念头。

学校的操场应该是建校之时在几个丘陵上的开挖填土,平整而来。又是处在周边村庄的中间地段,是古人逝后的安息之地。我们经常能挖到古墓砖,也曾兴致勃勃,做好了挖到宝贝能大搓一顿的打算。可惜学校这地偏土瘠,从没有地主或老财的灵魂安放过此处,我们大搓一顿的美梦从第一锄头开挖直做到封锄归家,也没实现过定点或皮毛,很是失望。说真的,我们的干劲,因有这个美梦,才撑得这么久这么坚挺的嘛。

半大小子们虽然劳累,对于时不时被挖出的先人遗骨,那是敬畏和害怕的。但多了,就初生牛犊不怕虎了,反正谁也没见过鬼啊神的。那些先人遗骨,一个个都大模大样地拿在手上,等推拉板车到填土地方,顺势将手中之物用土盖上。如此,一日不知多少遍,以致后来女生都敢这么干了。

劳动创造美,我说劳动也增加胆量呢。不然,初三毕业,我们班怎么那么多的考卫校,读高中的也有俩个考医学院,应该是这时打下的胆量基础吧。

降坡铲平后的操场,北边教学楼这,那是巨大的落差啊,从教室地面到操场,一人多高,刚好给我们练习上下起跳,我们也在跳上跳下中差不多读完了三年的初中。最后,学校给砌上了台阶,上下就方便多了。

我们,先是一个多学期的挖土运土,后来又是近两年的上下起跳进教室。我们在跳的过程中,身体素质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为我们的学习打下来良好的基础,由此出现了中考全县初中第一的升学率。

(2021年1月11日夜) 

文/郑信平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郑信平,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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