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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非笔下不确定的真相和历史

 老沈阅览 2021-01-16
                                 ■王丽荣 伍华星

近日出版的格非中短篇小说集四种,是格非中短篇小说的最新集结,囊括了他自创作起步至今的小说43部,其中既有其早期先锋色彩饱满的实验之作,也有新近的成熟之作。

作为茅盾文学奖和鲁迅文学奖双料得主的格非,其写作具有坚韧、准确、绚丽、隽永的智性特质,笔下的人物都是面对荒谬的误解、欲望的冲突和命运的捉弄的现代个体,人生故事大多笼罩着支离破碎、幽明恍惚的神秘色彩。他将人生宿命的哲理意识灌注于每篇小说之中,通过迷宫般的现代叙事全力呈现世界与人生的不确定性和偶然性,深入探讨现代人的精神处境。

格非同时也是清华大学教授。莫言曾评价:“我们小说家里面有两个大学者,其中一个就是格非,这两个小说家最让人骄傲。”格非长期浸润于学术环境之中,其学者身份无疑为小说创作提供了一抹哲学与思辨的浓重底色。如小说《锦瑟》,由四个故事构成,主角都叫冯子存。隐居乡间的冯子存在被处死前讲起一连串的故事,故事以李商隐的诗句为线索串联,首尾相接,第一个故事与最后一个故事的重合让整个结构成为一个完美循环。而在《青黄》中,小说围绕着“我”对江南渔村麦村九姓渔户的历史调查展开,“青黄”这个颇有争议的名词引起了“我”的兴趣:青黄究竟是一个漂亮少妇的名字,还是春夏之交季节的代称呢?随着“我”在麦村的调查,“我”发现了一个个与此相关或不相关的故事,而“我”所追寻的江南渔村的那段模棱两可的历史,却更闪烁迷离;“青黄”是故事的起源,但随着故事的进展,其含义却越发模糊。如同格非其他的众多作品,这部分小说将创作野心置于小说对梦境、命运、时间等重大课题的探讨,书写了一个个关于宿命和轮回的文化寓言。故事情节的重复叙述与相互消解,扑朔迷离的时间与支离破碎的回忆,故事情节有意空缺,冷漠的爱情,知识分子的崩溃……这些特点共同构成了格非独特的叙事风格。在那些循环往复的“回忆”中,我们常常感到时间与空间的秩序感失效,如同置身在夏加尔的画中,可以心醉神迷地飘浮在空中,游荡在作家精心编织的梦境里。

除此之外,格非的小说也不乏对当下社会现实的关注,这也是伴随着作家创作理念的转变而出现的风格的转变。长篇小说《敌人》《边缘》是其艺术追求发生转变的标志性作品,它们“清晰的时空结构和透明的情节线索消解了以往神秘晦涩的艺术倾向,而且还在对文本游戏色彩的抛弃过程中实现了风格由混沌向澄明的升华”。不仅如此,格非还开始把目光由对文本自身的单纯关注更多地投向了现实社会人生,创作出了一批对现实社会人生饱含着人文理想关怀的作品。如《戒指花》讲述的是记者丁小曼在报道调查一则老人奸杀少女的新闻过程中,认识了一个可怜的小男孩,动情于小男孩不幸的身世和命运。如果说他的《欲望的旗帜》所表现的是大学校园中的知识分子的困境,那么他的《戒指花》则走出了校园,直视当今中国的广阔社会现实。在小说里,对当下的刻画,格非使用了现实主义的手法,用手中的笔直指媒体行业的虚假报道、网民的恶俗、行业潜规则、群众间的冷漠等现象。《戒指花》里仍能看到格非作品里精致含蓄的风格特点,同时由于对底层人物、弱势群体的描写的视角转换,作品中又展现了作家心底的温情。格非的小说既保留了“记忆”中“此刻”与“过去”的时空感,又不断深入社会现实和当下生活,宛如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对文学、社会、历史等问题做出深入的省思。小说集中的《相遇》,被誉为格非“最好的短篇”;《时间的炼金术》则被称为格非写作主题与艺术成就的总结之作;而被称为当代中国最玄奥的小说《褐色鸟群》,则既是格非本人的代表作,也是谈论“先锋文学”时必提的作品;《迷舟》则是格非的成名之作,由此篇开始,格非以“叙述空缺”而闻名于“先锋作家”之中。格非的这些小说曾深度参与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文学革命,既有现代叙事艺术的繁复、精致,又承继了古典小说传统中的灿烂和斑斓,他作品中那些人性的迷思与暗语,已成当代文学重要的语言奇观。正如毛尖所言:“格非是一个霍桑式的悲观主义者,因为他在本质上是悲观的,所以他才会写那么多看上去阴郁的东西。但是在那些悲伤的时刻,他总有一个抒情的东西出来……在那里固执地给出一些慰藉。”在格非的笔下,真相和历史都是不确定的,一连串的事实构建出一个让读者无法走出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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