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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文姝 《蝶恋花》 晏殊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远知何处。 昨夜，西风又起，一阵紧似一阵。寒夜漫漫，楼宇间的灯火远远地亮着，为夜行的人送出一窗暖来。家的守候，总是寒冷中执著前行的希望。 我只安静地独坐，伴着喜爱的筝曲，听风，听风中驿动的心事。翻开的书页，夹着的一枚精美的书签，是老树绘的一树繁华，配了一阙晏殊的词，旁边大写了两个字“孤独”。 心里莫名开始牵念远方的人们，深冬了，不知是否添了御寒的衣，是否像我一样有眼前的人一起守着家的温馨，灯火可亲，安暖依伴。 晏殊的《蝶恋花》虽写的是深秋，却让此时此刻的我有了共鸣，生出淡淡的思致和不绝的意味。 或许，自深秋开始，人的心便会时时遭受寒凉的侵袭，要随时准备经受季节走向枯寂的对灵魂的一次次拷问。一颗易感的心总会在深秋里结着愁怨，恰似词人的惆怅，“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 清晨，庭院的栅栏旁的菊花笼罩着淡淡的清愁样的晨雾，兰花也沾上滴滴如泪珠般的露。室内薄薄的罗幕，抵挡不住轻寒，燕子只剩下空巢，双双离去，飞向温暖的地方了。 而彻夜未眠的人，心头堆积着挥不去的离愁。无论人间的离恨有多难多苦，天上的那轮明月，银白的清辉一直普照万户千家，穿门过户，等到破晓时分方离去。 词人是在真的叹息“明月不谙离恨”吗，或许他是在用一种通达的情怀，借一缕明月之魂，来温暖和平息无法脱离的尘世间的种种酸楚，在字里行间有待我们细细去品味。 晏殊，和他的儿子晏几道，被称为大晏、小晏。宋朝的词风多与词人的命运有关，词人一生的经历，大多会影响词风的形成。 《宋朝事实类苑》中说：“晏元献公虽起于田里，而文章富贵，出于天然。”其文章具富贵气，浑然天成，唯其气象之不流于俗。晏殊词集叫《珠玉词》，他的词如珠玉般俊美温润，有君子之风、富贵圆融。 有人认为是“富贵显达之人的无病呻吟”，和他官至宰相，由于曾是太子伴读，即便几次被贬，也是一方封疆大吏，仕途得意的生存环境有关。 宋初有三馆，即史馆、昭文院、集贤馆，皆为当世名流汇聚之地。晏殊虽出身贫寒，父亲只是抚州一名小小的狱吏。 他7岁能文，自幼被号之神童。14岁参加进士考试，据说“神色不变”，受到宋真宗赏识，进入仕途。他也曾在史馆任职，一生富贵显达。无论做人还是写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有着诗人的本色。 宋初文人的生活擅养闲情，不像唐人，开疆拓土，意气风发。晏殊多写士大夫情怀，却能在最纤细幽微处吟咏自然，感发生命。词风克制内敛，练情通达，可以观照内心，获得做人的智慧和意趣。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远知何处。”昨夜的西风过后，凋零了绿树，处处都透着萧瑟之气。独自登上高楼，望断天涯，天地之间竟笼着一层悲凉。还是把悠悠思念写一封信寄给远方的人儿吧，可是山长路远，并不知晓该寄往何处？ 晏殊以敏锐、真纯的心灵去抚慰人们内心共有的情愫。他咏物抒怀，可并不一味让自己心神黯然，而是登高望远，只以尺素来托寄。古人写信用素娟，故称尺素，《古诗》中曾有“中有尺素书。”这便是晏殊最好的开解办法了。 他以景喻情，将感伤的情绪隐含其间，并不热烈恣肆，只自然而然流露出对往事的追怀和思念。他的词语言婉丽，温柔缠绵，清波微澜，并不让自己愁入骨髓，不能自拔，而只是微微的惆怅，有一份面对现实的理性和隐忍。 无论在政治上还是为人处世，他都能以变通的眼光看待周遭的一切，并融入一阙词中。读晏殊的词，总能体悟到一种与天地自然融合的疏朗旷达的境界。 境界一词，出自佛家用语。王国维《人间词话》中，有三重境界之说。 第一境便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是说开始、过程、结果三个阶段的第一阶段，“望尽天涯”，却只看到“山长水远”，无论人生怎样不堪，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曾有过一个目标，只是走着走着便舍弃了，败给了现实，从此碌碌一生。 王国维认为，“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第一重境界便是要有理想。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一直以为自己要去远方追寻的东西，往往到最后才发现，原来美好就在身边。 一阙小词，可以艺术地美化人内心的情感，这便是宋词让人着迷的地方。晏殊的词好、俊，好在境界，俊在气韵。令人读来妥帖美好，意蕴深远。看似闲淡的叙述，却写出一种可以推己及人的真理。古老的《易经》写道：“刚柔相推，变在其中。”懂得世界是循环往复的，成败在于天，运命不可违。 宇宙是永恒的，生生不息。透彻刚柔动静变化的人，才能通幽明之故，成为天下睿智之人，便有了一种明了事理的君子做派。 晏殊的词里，总是透着淡远的人生道理，忧而不过悲，喜而不亢奋，谨慎处世，适可而止。懂取舍，知进退，知变，也应变。作为人，便有了立身处世的智慧和能力。 人到中年，每个人的内心，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身不由己，需要自己去慢慢化解。一路走来，看惯了分合聚散，造化弄人，也沉淀了一份对世事沧桑的通达，学会与命运握手言和。 岁末年初，一个人羁旅孤途，归期依旧难定。心中对远方亲人的牵挂却与日俱增。山长水阔，登高望远，也可抒一怀思念，写一笺尺素，寄予远方，聊以慰藉吧。 作者简介：郭文姝，文学硕士，教育硕士，自由写作者，文风清丽典雅。新书《时光里的最美红颜》全国发行，各大书店、网站有售。微信号：lingbowumeiying，公众号：如心梅园。原创投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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